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231章 【紅袍血】17 文 / 昏庸無道1
「你確定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東方冷羽的身後走過來一個精明幹練的女人,女人臉上並沒有施太多的脂粉,淡淡的妝容讓她的臉龐看起來精緻而雍容,相比之前的颯爽英姿,如今的她更加有一種身居上位者自然而然的氣勢。這個女人有一個清冽的名字,東方紫玉。
「我不用你管。」東方冷羽淡淡道,看著電腦上提示發送成功的郵件,嘴角的笑容有一種病態的快感。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東方紫玉走到了東方冷羽的身後,淡淡地說:「你以為憑我,能夠讓那個女人放你走嗎?是他,是我求了他。」說道求這個字的時候,東方紫玉的臉色並不太好看,向來就驕傲的她從來沒有想過更加沒有試驗過自己有一天會對另一個人用上這個字眼,只是那僅僅是以前。
東方冷羽放在鍵盤上的手指輕微顫動了一下,轉過身冷冷道:「你這樣說除了第二次踐踏你自己所剩不多的尊嚴之外還能夠有什麼作用?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站起身來,拿起了一罐啤酒,東方冷羽仰頭一口乾盡,一如她對這個世界的態度,從來沒有留念。
看著東方冷羽的側臉,東方紫玉驟然轉身,背對著東方冷羽的她臉上劃出兩道東方冷羽永遠也看不到的清淚,或許東方冷羽並不知道,她藏得再深,那份診斷報告書依舊還是被東方紫玉察覺到了,本就是國際刑警出身的東方紫玉對細節的明察秋毫即便是在精英輩出的國際刑警中也是佼佼者,當在看到那份診斷報告書的時候東方紫玉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和痛心疾首,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這樣慘痛的遭遇總會出現在她的身上,從曾經的榮華富貴落到現在的家破人亡,很多時間都沒有空去怨天尤人的東方紫玉只能夠用拚命的工作來麻痺自己,她不敢停下來,因為一旦停下來那麼隨之而來的就是深刻的痛苦,這種痛,痛到讓人哭都哭不出來。
站在死亡的面前人常會感歎生命的奇異,它可以堅韌的偉大同樣可以脆弱得卑微,東方紫玉沒有辦法想像當這個世界連自己的妹妹都離自己而去只剩下自己一個掙扎的時候那種日子會是怎麼樣的一種孤獨,但是她卻知道,只要東方冷羽還在,那麼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中她就還有那麼一個汲取那麼一點點的溫暖的地方。
她不說,是因為她瞭解東方冷羽。
「我請了三個月的假,我們去旅遊吧。我記得你很早以前就說希望親手撫摸到胡夫金字塔上篆刻的神秘預言,還有荷蘭那燦爛的鬱金香,欣賞那種絢爛的生命在陽光下最張揚的姿態,我帶你去,好不好?」東方紫玉背對著東方冷羽,微微顫聲。
「你還記得。那是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東方冷羽的聲音沉默了良久,略微有些苦澀。
「我記得,那是你唯一過的一次生日的時候對我說的,從那以後你就再也沒有過過生日,而我也一直沒有辦法幫你實現這個願望,現在,可以了。」東方紫玉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那是她的妹妹啊,她怎麼能看著她離自己而去?
「好。」還是沉默了一會,東方冷羽的聲音罕見地帶有了一點點的柔和,她輕輕說:「讓我獨自呆一會吧。」
點點頭,東方紫玉頭也不回地離開。
東方紫玉離開之後,東方冷羽看著電腦屏幕和滿地的空酒罐,狼藉一片。
「她還是知道了。」東方冷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天台上凜冽的冷風從她的鼻腔進入她的呼吸道,繼而衝入了肺裡面,這種驟然的刺激讓她身體已然開始發作的疼痛稍稍減輕。為了克服這種疼痛,她拒絕了醫生給她建議的止痛藥,以這種超常的忍耐力來克服這種常人沒有辦法想像的深入骨髓的疼痛,再疼,她也只會咬著牙默默地忍受。
「你從來都只會用這種讓人討厭的倔強來博取同情的嗎?」東方冷羽的身後,響起了一個溫醇的嗓音,這個聲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瞬間,原本就透露著一種病態白的臉色更加蒼白。
葉蕪道站在東方冷羽的身後,凝視著這個從來就不知道軟弱兩個字怎麼寫的女人,伸出手抓住女人的手粗暴地把她的身體強行扳過來,看著她那張帶著兩行淚痕的臉龐,冷笑道:「哭?鳳凰也有眼淚?」東方冷羽冷冷地盯著葉蕪道,兩行淚滲到了嘴角,她能夠感覺到那微鹹的苦澀,卻露出冷笑,道:「可憐我?還是想要來報復我這個曾經讓你損失慘重的人?」
葉蕪道的眸子瞇成了一條縫隙,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猛然揚手一個巴掌清晰而響亮地甩在了她的臉蛋上。
東方冷羽閉上了眼鏡,頭被打得側甩到一邊,這一個巴掌,她等了多久?在天壇巨佛前的這一個巴掌,遲遲到了現在才落下。東方冷羽的眼淚潸然而下,緩緩轉頭,看著葉蕪道,毫不猶豫,反手就是一個巴掌。
葉蕪道沒有躲閃,任由那一個巴掌甩自己的臉上,比之前自己給她的那個更加響亮,更加徹底。
葉蕪道的舌尖頂了頂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看著眼前神情冰冷而麻木的女人,悲愴道:「一千條人命,你要我拿什麼下了地府去面對他們?這一個巴掌,是為你還債!」
第二個巴掌狠狠地甩在東方冷羽的臉上,這一次東方冷羽再也忍不住,被打得跌坐在地上的她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捲縮起來嚎啕大哭。
這一哭,哭得酣暢淋漓。
葉蕪道沒有阻攔她,甚至於一點勸慰的意思都沒有,而是靠在一邊的天台的欄杆上,抬起頭,看著略微顯得有些陰沉的蒼茫天空,喃喃道:「想不想知道我滅了東方家的滿門,卻留下你們姐妹?」繼而輕輕地搖搖頭,似乎沒有指望東方冷羽能夠回答,繼續說:「因為總需要人,留下來還債。」
十萬眾生輪轉,原本只是一飲一啄,緣何灰白?
百萬生靈慾孽,普度眾生點明大悟,為何執著?
千丈煩惱紅塵,一切終歸眾生疾苦,奈何不渡?
原何灰白,雖十萬眾生輪轉,只是我只與你誦經。
原何執著,雖百萬生靈慾孽,只是我獨鍾情於你。
原何不渡,雖千丈煩惱紅塵,只是我願與你沉淪。
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葉蕪道靠站在欄杆邊仰頭看著天空沉思,而身邊蹲著的東方冷羽還在哭泣,這一場大哭彷彿將她一生的眼淚都哭了出來,良久良久,當東方冷羽終於停歇下來了這一場痛苦之後,抬起頭,看著仰面不語的葉蕪道,用一種很異常的語氣說:「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背叛你,對付你?」
「因為你姓東方。」葉蕪道低下頭,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依舊是那雙充滿了冷冽冰霜的眸子卻掩飾不了她臉上那種病態的蒼白,俯下身,伸出手輕輕地放在東方冷羽的還紅腫的側臉上,語氣談不上溫柔更加談不上厭惡,只是用一種異乎尋常的平靜道:「所以,你和你姐姐都活下來了,雖然活下來會更苦。」
東方冷羽死死地咬著嘴唇,驟然轉頭張嘴死死地咬住了葉蕪道的手。
葉蕪道靜靜地凝視著東方冷羽,這一口,他不躲,也不想躲。
鮮血順著她的嘴角從她咬著他手掌的地方流淌出來,東方冷羽微微閉上眼睛,她不敢看那猩紅的血液,不敢看他的眸子,她不願意承認,若說之前的巴掌就是她還的那一千條人命,那麼現在這一口算的了什麼?償還滿門滅族的血債嗎?
當東方冷羽緩緩地放開葉蕪道的手的時候,葉蕪道的手掌已經被鮮血染紅了,淡淡地收回手,摸出一張手帕卻發現竟然是琉璃送給他的那張頗具風格的手帕,眼底的溫暖一閃而過,收起了那張手帕,垂下手任由血液從上面滴落到地面上,葉蕪道看著嘴角帶著血跡的東方冷羽,淡淡道:「告訴你一個壞消息,那就是你馬上就要搬出你姐姐的家了,從明天開始就會有最為專業的醫療團隊二十小時全天候監視你的身體情況,你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治療。當然,你可以嘗試著拒絕,如果你一旦單方面地停止了治療那麼東方紫玉在國際刑警的一切職務將立即被停,東方家的那些醜陋不堪的事情立馬會被登上國內大大小小的所有報紙,你可以懷疑我是否有這個能力,更加可以拿東方紫玉的前途來做賭注,甚至於你可以連已經灰飛煙滅的東方家族僅存的尊嚴都不要,只要你停止治療,你可以試試。」葉蕪道凝視著東方冷羽,說完之後就轉身離去。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難道讓我連選擇自己生死的權力都要剝奪?」東方冷羽張開口,卻發現滿嘴都是血腥味,這種濃重的血腥味刺得她忍不住眼淚,帶著一種生平未有過的歇斯底里,東方冷羽狀若瘋狂。
「因為,你欠我一千條命,在沒有還清之前,你的命是我的。」葉蕪道的聲音隨著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樓梯口,一如他的姿態,向來不需要太多的深刻的故意為之的理解,這個世界上理解葉蕪道的人不多,能夠讀懂他的,更少,少的可憐,所有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慕容鱈痕。
葉蕪道下了樓梯,卻見到樓梯的轉角蹲著一個女人。
雙手抱著膝蓋,腦袋放在雙腿上,出神地看著地面。
葉蕪道的腳步頓也不頓,直接就打算繞過這個女人離開。
「連看我也一眼也不屑於看了嗎?」女人慘笑一聲,抬起頭,仰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葉蕪道,這個曾經的小色狼,如今已經長成了需要自己仰望的男人,東方紫玉越發地感受到了生活的幽默,無所謂傷心不傷心,家族也好,愛情也罷,只是原本以為早就已經如死灰的心每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卻都不爭氣地跳動起來,在她心底掀開的漣漪她阻止不了,越是如此她就越痛。
葉蕪道看著女人不亞於她妹妹的蒼白臉色,沉默不語,卻並沒有離開。
東方紫玉看著葉蕪道手掌上還未乾涸的血跡,眼神微微閃爍,輕輕說:「讓我最後一次重溫一下教官的身份吧。」說完,撕下了自己襯衫下擺的一長條,捧著葉蕪道的手,先是仔細地擦去了上面殘留的血跡,看著那清晰可見的血肉模糊的傷口,顫聲道:「我記得我在教你第一堂野外生存課的時候,我親口告訴如果在野外受了傷,必須在三十秒之內處理傷口,傷口必須清理乾淨血跡,沒有條件可以用布條紮緊傷口上方阻止血脈的流通,如果傷口流出來的血成烏黑色,傷口微微感到麻癢的話必然是劇毒,而如果傷口的血液新鮮,並且感覺到正常範圍的痛疼,那麼就沒有毒,想要成功地在野外生存下去,就必須做到最大限度地保證傷口不會影響戰鬥力的同時盡可能地處理好傷口,而後,我親自放出來了兩條蛇和三隻狼,讓你和它們相處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候我卻看到被咬得遍體鱗傷的你奄奄一息地掏出三枚蛇膽告訴我你沒有輸。」說道這裡,東方冷羽已經泣不成聲,通過手指微微鹹澀的淚水滲進了傷口裡面。
「可是我,可是我為了家族,為了身上的警服,我遠遠地扔下了那頭小色狼,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不是對的,只是好痛,真的,真的好痛。」東方紫玉淚如泉湧,卻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感覺到手心手掌的離去,自己親手包紮的手掌脫離了自己的雙手,僅有的那麼一點溫暖也毫不猶豫地離開,她不敢抬起頭,不敢讓自己懦弱的臉暴露出來,她更加不敢看,不敢看那個男人決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