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畫眉深淺入時無(4) 文 / 閒坐說玄宗(書坊)
或許是錯覺,練青冥總覺得月神宗內有一種無處不在的力量。
一種讓心神寧靜、輕鬆的力量。
他對外界的感知已經達到非常靈敏的程度,按理不會有這種不確定的感覺。
「不確定」的同義詞,就是「不夠強大」,不夠探測這股力量。
對練青冥來說,所謂的「不夠強大」,不是指修為的深厚。
修為比他深厚的修士有很多,宏天真、白骨老仙、風挽留、玉流連、鳳鏑錄等等,他們的法力都很強大,但在練青冥「眼中」,都脈絡清晰,只要觸及他們的法力,就可以利用調試器追根溯源。
練青冥總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破他們法門的玄機,像在玻璃缸外看魚的游動。
也不是指境界的高低。
鳳鏑錄,也就是鳳三先生,他的境界是練青冥見過的最高者,練青冥同樣可以「看」清楚,而且由於也修煉成大風歌的緣故,應對他的法力比應對白骨老仙還要輕鬆。
那是什麼呢?
練青冥皺著眉頭思考。
這股力量並不危險,相反能讓人感到寧靜安詳。
只是出於一個破解者的愛好,練青冥對不明白的東西,總有一種一探究竟的渴望。
比較直接的推斷是,這種力量來自於月神,畢竟在自己聽到的不怎麼全面的傳說中,月神應該是現在最強大的修士。
而且月神是女性,似乎也與「寧靜」這種特質可以對應起來。
但這種無處不在的力量,不僅僅只是由強**力造成,還有其它東西在裡頭。
這種東西應該是在「法力」「境界」之外的東西,至於是什麼,他沒有探測出來。
練青冥直覺地感到,如果能弄清這一點,他的調試器將會完善一大步。
但這不容易,全力放出氣機去追溯,又怕弄出什麼動靜,剛在人家陣裡搗過亂,馬上又來一次,似乎不大好意思。
想了一會不得要領,練青冥只好先擱下,轉而思考接下來幾天要做的事。
首先是破解天地牢籠的禁制。
然後是集合盡可能強的實力。
天地牢籠,對於按照花月星的修行體系修煉出來的修士來說,是幾乎無法強行解開的。就好比「加法」學得再好,要計算一個無限等比數列的求和,也幾乎不會有結果。
但是如果有求和公式,哪怕只是生搬硬套,也瞬間就可以給出答案。
練青冥就是這個知道存在「求和公式」的人,他要做的工作就是一點一點調試、推導出這個公式,確定其中的關鍵參數。
成功了,既能解救小豆,也能完善調試器,虛擬機,以及對陣法的理解。
陣法在練青冥的計劃中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出於對未知敵人實力的估計,練青冥準備利用陣法,在敵人剛一出現時,就形成以多打少局面,重創以至消滅敵人,這是最理想的。
如果不行,這種可能性很高,則利用多重陣法,環環相扣,且戰且退,蠶食敵人實力。
即使實在擋不住敵人,也要盡可能地,將其困在於我有利於敵不利的小範圍內。
練青冥這種設想也是不得已。畢竟這個世界與地球不同,敵人不大可能是數量眾多的軍隊,而應該只是少量強大個體,高山絕壁大江大河構不成阻礙,一旦進入就是災難。
這個設想實現的前提,是要有足夠的法力,支撐陣法運轉。練青冥對於佈置陣法有信心,但是對於維持陣法沒有信心,所以他需要盡可能多的高級修士。
「頭疼,仙人太少,差一點的修士又達不到運轉大陣的法力闕值,人海戰術都沒法玩,頭疼。」這問題練青冥一路上沒少考慮:「用調試器可以強行提升他們的修為,但是要先將全身法力向我敞開,看鳳鏑錄的反應,這事怕不好辦。」
練青冥利用調試器,可以輕鬆阻斷他人的氣機,相當於氣機通道上插入路障,反過來,也可以將別人的氣機橋接起來,實現修為的跨越。
區別在於,前者他可以隨手輸入氣機辦到,後者則需要目標全心配合。
破壞容易建設難。
「得,不傷這個腦筋了,再擺平天地牢籠再說,等看了哥的手段,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自願接受人體試驗也說不定,哈。」
練青冥雙腿一盤,開始入定。
第二天中午,玉流連正陪著鳳鏑錄、練青冥在月神殿聊天,突然一陣無以名狀的波動掃過大殿,玉流連一躍而起:「師妹出關了!」
鳳鏑錄閉目感受一會,搖頭道:「可惜,仍未突破。」他眼中落寞神色一閃而過。
練青冥一邊站起來一邊笑道:「鳳三先生,到了你和月神這樣的境界,再想突破當然不容易了,不然別人還怎麼混。」
鳳鏑錄的話語極少,看起來生人勿近,但不光玉流連不時拿他打趣,連月神宗的女弟子和他講話都敢開玩笑,這樣的性格練青冥在地球上見過很多,技術人員待人接物通常如此。
練青冥其實挺願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昨天鳳鏑錄出手試探,練青冥明白只是修士的正常反應,並不在意。早上再次見到時,簡單幾句寒暄,鳳鏑錄感受到他的真誠,氣氛果然融洽了許多。
現在聽到練青冥玩笑似的話,他只簡潔應道:「她和我不同。」
至於不同在哪裡,便不再往下講。
玉流連啐道:「師妹當然和我們不同,你以前那麼傲,尾巴翹到天上,現在總算肯服氣了吧。」
鳳鏑錄板起臉,自顧自飲茶。
練青冥暗暗好笑。
玉流連又對練青冥道:「練小友,鳳三這傢伙,年輕時傲得不行,誰也不放在眼裡,後來遇到師妹和無稜,總算叫他知道天外有天……」
一聲輕輕歎息:
「師姐,無陵已經不在了,往事何必再提起。」
聲音空靈悠遠,極其動聽,練青冥只覺三伏天裡吃下一口冰鎮西瓜,涼爽直到心底。
他扭頭望向聲音來處,一位白衣麗人靜立殿中,不知何時來,亦不知如何來,她的美難以形容,有三分清,三分寒,三分與日月爭輝,還有一分不在人間。
她的風采,如輕雲蔽月,如流風回雪。
「哇哈,月神!你一定是月神!小白,小白,快出來看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