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格!」
風雷五彪的週身骨節開始如機簧一樣,規律整齊的轉動。
玄秋道長一張粗糙老臉上,仍沒有一點懼怖之色,凝望風雷五彪良久,方才淡淡開腔說話:「女娃娃,你在『血種』上花的功夫果然不少,但只怕仍不是老道我的對手!」
「哈哈,老真人怎麼好意思在我們這等晚輩面前誇口托大?」顯然對玄秋言語不甚在意,冷聲說道,「老真人也是知道的,人體之中的骨節如若分離一寸,意味著什麼。」
「自然知道,」玄秋道長莞爾一笑,十分閒然說道,「如若人體內的骨節能夠分離一寸,他們的玄力修為便能在瞬間增加十倍,這種功夫,也是你師父教你的,老道在十五年前便知道了破解之法,女娃娃你是不值得將這功夫拿出來在老道面前炫耀的!」
「呵呵,」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小女的這種功夫可以讓他們的玄力修為在瞬間增加上二十倍,就算一個人鬥不過老真人你,但是亂棍打死老師傅的道理,真人是明白的!」
彭意晴眼瞼帶笑,但言笑間的每一字每一句,全都帶有宛若猛獸獠牙般可以致人於死地的森然音色。
「就算這五個大娃娃的功力增加上一百倍也不是老道的對手!」風平浪靜的嗓聲,卻掩蓋不住其中滾滾溢出的巨股暗流,「小娃娃你去將你父親,還有你的家人搬過來,免得他們待會受到無妄之災!」
銀眉下昂然眼神縱出橫掃,神似金剛怒目,又如羅漢醉酒,一望之下竟讓彭意晴嗓中憋了老久的「進攻」二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是!」三兩步跨到趙暉身側,將青釭劍恭恭敬敬的送入古樸青銅劍鞘,負起父親,朝玄秋道長身後快步走來,過了片刻,趙大叔眾人便被趙襄一一安穩放置在玄秋道長身後與兄長趙陽之前。
目光一合,哼出一個悠長遼遠的小調,笑道:「女娃娃,來吧!」
「進攻!」再沒有分毫遲疑,風雷五彪一動之下,猶如脫兔,身法不僅比剛才更快,還要比剛才更穩,更沉。
「無為之劍的巔峰之界,便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並且身邊萬事萬物皆可為劍,皆可傷人!」
清遠的嗓音淡淡送出,自是對趙襄說道。
「玄秋道長難道對這五條漢子的陣仗一點也不害怕?竟然還能在拆招解式的空隙中為我講解劍理,當真是了不起的很!當真是大大的英雄豪傑!」心中油然生出對玄秋的景仰崇敬的意思來。
玄力自玄秋道長右手指節「商陽穴」遞出,如若定睛來看,幾乎可以隱隱約約看見一柄玄力凝固而成的黃金氣劍!
「道法天!」
斷喝一聲,渾厚如純釀烈酒,指尖駕馭氣劍卻比烈酒更烈!
劍風一擺,便已精準刺透桂尚左胸心房!
血液宛如洶湧水柱般湧出,桂尚元神散失,踉蹌幾步,跪倒在地,雙目緊閉,顯是斷氣死了!
「你方才殺了人,現在老道殺你並沒有冤枉你!你是死的活該!」
一串不算太長的話語中,氣劍四出,時如李廣開弓,時如魏武揮鞭,瀟灑淋漓間沈萬春與孟真密如雨點的拳點皆為之破碎,甚至連他們偌大的身子也硬生生被玄秋指尖氣劍逼退五六步後方才能穩穩站定!
「上善若水!」
指尖上青光泠然一飄,似羲之行書,又似張旭落墨,腳步微微前挪,右肘一曲,蒼冷青光便透趙不疑顱骨而出。
「莫怪我心狠手辣!如若你方才殺人的時候有所顧慮,現在便不會死了!」
足尖點起,身形向前縱躍,漠然眄過趙不疑眉心不絕冒出汩汩瘀黑血液的血洞。
沈萬春、風獨鶴、孟真元神早被體內「血種」噬食,此刻不知害怕,反而自三個死角朝玄秋道長飛擁而來。
「『血種』害人,老道便幫你們脫離苦海好了!」
道袍中枯瘦臂膀盡顯,雙腕環錯,十指之間,竟迸出十柄無形氣劍,重擊在三人體膚表層。
「無為之劍破無形之血種!」
深純氣劍幻作一匝匝魚鱗般的光圈,趙襄的眼簾幾乎被氣劍光束刺激的睜合不開!
耳邊,一片淒慘絕倫的尖厲叫聲。
如同阿鼻叫喚的地獄,如同千蟲纏身,萬火焚身。
「玄秋道長是要作什麼?他難道想將五條漢子統統殺掉以惡制惡嗎?可是罪魁禍首卻是在一邊坐山觀虎鬥,只是稍稍動動嘴皮子便傷了我父親與幾位叔叔的彭意晴啊!玄秋道長對世事的練達透析,怎麼會連這點變節也看不出,猜不透?還是難得糊塗,或是殺性大起,或是道長這一門神奇的氣劍功夫必須要用人血來餵養,方才能有所成長?」
胡思亂想間,強光早已逐漸柔弱,眼簾朦朧睜開時,耳角處大苦大悲的嘶叫聲業已緩緩斂止。
氣劍一收,臉容顏色與一番惡鬥前沒有絲毫改變,淡淡開腔,金聲玉振般說道:「老道念你們被這女娃娃的『血種』之力荼毒殘害,於心不忍,便順手幫你們將她在你們身子上種下的『血種』盡數破除了!」
趙襄目光一移,只見風獨鶴額角處儘是汗珠,圓目大睜,不住喘氣,宛如身死魂隕卻被人自鬼門關處硬生生拉回來一般。
「多謝老前輩的大恩大德!」風獨鶴三人齊刷刷跪在玄秋道人面前,小雞啄米般不住向玄秋道人磕頭叩首,感激說道。
「老道雖然救了你們三條性命,並不是老道我的道行有多麼高深,只是不忍心罷了,」沉聲說道,語鋒一止,轉聲接道,「你們幾個人的戾氣與殺氣太甚,武功也已被老道一點不剩的廢去了,免的以後惹是生非,害人害己,丟了性命!」
嗓音雖然平和清潤,但其中卻帶著一股不容旁人置喙,不容旁人有分毫懷疑的自信與霸氣。
「小人們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以後心甘情願在百丈紅塵中做一販夫走卒,了結餘生!」一齊叩頭,爾後緩緩站起身子,深深躬腰,向玄秋道人又是一禮。
「你們走吧!」輕輕揮手,闔眼說道,「小娃娃,咱們也該回家吃飯了!」淡淡向趙襄笑道,似乎偌大的隱壇正殿中,並不存在彭意晴這樣一號人物。
「哈哈哈!」簪在瀑布般青絲間的帶花銀蘇,借力飛出,直直叮向玄秋道長歪斜坍塌毫無質感的鼻樑,「老傢伙,你雖然破了我的『血陣』,但在無形之間為你自己增加了一個比血陣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的敵人!」
展袖一抄,反手甩出,淡聲說道:「女娃娃,你一生功夫的深淺,老道在十五年前便已瞭如指掌,你又何必頑固負隅?老道雖然一讓再讓,卻還是有個底線的!」
一聲尖嘯,銀蘇被這一嘯之力擊作塵粉!
抬眼看彭意晴時,只見她稱得上傾城傾國的容貌,竟宛若注水般緩緩浮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