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二八章 聲名鵲起2 文 / 王風(書坊)
「怎麼,難道無言以對了?」朱松冷冷地笑了,王秀默不作聲,讓他心裡那個暢快啊!忍不住大為得意。
趙楷臉色平靜,目不斜視,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倒是沈默臉陰的要滴水,惡狠狠地瞪著朱松,暗自打定主意,王秀一旦被失敗,他決不讓這廝猖狂。畢竟他和王秀息息相關,王秀在學術上的失敗等於他的失敗,何況他們還是朋友。
王秀似乎回過味來,若有所思地道:「我當然是看書,不然怎麼考上進士。」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咂舌,這不是承認了讀書嗎?這是王秀自己承認的,連沈默和蔡易也不好說話,只能在一旁乾著急,沒有辦法。
朱松哈哈大笑,道:「不用心讀書,你怎麼才能明白事理,不明白事理怎麼去做萬事,王實,我看你還是回家再讀二十年書,然後回來搏個甲榜。」
「王秀就這點學問,他是怎麼寫出心學正論的?」
「登科榜三百一十六,龍飛榜第四,我都不敢相信。」
「哼哼,朱松雖然年輕孟浪,做的倒是不錯,王秀現原形了。」
「沽名釣譽之徒,實在可恨。」
「有只蟲子飛過來。」
「這從哪飛來的蟲子,著實可恨。」
「三姐,看來王秀真是浪得虛名,辜負三姐的仰慕。」
「住口,細君,不到最後不可以妄言。」
聽著眾人議論紛紛,趙楷眼神一晃,做出了個悔恨終生的舉動,他決定站在朱松一邊,贏得諸位進士的好感,慢悠悠地道:「實兄,你還是認輸妥當。」
王秀眉頭一挑,目光轉向趙楷,淡淡地道:「看來大王也認為先學再開智慧?」
趙楷眉頭微蹙,王秀帶有質問的口氣讓他很不爽,很不高興地道:「事理本來就是這樣,沒有學問怎麼明白萬物道理,難道實兄還要狡辯?步入乾脆認輸,也好讓朱喬年撒氣,天高氣爽的,大家各退一步,省得鬧閒氣。」
『道不同不相為謀啊!』王秀本就猶豫著,是不是和趙楷繼續接觸,看趙楷根深蒂固的思想,雖有一些袒護的好意,卻完全斷絕他的猶豫,熄滅了兩人可能會有聯繫的火種。
趙楷現在不明白,當他明白金明湖畔失去的是什麼時,已經什麼都結束了。
王秀把轉過臉再不去看趙楷,目光鎖定面帶得瑟的朱松,氣定神閒地道:「要是各位進士像喬年說的那樣,他們應該是明經科的老學究,哪裡過的了進士科。」
「王實,你這是狡辯。」朱松大怒,指著王秀厲聲道。
「狡辯,你的意思是無論是什麼人,只要發奮讀書,都能題名黃甲?」王秀面對惱怒的朱松,他笑了。
在場沒有幾個傻瓜,王秀的話說到這裡,或多或少又明白了點,原來人家先設了個套,讓朱松自以為陽謀得逞,實際上越說下去陷得越深。
「我明白了,王實這廝好奸猾啊!」
「嗯,這是引君入甕,朱喬年還自以為得計,卻不知道自己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真是可笑。」
「你們說些什麼?我怎麼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要出聲,丟人現眼的東西。」
「二哥,你罵誰呢?給小弟留點面子,剛才不是你說王秀沽名釣譽嗎?」
朱松臉色變了幾變,他絞盡腦汁想要反駁,卻又遇到雷同自己設的陽謀。只要發奮讀書是個過程,那呆子、蠢人發奮讀書,是不是也能考上進士?顯然是不可能的,反過來,愚人能通過發奮讀書考上進士,讓那些自詡清高的士子情何以堪啊!你敢說可以,還不被人罵死。
「古今聖賢,哪個不是博學多才。」
「古今聖賢,哪個又是愚頑癡人?」
「自三皇五帝至今,我只讀到學而優則仕,沒聽過學苟知本。」
「那你今天聽到了。」
王秀的話極為霸氣,宛然自成一宗的氣勢,讓眾人張口結舌,是有學識膽氣還是狂妄無知?眾人心中自問。
朱松就像石化一樣,瞪大眼睛看著王秀。
「好啊!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實,心學自成一體,完全可以繼承聖賢學說。」沈默興奮地高聲大呼。
趙楷的臉色很不好看,本以為王秀必輸無疑,他從中間做個好人兩面得利,沒想到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王秀根本在引導朱松入套,他妄作了『好人』,把王秀給得罪了,這可是父皇、蔡京都看上眼的人。
蔡易也壞笑幾聲,奚落道:「朱喬年的意思是,無論傻子還是呆子,只要給他們書看就能題名黃甲,這也太玄乎了,讓才智之士難堪啊!」
對蔡易的火上澆油,朱松惱怒到了極點,他瞪著蔡易厲聲道:「蔡易,你胡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哦,那你承認學苟知本。」蔡易一臉壞笑。
「你.」朱松差點被氣的吐口老血,顫悠悠地指著蔡易說不出話,臉色蠟黃蠟黃的。
張啟元吸了口涼氣,彷彿看到商水縣學會上,王秀戲弄他和陸天壽的情景,簡直是那天的升級版。
「好了,我最後再問你一句,別再耽誤諸位同年遊樂。」王秀風淡雲輕第一笑,又說道:「敢問,堯舜之前有何書可讀?」
朱松目光沉重,嘴唇煽動兩下,最終還是沒有話再說。
「這不難為人嘛!結草為數哪有書.」
「王實有幾分道理,明個我也買本心學正論看看。」
「就你也看心學正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能看我就不能看,看你那熊樣,王實說的對,你比我讀書用功,但我是正奏名同進士,你是特奏名同進士。」
「你小子想挨揍.」
「哈哈,堯舜之前估計還在沙子上寫字.不對,有沒有字還不好說,你看什麼鳥書啊!」蔡易一陣狂笑。
沈默捏了捏鼻子,譏笑道:「說的好,上古三代聖君都不讀書,有人還大言不慚先讀書再理萬物,簡直狗屁不通。」
「不是狗屁不通,是臭、臭、臭,臭不可聞啊!」蔡易誇張地掩著鼻子,一副欠揍的樣子。
「你.」朱松一張臉蒼白到了極點,捂著胸口退了兩步,噗通一下栽倒在地上混過去了。
「我還以為要吐幾十兩血.哎,壞了,趕緊救人啊。」蔡易還想惡搞朱松,沒想到對方不經刺激昏死過去,他一下子慌了神。
王秀大驚失色,急忙跨過去蹲下急救,心裡那個急啊!辯論氣死人倒不是大事,按照律法他沒有罪,反而能博得很高的聲譽,他擔心的是朱松可別氣死了,要是真被氣死了,朱熹可怎麼生出來啊!
在場的進士、歌女和路人甲、路人乙都慌了,他們還沒見過進士游金明湖昏厥的事,不知如何是好,有趕緊呼喚郎中的,還有自考奮勇要出手救治的。
張啟元眼疾手快,幾乎和王秀同時蹲下檢查,他看了半天才笑道:「沒事,沒事,喬年老弟是氣急攻心昏厥過去,過一陣子就好了。」
一名自詡醫道頗深的進士,也把了把脈笑道:「子初老弟說的不錯。」他放下朱松的手筆,站起身惡趣地笑道:「喬年啊!喬年,說你什麼好呢?論學問都能昏倒,太佩服你了。」
眾人放下心來笑聲一片,紛紛低聲譏諷朱松,你沒那個金剛鑽偏攬瓷器活,這下可好了,丟人丟大發了,臉皮薄一點的人,都不會在東京待了。
「你可真是烏鴉嘴,朱喬年是沒吐血,但和吐血也大差不離了。」
「我怎麼知道他不堪一擊,論學問也能暈倒,朱喬年心胸不寬啊!」
「還他娘地品學兼優的太學生,看他那熊樣,得意的時候忘性,失意的時候失態,這種人絕沒有前程可言。」
「張子初倒是仗義的人、」
「原來我不信王實,今天才知道此人博學.難怪能被官家破例宣召覲見。」
「我聽人說,那天官家連他家的事都知道,看樣子很器重他。」
「切,官家想打聽人,你以為皇城司是擺設,看到沒有,提舉皇城司的主就在這。」
「三姐,沒想到王秀好奸詐,看把人家氣的。」
「這叫引君入甕,沒有至理的辯題和高深的學問,沒人敢用這招。」
「三姐,看你的眼睛都直了。」
「死丫頭,找打不是。」
好半天,朱松才悠悠轉醒,一臉灰白的不行,連看也不看王秀,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王秀也沒有跟朱松說話,他贏了,贏得非常漂亮,在大廈庭廣眾下沒有必要做作,人們不會譴責勝利者的。
趙楷臉色很難堪,他猶豫一下走到王秀面前,滿臉笑容更地道:「恭喜,恭喜。」
王秀淡淡看了眼趙楷,平靜地回禮道:「不敢。」態度不亢不卑,卻又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趙楷神色尷尬,不知說什麼好,只能乾笑兩聲道:「早知道實大才,我就不必妄自維護了。」話當然撿好聽的說,他剛才的意思在外人看來,也有維護王秀的一層味道。
張啟元看了看王秀,又看了眼蔡易、沈默,一臉的玩味,當他的目光落在趙楷身上,嘴角閃過神秘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