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十九 當有了光的那一刻起（下） 文 / 呸呸呸(書坊)
蓋倫那傲岸魁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彼得的視線中，隨著時間的流逝，彼得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英挺的鼻子中慢慢流下了兩條血線。
「終究還是太弱了啊……」彼得用手擦了擦鼻子，看著手掌那摸猩紅的鮮血，不禁自嘲。
在瓦洛蘭大陸中，身為傳奇的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強者，但此刻相對於浩瀚無際的宇宙強大規則而言，他還是顯得太過弱小了。
或許……也只有蓋倫以及符之地上那幾個變態的存在，才能適應宇宙法則吧。
就在蓋倫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時候，彼得身邊的黑暗虛空忽然劇烈的扭動了起來，彷彿虛空中隱藏著什麼駭人的巨獸，正在掙脫桎梏，擇人而噬。
彼得臉色大變，心底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下一瞬間，那道扭曲的虛空陰影刺進了彼得的眉心，一時之間彼得只覺得自己的頭顱中彷彿放進了岩漿，整個腦漿都在沸騰著，那種直接作用於靈魂的痛苦幾乎讓他發瘋，可是卻又不能暈厥過去。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中鑽進了一頭恐怖的怪獸，正在瘋狂的吞噬他體內的血肉精血，一陣陣如電擊般刺痛的感在他的四肢，讓他感到自己全身的每一寸骨頭都在龜裂！
彼得咬著呀，拚命催動符，與鑽進身體的虛空陰影苦苦搏鬥著。此時此刻，沒有蓋倫的保護，他只能依靠自己。
「虛空……一族……」
彼得的喉嚨中發出嘶啞的慘叫。
……
……
此時蓋倫並不知道彼得已經陷入了險境，就算知道，他也無法立刻抽身，因為他同樣陷入了險境。
越往上攀登，難度越大，每一階玉梯都似乎蘊含著從低等到高等位面的法則和力量。
每抬起一步，就代表了他擺脫一個位面的力量法則，而走過的天之玉梯，消散的速度極快，就像會收縮是生命體般，主動將蓋倫送上天梯的最高點。
當目標越來越近的時候，蓋倫的腳步驟然停頓！
最後一段不過一千米的距離。
他終於完全看到了那巨大的，散發著碧綠光芒的世界之樹的全貌。
站在世界之樹的面前，身材高大魁梧的他竟比一片碧綠的樹葉還要渺小。他可以看清那散發著無盡生機綠意的世界之樹，看清每一片碧綠樹葉上繁複的紋路，卻依然無法看清那世界之樹樹頂上那點純粹的光芒。
蓋倫繼續踏步而上，想要更加接近那點光芒，忽然風雲突變，無數雷蛇閃電正在頭頂凝聚，閃出絲絲深紫色的光芒，不僅僅閃電，在頭頂凝聚狂暴的，還有熊熊烈火，猛烈罡風，滔滔洪水。
符之地魔法氾濫，科技昌盛，作為符之地最強者之一的蓋倫，當然知道頭頂上那不斷凝聚狂暴的元素正是地、風、水、火、雷，五大天地本源，天地間最強大的魔法元素！
在符之地中，大多數魔法師們只能掌握自然界的魔法元素，而不能掌握這種最為純粹的元素本源，像蓋倫這種參悟了時間法則與空間法則的超級強者，更是寥寥無幾。
罡風肆虐，雷電咆哮，洪水洶湧，火焰奔騰，那狂暴的一切彷彿冥冥中那冷酷之神的告誡，若他敢再踏前一步，將受到天地間最為狂暴的天罰！
這狂暴的魔法本源讓蓋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那恐怖的威壓似乎足以碾滅宇宙中的一切！
這彷彿是來自至高法則的天罰。
天罰麼？
蓋倫的嘴角罕見的勾起一絲不屑、輕蔑笑，那自信的，威嚴的笑容，隨著歲月的流逝，褪去青澀，他已經將曾經的輕狂內斂，而現在，面對這狂暴的天地神威，他那骨子裡驕傲的血性被狠狠激發，那狂傲恣意的姿態再度顯現出來！
『轟！』
一股席捲天地的威勢轟然爆發，蓋倫如鋼針般的短髮根根豎起，一股龐大凶悍的氣勢自他身上轟然爆發，即使是那萬米高的參天巨樹，都似乎籠罩在他的氣勢下，碧綠色的樹葉簌簌搖動，除了樹頂上那點光之本源外，似乎整個世界都在他的威嚴中輕輕顫抖。
在蓋倫那魁梧的身體中，似乎蘊藏著無盡的力量。
他豁然抬頭，淡漠的眸子中爆射出兩道精光，緩緩抬起腳，即將要踏入那狂暴的，充徹著狂暴魔法本源的禁區，這是蓋倫一生中前所未有的緩慢腳步，充滿了一種慘烈的氣息，彷彿天地即將遭受莫大的災劫！
而他，就好像主掌天地刑殺，主宰天地億萬生靈的戰神。
他的強大與威嚴籠罩一切。
他若一怒，天地風雷，都將盡變！
蓋倫的表情冷冽無比，帶著強大的氣勢，一往無前的踏入了那狂亂的禁區。
那一步，就好像踏在了天心之上，令整個天地為之一痛！
隨後，狂暴的地、風、水、火、雷五種魔法本源帶著雷霆之威，像他席捲而來！
燦爛的華光讓整個天地為之失色，而蓋倫，則被淹沒在無盡雷電，熊熊烈火之中。
在天地之威面前，這至高法則的領域之中，他顯得那樣渺小。
忽然，在這狂暴的天地本源轟擊下，卻出現了一方小小的金色。
那是一片金色的寧靜天地，純淨得沒有一絲渣滓。
這是蓋倫的領域，亦是他的終極防禦力量。
金色小小領域恰好將蓋倫高大的身形包裹，在這狂暴的魔法本源的轟擊下不斷扭曲變形，卻頑強的抵抗著，就像在狂風中搖曳的火焰，隨時都將熄滅，又像在暴雨中頑強掙扎的小草。
金色護盾將蓋倫緊緊維護其中，卻不時有狂暴的雷電、火焰、罡風之力滲透進來，雖然被抵禦了大部分力量，但依然有著不容小覷的威能。
整個世界都在地、風、水、火、雷的爆裂轟炸中微微顫抖。
但這依然沒有影響蓋倫的步伐，他帶著一種緩慢而恆定的步伐，向著天梯頂端緩慢接近。
「噗！」
猩紅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吐出，濺射晶瑩的五彩玉階上。
隨後，血液不斷的從他的嘴中溢出，一滴滴鮮艷的鮮血滴在玉階上，宛如一朵朵盛開的血蓮，顯得妖異之極，淒美之極。頓時，在這濃濃血液的籠罩下，整條天梯似乎不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冰冷，而是瑟瑟顫抖，表達出了一種異樣的哀傷的憐惜，竟有一種淒艷璀璨的美感。
越接近天梯的盡頭，那五種魔法本源就越顯狂暴強盛，蓋倫再也不想像之前那般閒庭信步，每踏落一步，彷彿都要花費極大的力氣，有時候還會停頓下來。那如雕塑般冷硬的臉，也出現一層細密的汗珠。
即使遭受著巨大的痛苦，他也沒有呻吟一聲，神情依然堅毅，腳步依然堅定，這個世界上，似乎沒什麼能動搖他的決心，即使是眼前這無比崇高的威能亦不能使他屈服。
血液滴在玉階上，迸濺著，就像朵朵蓮花，每一朵都有著不同的姿態和風情，淒美到令人驚艷，配合蓋倫那堅定不移的步伐，讓人不可抑制的想到了步步生蓮的傳說。
整個天階似乎都在這濃濃血影的籠罩下，瑟瑟顫抖，發出恐懼的呻吟。連那飄拂而過的風，也似乎被染的血紅。
蓋倫身上那輪金色不斷擴大，欲與天地爭威。
狂暴的魔法本源不斷轟擊著，蓋倫卻無視這一切，他的目光，始終鎖定著那天階的盡頭，那點漂浮在世界之樹樹頂上的光芒。
「轟！」
「轟轟！」
「轟轟轟轟！」
蓋倫傲然抬頭，氣勢再度爆發，金色的世界瞬間擴大！
……
許久以後，一切歸於平靜。
狂暴的五種魔法本源像洩了氣的氣球，不復之前的威勢，再也阻擋不了他的步伐，漸漸衰消散。
整個世界都回復了平靜。
而蓋倫，終於來到了天梯的盡頭。
一個巨大的世界，似乎是所有空間，時間以及物質組合，展現在蓋倫面前。
深藍色的海水一望無際，而在無盡的海水之中，有著一顆巨大的樹生長著，這顆巨大世界之樹扎根於海洋中央，儼然有一種將整個世界固定之意。
世界樹巨大的樹冠在他眼前展開。每一片樹葉都綠光璀璨，帶著翠碧色邊紋，華麗異常。萬千樹葉雲浪一般翻滾著，在天空中鋪開一片碧綠色海洋。
雲氣蒸騰，漂浮在海洋之上，祥和無比，億萬碧氣環繞著世界之樹，綻放勃勃生機。
這如此壯美的一切，卻沒有令蓋倫有過多的震驚，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那世界之樹的樹頂上。
那是整個世界光芒的源頭。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即使是世界樹的億萬光芒亦遮掩不住，如果將世界樹比喻為皇冠，那麼那點光源就是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只有那樣純粹的光芒，才可以為這個世界加冕。
蓋倫縱身一躍，瞬息間躍過了高達萬米的世界之樹，來到了那點光芒的面前。
終於看清楚了——
那點光芒籠隱藏著的，不是另一個世界，而是一個嬰兒，一個沉睡的女嬰。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沉睡，也沒有人知道她已經沉睡了多久。
明亮的光芒不斷從她身上溢出，整個世界，因為有了這光芒的存在，才有了物質，有了時間，有了空間，有了生命，有了一切的一切。
祥輝般的光芒在她身邊環繞，形成一個個玄奧難明的圖案，就像纏繞著星球的星雲。
十二支巨大的聖潔羽翼從嬰兒身後緩緩伸展，拖著她的身體漂浮在世界之樹的最頂端。
蓋倫從未見過如此潔淨的光芒。
十二支寬大的羽翼微微翔舞，羽翼每一翕合，便有大片的光芒傾瀉而出，那一縷縷溢出的光芒，就像是滋養萬物的慈柔之光。
濃郁的光芒宛如水晶沙礫般流動，演化著種種法則，似乎天地間一切法則都在其中演化而生。
蓋倫凝視著光芒中的嬰兒，躊躇許久，才緩緩伸雙手，想要將光芒中的嬰兒高高舉起。
在他的手接觸到嬰兒那一剎那，那團包裹著嬰兒的光之本源驟然分開，一分為二。
一為光，一為暗。
於是，整個世界都發生了變化。
造物，由此開始。
「神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
「神分開光暗，稱光為晝，稱暗為夜，神造日月，日為晝，月為夜，造眾星。」
「神說，要有水，要有氣。氣分水為上下，氣凝聚成天，水聚在一處，露出沃土。」
蓋倫腦海中此時浮現的卻是這三句世俗的唯神論語錄，他對這三句話不屑一顧，因為他不相信神。但此時此刻，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語句來形容他所看到的——神跡！
是的，神跡。
海水驟然分開，在那無盡蒼茫中，巨大的宛若太陽般的光輪推開海水，緩緩上升，億萬海域被照的瑰麗輝煌，就連那世界之樹所散發的青翠，亦染上了一層昏黃的亮麗光澤。
伴隨烈日昇騰的，還有那爆射滾動的岩漿，從海中分開的巨大裂口看去，密麻的岩漿滾動著，無數細泡破裂、生成，在太陽推開海水那一刻，這些被海水覆蓋著的岩漿彷如脫弦的箭一般，鋪天蓋地的射向天空，化成無數條貫天裂地的巨大火柱，激烈地旋轉起來，頓時，整個天空都似燃燒了起來！
岩漿射向天空又返回海洋，與深藍色的海水相撞，逐漸冷卻，凝結。
於是，大地就在這劇烈的碰撞和冷卻中凝結了出來。
分開的海洋裂痕中，岩漿在不斷翻滾，與海水相互撞擊，漸漸地形成了交錯的地殼，地殼不斷的運動，磨合，漸漸的形成了山巒，顯露在海洋之上。
岩漿與海水撞擊而產生的白煙緩緩升起，形成了雨，一滴，兩滴，三滴……
無數的雨滴擊打在剛出現的大地上，形成一條條細密的河流，水面流淌滾動著，奔騰的浪花翻滾，在閃耀著動人的光澤，咆哮著地巨浪拍打著顯露出來的大地上。
海洋，陸地，連綿不絕的山脈高聳，巨大的盆地還積累著水，成為湖泊，來不及退回海洋的水成為河。
地貌，終具雛形。
世界之樹所散發的碧綠氣飄落在大地上，扎根，生長，形成一株株植物，環繞在這些植被上，慢慢形成了森林。
整個世界，忽然有了色彩，所有生靈，都有了生存的基礎。
然而，一切還未完結。
光與暗終於完全分開。
破海而出的光輪在熊熊燃燒，形成了太陽，而那光輪噴射而出所帶來的漫天塵埃，物質，則在暗中皎潔明亮，形成了月亮與眾星。
光在下層，暗在上層，光不能清除暗，暗不能吞噬光，兩者似不再相互吞噬影響，而是和諧的存在同一空間。
當生靈在剛生成的陸地上抬頭望去，不禁能看見熾亮的日，皎潔的越，更能看到那閃爍著不同光芒的眾星。
它們在明暗間交錯，共同影響著雲氣漂移、海水漲落、大地沉浮。
這是一個最為絢麗奇異的世界，天空絢麗流光，細小如塵埃的微物質在空間之力的拉扯下，緩緩凝聚，不斷形成了一顆又一顆顆旋轉的行星。行星之間相互碰撞，毀滅，那撞擊出的微物質再次在空間之力的牽引下重新凝結，直到所有行星都有著自己既定的運轉規則和空間，不再相互碰撞。
宇宙的雛形，就這樣形成。
一切都在默默的演化，而演化的速度、精彩、繁複之處，完全超出了人類的想像力，甚至，傳說中的創世神，也不能把握這一切。
而生命，就在這樣的演化中出現。
嫩芽兒在泥土縫隙裡鑽了出來，掀開壓迫著它的岩石，迎接第一縷陽光。
各種魚類在形成的河水、湖泊、海洋中游擺，嬉戲，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世界。
兩棲，四腳的動物在地上奔跑覓食，甚至有些鳥兒已經學會了築巢。雨水灌溉的不只是溪水河流，還有大片的綠色森林，青籐纏繞著參天的新木，陰冷的苔蘚爬在樹根的陰影處，五彩斑斕的蛇吐著信子離開了一堆破碎的殼。
當有了光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有了歌唱。
整個宇宙似乎都充斥著天籟般的音樂，似乎在為世界的誕生而歡呼雀躍。
眼前這彷彿天地初生、創世的一切，讓蓋倫呆若木雞。
就在他來不及對著突如其來的美麗做出反應時，一切的壯麗開始湮滅，整個剛剛生成的宇宙轟然破滅，大地崩碎，海洋枯萎，植被枯萎，生物滅絕，一顆顆星球猶如煙花般綻放，淒美而璀璨，漸漸消失。
一切回歸虛無，仿若經歷了一個輪迴。
只有手中的嬰兒那嬌嫩的肌膚讓蓋倫感覺到是真實存在的。
嬰兒捧在手中，讓蓋倫清晰的感覺到，原來那十二支寬大的潔白羽翼並不是實物，而是完全由無形無質的光芒組成，羽翼輕輕翔舞，每舞動一下，便有大片大片聖潔的光芒從中流瀉而出。
他知道，剛才所看到不過是虛幻的投影，但這投影的一切，卻是如此讓人震驚——究竟是什麼存在的領域，才能模擬出宇宙的誕生與毀滅的驚人場景？
手中的這個嬰兒，又是什麼來歷？
蓋倫看著如聖靈般沉睡的嬰兒，冷硬堅強的心臟忽然有了一絲悸動：在這浩瀚無垠的虛空宇宙中，在無限的時空長河裡，有著無數位面，億萬坐標，偏偏就是蓋倫來到這裡，找到了這個坐標，見證了那不可思議的一切以及遇上了這個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嬰兒，這是與其說是巧合，語氣說是命運，還不如說是……緣。
緣……這是一個很玄奧，很有意思又不可捉摸的詞。
每一場遇見，都是一種緣分。
就在蓋倫沉浸在這種難以言喻的遇見中，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湧上了他的心頭。
「不好，父皇快要支持不住了！」
登上天梯的難度超乎他的意料，而後看到的一切則是超乎了他的想像，導致他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以彼得現在的實力，本就無法在宇宙虛空之中呆太久，更重要的是，他們是一路追蹤『它』來到這裡的，如果『它』真的在附近的話……
不詳的預感越來濃烈，蓋倫再不遲疑，抱著嬰兒，身形不斷向彼得等待的方向閃去。
當他趕回到時，卻發現彼得已經陷入昏迷，看到那團在彼得眉心中凝聚不散，緩緩游動的虛空一樣的虛影物質時，從未驚慌失色的蓋倫臉色大變！
他伸手去觸摸，卻發現指尖上傳來一種冰涼的刺痛感，就好像把手指伸進海中，被嗜血的海獸咬住了一樣。金色的光芒自蓋倫指尖亮起，透過彼得的眉心傳遞到他的身體中，探測彼得的身體狀況。
蓋倫閉目凝神，卻在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幅畫卷，那是無盡的虛空與黑暗，沒有日月星辰，只有混沌的能量，在混沌中，有著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在緩緩游動著，肆意地掠奪吞噬著一切。
「虛空一族！」蓋倫失聲叫了起來，剛重穩健的他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他催動全身的力量，不斷灌注進彼得體內，卻只感到一片死寂，完全無法激起彼得體內的生機。
彼得的生命力在那宛若腐骨病毒般的虛空陰影蠶食下，正在一點點的流失。
蓋倫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絕望，在生與死面前，他那絕強的力量，卻顯得那樣蒼白。
「……對不起……」
懊悔，痛恨……一種前所未有的軟弱神情出現在蓋倫那張亙古冷漠威嚴的臉上，讓他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個冷漠的雕塑，而多了一絲人的情緒。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帶你來，如果不是我要求你待在這裡等我，如果不是我不夠警惕，忘了『它』有可能就在我們周圍……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蓋倫的聲音慢慢哽咽，兩道淚痕從這個如鋼鐵般堅強冷硬的男人臉上滑落。
「不！不只是我的錯！你也有份！」蓋倫望著手中咬著幼小手指，帶著甜蜜笑意沉睡的嬰兒，一股強烈的怒氣油然而生，「如果不是因為你，你又怎麼會拋下彼得獨自一人？如果不是因為你，『它』怎麼會有機可乘，將彼得精血全部掠奪吞噬？」
蓋倫的語氣漸漸嚴厲冰冷，他碧綠色的瞳孔深處迸射了出金色的火焰。
似乎感受到了蓋倫那針對自己的強烈怒氣，嬰兒的眉頭忽然可愛的皺了皺，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水藍色眼睛，純粹，潔淨，沒有一絲雜質。
那是神靈才能擁有的眼睛。
饒是蓋倫冰霜之心，滿身怒氣，在這樣一雙漂亮純潔的眼睛注視下，也不由的一怔。
他的力量幾可參天，卻仍然無法直視嬰兒那通透如琉璃的眼睛。
更無法將怒氣發洩到嬰兒身上。
「咿呀……」
嬰兒嬌憨的叫了一聲，聲音通透清脆，伴隨著嬰兒的聲音，她身上那由光質組成的羽翼化為道道流光，盡數流進已經毫無生機的彼得體內，將他體內所有的虛影驅逐。
於是，彼得漸漸轉醒，看到蓋倫剛硬的臉上那前所未見的焦急神色，臉上帶著虛弱卻溫和的笑容：「蓋倫，你回來了？謝謝你救了我。」
「不是我救了你，是她。」
蓋倫將手中的嬰兒遞到彼得面前。
當彼得看到蓋倫手中那晶瑩剔透，宛若聖靈般的女嬰時，不由得大吃一驚，問道：「她是……」
蓋倫搖搖頭：「我不知道。」
這個女嬰出現的地點，出現的方式太過駭人，即便是蓋倫，此時也未能完全反應過來，將所有凌亂的思緒整理的有條不紊。對這個嬰兒，他的確一無所知，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個絕對不是普通人。
神？
蓋倫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靈存在，即使剛才見過了那匪夷所思的場景，遇到了這個宛若聖靈般嬰兒，他也依然不相信。
在蓋倫看來，神，只是弱者的才相信的事物。
只有那些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弱者，才會將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希望，自己無能為力無法理解東西寄托神靈上——那就是弱者的思維方式。
世上絕沒有任何東西，能動搖蓋倫的信念，他就是如此固執的一個人。
……
……
彼得接過蓋倫手中的嬰兒，看著她那雙美麗無瑕的眼睛，不禁感到一陣驚艷，不同於蓋倫身上那冷漠強硬的氣息，彼得身上充滿了一種陽光溫和的味道，這個寬仁宅厚的皇帝看著手中的嬰兒，俊朗的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喜愛。
似是感受到了彼得善意，嬰兒又嬌憨的咿呀了兩聲，模樣可愛至極。
彼得將手中的女嬰高高舉起，用一種隆重而神聖的語氣，說：
「謝謝你救了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德瑪西亞帝國的公主，最尊貴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