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隨風潤物細無聲 文 / 閒坐說玄宗(書坊)
練青冥小時候膽量奇大，做過不少大了後一想就心虛的事情。
長大以後循規蹈矩生活，很少再有機會冒險，不過真要到了緊要關頭，天性中中天不怕地不怕的闖勁自然又會冒出來。
支天山大陣最早是用來抵禦猛獸進犯的，那可是原祖時代的猛獸，不同於現在，實力勝過仙人的在所多有，成群結隊襲來，群山震顫，遮天蔽日，連原祖親手指點修煉的人族都死殺慘重，不得已才由幾大弟子共同布下大陣，庇佑人族。
後來原祖以無上神通，震懾群獸，與智慧較高的幾頭獸王訂下協議，使得人類得以有長久的休養生息，大陣逐漸失去意義，但它就像平靜的火山，一旦觸發，其威勢，不是現在的修士所能想像的。
可惜，隨著兩千年時光過去，大陣能量消耗得七七八八，只能維持基本的運轉，儘管如此，宗天大帝王度朔在聲勢最盛時，也不敢正面闖山。
而練青冥現在在琢磨的，就是怎樣能進入大陣之內，一窺究竟。
硬闖是不用想的，因先前的幾次順利而產生的小小自滿，已經隨著王雲岫的身死、白衣年輕人的出現而不復存在。
支天山大陣的能量強度，絕對要遠遠高出那個白衣年輕人，以練青冥現在的修為，只可遠觀。
練青冥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他白天在白露峰上打坐睡覺，晚上偷偷摸摸下白露峰，天快亮時再遍體鱗傷地回來，訛小白的靈丹妙藥療傷。
一連七天，天天如此。
第八天，他做足了準備，養精蓄銳，好容易等到天黑，又偷偷摸摸下了山峰，跑得遠遠的——作案盡量離遠點，萬一出事，不會馬上牽連到白露峰。
他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支天山七十二峰，弟子有限，總有些地方少人經過——開始佈陣。
是的，先佈陣，而且不止佈一個陣。
他一連布下九座陣法，這個數目不是為了追求道法上九九為極的意思，而是根據他這些天來的艱苦試驗，得出的最優數量。
陣法不複雜，是「空山靈雨小天時陣」，可將自然天威轉化為**靈氣，灌溉草木土地。
花月星並不重視陣法之道，這個「空山靈雨小天時陣」算是少有的被研究得很透、使用得很多的陣法——神仙也是要吃飯的，不種田神仙也只有餓死，這個「空山靈雨小天時陣」可以改變局部地區的天氣，驅散病蟲害，提高產量，保持土壤肥力，總是是開宗立派必備。
大的宗派，可以合力佈置得大一點，籠罩的田地廣一點，小的宗派，可以佈置得小一點，普通的農戶，湊些銀錢也可以請修士佈置微型的，也有弟子修煉有成後專門回家為父母宗族佈置這個陣法的，以保證災荒年都有好的收成。
所以兩千年下來，這個陣的佈置手法、變形技巧、氣機轉換等，已經非常成熟。
練青冥選取這個陣法，一方面是因為研究得比較透，比較不會出錯，更重要的是，他要利用這個陣法的機理，稀釋大陣的威力。
因為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支天山大陣是由仙人級的大修士佈置出來的，維持大陣運轉的能量是天地之力，而「空山靈雨小天時陣」恰好是可以轉化自然天威為柔和靈力的陣法。
這個思路多半沒錯，但是否可行還需要驗證。
一座「空山靈雨小天時陣」是不可能達到目的的，來不及轉化就直接就大陣能量摧毀。
一座不行，兩座。摧毀第一座「空山靈雨小天時陣」後，能量餘威猶在，仍然是直接摧毀了第二座陣法。
兩座不行，三座，三座不行四座……
練青冥這幾天反覆在幹的就是做這個測試工作，這也是以前在地球上破解難纏軟件時的笨辦法。
經過七天的測試、驗證，他發現：每摧毀一座「空山靈雨小天時陣」，大陣能量的威力都會削弱到原來的十分之一，到第七座時，威力已經削弱到最初的一千萬分之一。
考慮到能量運行時自身的損耗，以及測試時的系統性誤差，練青冥得出初步結論：如果「空山靈雨小天時陣」的數量達到九座，大陣能量的威力就可以削弱到自已能夠承受的程度。
這其實不是很複雜的思路，花月星人對付陣法時，也曾採取穿戴護甲、佩帶法器、運功護體，但護甲也好法器也好，都不脫「硬抗」的藩籬。
這就像在火藥動能武器的時代，破甲與裝甲的對抗，一味加厚裝甲，到一定厚度就加無可加了，抵消不了威力增長速度更快的穿甲技術，而如果採用斜面裝甲等設計來配合，則效果又大大不同，而如果再加上能吸收動能的特種材料，效果又會飛昇。
至於試驗過程中，如何巧妙地佈置連環陣法，如何讓大陣被觸動後爆發的能量一一經過小天時陣，如何在小天時陣被摧毀後躲避餘威，這些說來簡單，做來卻不是一般的困難。
練青冥如果不是有回家的信念支撐，加上中國人特有的韌勁，估計也很難堅持下來——每天堅持找死那實在不是正常人過的日子。
好在終於苦盡甘來。
練青冥竭力使自己平心靜氣，將氣機調整到最佳狀態，再次檢查一遍九座小天時陣。
光以佈陣手法而論，此時的他已經可稱為小天時陣的大師。九座連環排列的小天時陣顯出一種藝術般的美感。
練青冥望向支天山七十二峰，七十二座聳立的高峰在夜色中顯得莊嚴神聖不可侵犯。
對不起了。
練青冥凝聚起一點微小的氣勁，彈射出去。
宏大的能量立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擊回來，而同時被激活的空山靈雨小天時陣，則不幸成為它的目標。
摧毀……摧毀……摧毀……損壞……損壞……損壞……殘破……殘破……轉化……
一道至純的天地靈氣從最後一座空山靈雨小天時陣逸出，練青冥如微風中的一片樹葉，順著靈氣飄起，當他像大自然的落葉一樣落地時，已越過了千百年來無人能強行越過的大陣界限，站在了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