有風自趙襄的耳垂邊掠過,是一種很輕,很淡的風。
稍一闔眼,再睜開時,便看見一柄寒氣襲人,血色凌空的長劍向自己緩緩飛來。
「寶劍配英雄,自古使然,」玄秋微撫頷下銀鬚,暖聲笑道,「小娃娃你現在雖然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貴胄公子,但是以後的前途卻是不可估量的!」
手心微微有些顫抖的擎著三尺有餘的青釭寶劍,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鄭重點了點頭道:「趙襄必不會使玄秋老前輩失望!」
「好!」咧嘴大笑,眉目間儘是欣慰,「果然是個磊落有志氣的娃娃!」
「哼哼,」彭意晴環抱雙臂,冷冷一笑,淡聲說道,「這位趙家的二公子,無論你以後是英雄也好,是豪傑也罷,眼下可得過了本壇的這一關再過計較!」
「那便請彭壇主賜教了!」
青釭劍是至靈之物,趙襄微闔眼簾,只覺劍脊的薄薄如冰的至陰玄力自自己掌心「勞宮穴」處一縱而入,轉而散佈通身,與體內歸雲和尚剛陽「菩提功」內力簡直勢如水火,不可調和。
「小娃娃,老道多言幾句,你家的這柄青釭劍是通靈通智之物,能否駕馭這一股劍靈之力,使之為你所用,便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玄力內息達到一定境界者,皆可以自如運用這一門「密腹傳音」的功夫,趙襄卻對這門功夫的來曆法門不甚諳熟,聞言一驚,幾乎出現錯覺。
「關老前輩?」小聲嘀咕道,但精神卻在自語聲中振了一振。
「什麼關老前輩,是老道我!」顯然有些不太滿意的說道,「記住老道的話,對付那五條漢子,且不可運用勇力,需要以巧取勝!」
「原來是玄秋道長的聲音,」淡淡一笑,心下當即明朗,「玄秋道長的本事大概與關長海老前輩比也要高出很多,那麼他也會這門功夫便不足為奇了!」
「結陣!」
嗓音一出,風雷五彪在一剎之間,便宛如被灌注靈魂與血肉的傀儡,沒有任何遲疑,甚至沒有任何徵兆的猱然躍起,如風如火如電如雷般,自五面詩歌角度向趙襄豹步而來。
「殺!」
一聲喊殺聲中,孟真的掌,趙不疑的拳,桂尚的指,業已帶著凌厲風色,卷擊到了趙襄面門不盈五寸處!
「趙襄,你有沒有想好該怎麼破敵?」在攸關生死的霎那,垂首眄過手中青釭寶劍,爾後竟抬頭,闔上了眼!
「這小子在弄什麼玄虛?」彭意晴的輕蔑、傲然心思稍減,轉而替換上一分難以捕捉的警覺,「不過他以為他弄的玄虛便能讓風雷五彪止步不前了?呵呵,笑話!等死吧!」
「知道了!」
眼簾挑開,眸珠大張,幾近張合為一個完美的橢圓!
面前孟真的掌,趙不疑的拳,桂尚的指,還有接踵其後風獨鶴與沈萬春的兩雙鐵掌,在他的一雙橢圓眸珠深處,已是停滯不動!
「以『道』為引,以『德』為藥,以『經』為輔!破這『血陣』又有何難?」
劍花隨著一個極為迅速的轉身連連閃出,這一劍看空非空,視實非實,幾乎要將通劍之力釋放於虛空幻境!
「這一劍算什麼?這小子是在找死嗎?」有恃無恐的想道,一雙俏麗的眼珠,也在同一刻,瞥向了仍是一臉笑色,沒有分毫焦急顏色的玄秋道長,「這一次,你這老傢伙的臉可要丟大了!」
「啊!」
高低不一,參差不齊,極似野獸般的吼聲從孟真、趙不疑與桂尚的口中傳出。
玄秋哈哈一笑,笑聲甚是響亮,吟吟轉睛望向一語不發,幾乎驚呆的彭意晴。
而彭意晴在同一時刻,臉色陡然大變,因為她知道,只有野獸在吃痛負傷之後,才會發出這樣的吼聲!
「承讓!」
趙不疑的「少澤穴」被一劍挽的鮮血淋漓,孟真的「勞宮穴」幾乎被這一劍連經挑斷,桂尚的「少商穴」則被這一劍震的酸麻之極,不能動彈!
這是怎樣的一劍?
彭意晴在想,趙襄也在想。
「是我眼花了嗎?還是『血種』的威力減弱了?沒可能啊!憑本壇製藥煉丹的功夫,不可能出現這種漏洞啊!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眼前一片陰霾,接近癲狂!
「原來,無為之道即是無為之劍,原來,不是我在用劍,而是劍在用我!」青釭劍劍心內清脆泠然,神似龍吟的破空碎虛之聲,久久縈蕩在趙襄的鼓膜與心扉。
「小娃娃,不錯不錯,想道年老道參透以無為來駕馭長劍,也整整用了三四年的功夫,你雖然得了老道我的提示,但能一點就通,也算不錯的了!」
這句話是玄秋借助玄力,構造成綿長圓潤的嗓音張口說出的,不僅趙襄聽得一清二楚,連彭意晴也牢牢將其記在心中,緩緩回味。
「無為駕馭長劍,這是什麼?」垂首思索良久而不得理解,乍聽一聲淒烈風聲掃出,猛然抬頭望時,只見青釭劍又在一剎劃出,斬斷了風獨鶴的食指與沈萬春的大拇指!
「小娃娃,這『道德經』劍招你雖使的不錯,但其中戾氣卻多了些,如若不能以無為之心,駕馭無為之劍,便會被寶劍的劍靈之力喧賓奪主,將你變作劍技的奴隸!」一字一字清遠傳入趙襄耳中。
微微歎息,淡聲接道:「我們江湖中人最講道義,小娃娃你如今已在無形之中涉足江湖,需記得『需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
「前輩的教誨,小子不敢不聽!」心中極重戾氣與殺氣被玄秋深厚唇音驅散無幾,猛然一驚,惶聲說道,「小子方才想到父親與家中眾位叔叔,被這伙狗賊傷得傷,殺得殺,竟不知墮入了魔道,如若不是道長提醒,怕已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
「小娃娃,你能做的事已經做完了,老道肚子餓得很,可得趕快與你回家吃飯喝酒!」笑吟吟的沖趙襄說道,眼光卻一轉不轉的剜著彭意晴。
「這樣便想走了?你們竟然這樣低估『血種』的威力?哈哈哈哈,玄秋老真人,虧你還是一派宗師!」仰天狂笑,嘲諷著開腔說道。
「『血種』一物,老道這半生便見過不下十種,就憑你這女娃的功力,怕煉製的血種不及你師父煉製血種威力的一層!」
「是嗎?真人,這一次你可要走眼了!」語鋒一頓,朗朗開腔,「風雷五彪,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