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漫天雲彩 文 / 燈下雨幕
第一章
悠悠天地間，白雲舒捲自如，略微的清風拂過，便能塗抹出令人驚歎的天地畫卷，正所謂風和日麗，卻也正是慵懶偷覺的時候。
一座小城的學堂之中，一面色平淡的教學先生對著下面七八個學生說道：「我來這裡已經三天了，想來大家對我也瞭解了一些，那麼接下來我該對大家的修養做一個粗步的瞭解了。」
當今天下，百家爭鳴，或道或儒，或農或兵，幾乎所有人心頭都有一個執著相信的路，即使是蹲在菜市口持著一個小碗討錢的乞丐，心頭也藏著一些執著的想法。
道家嚮往羽化登仙，儒家追求修身治國，農家但求豐收平淡，百家當道，各走各路，誰也不服誰，卻讓當今天下亂的是不可開交，沒準此刻，賣烤地瓜的大叔又在和賣山芋的大嬸大吵誰家為正道，只是因為，大叔向儒，大嬸向農！
雖然百家各有其路，但是有一點卻是驚人的一致，那就是信仰的傳承，道的追求離不開化的傳播和新一代的培養！
所以百家都有學堂，教習各種知識，字，技術，陣法，修身法門，無奇不有，而年少子弟們不過需要交一些淺薄的學費，便能入學堂，求正道。
前面說到的那位教學先生，便是一座小城的儒家學堂中新來的教學先生，此時他拿出一個奇怪的盒子來，這盒子不是四四方方，卻是有好多個面，教學先生微微一笑道：「有哪位同學能看出這個盒子有幾面？」
下面端坐的學生個個眉梢低垂，或皺眉沉思，或沉吟不語，更有的忽然發現桌上的書籍非常的吸引注意，低頭看個不停。
教學先生微微搖頭，似乎早就知道是這樣，卻無意間在學堂角落處發現一個陌生的身影，三天裡面都沒見過，今天來了卻悶頭大睡，教學先生手指一搖，一個木牌『嗖』的飛出直中那少年腦門，咚的一聲響，那蒙頭大睡的少年摸摸腦袋，半響才抬起頭，朦朦朧朧的雙眼看著教學先生，支出一口白花花的牙，竟是不知好歹的笑著。
其他學生一看有人被叫起來，頓時各個舒展筋骨，仰頭挺胸，更有談笑風生者向旁邊人說到：「這新來的先生不知道這小子是出了名的頹廢，竟然叫他。」
「小子，這盒子你可能看出有幾面？」教學先生聽到下面的議論紛紛，卻也不以為意，他這盒子乃是『工』家製作的七巧玲瓏盒，可根據心意隨意變換形狀，這次拿出來不過是為了考考這些學生的對儒家浩然之氣的領悟能力而已！
儒家浩然之氣是儒家最尋常也最正統的修身法門，修習的人對週身的事物感物加深，六感加強，心態平和中正，而這些學生都來學堂三年有餘，正常而言，能一下子感知出這盒子的形狀才對。
那少年雜雜嘴巴，迷糊道：「盒子？幾面？這盒子還能有幾面，裡面和外面？」
那教學先生差點一口口水吐出來，搖搖頭指了指外面，那少年似乎對這個動作早已明瞭，晃悠悠站起來朝外走去，走出門口時，屋內其餘學生還在嘲笑不已，卻只有那教學先生隱隱約約聽到一句歌謠：「為人師，當不好為人師也！」
教學先生聽到這句歌謠，平淡的面容泛起一點古怪的神色，隨機又舉起盒子詢問下面的學生有幾面，學堂中立刻又沉寂了下來，或垂頭，或凝神，更有甚者拿出手絹哼哧哼哧擤起了鼻子。
那少年走出學堂，就近找了一個涼亭的圍欄一躺，從腰間解下一個黑色骨架的扇子，啪的一聲打開蓋在自己的臉上，又是大睡起來，從走廊別處走過兩名教學先生，其中一個年老一些的看到涼亭中的少年，微微歎息道：「唉，自從楚少游失蹤了之後，這莫笑就這麼一蹶不振自甘墮落了，唉！可惜此子本是一個良才，卻沒想到……」
「他便是那莫笑？楚少游的事情我聽說了，可是那楚少游和這莫笑非親非故，他為何如此作踐自己？」另外一教學先生問道。
那位年老一點的教學先生搖搖頭，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兩人沉默一會，拐彎走掉了。
而那涼亭之中的少年依舊仰面朝天，慵懶的天氣似乎成就了這個慵懶的少年，在這種天氣下不用繁瑣的學習不用煎熬的謀生，只是這麼舒服的在這裡靜靜的『修身養性』，當真是逍遙自在！卻又那麼一陣風吹過，誰都沒有注意到，一抹淚珠隨著楚少游的名字從那莫笑少年的臉頰上悄然劃過。
再然後，少年莫笑扭扭身子，換了個更加舒服的睡姿，繼續白日逍遙去了。
歡樂時光過去的總是那麼快，眨眼之間日落西山，紅雲起在了天邊，今天的火燒雲非常壯觀，綿延了半邊天空，甚至遠處的大地似乎都泛起了微微的紅色霞光，少年莫笑直起身子，打了個噴嚏，風冷了，睡在這涼亭裡可就不那麼舒服了。
莫笑抬頭看了看天邊的霞彩，楞了剎那，面色古怪起來，嘴唇輕輕蠕動，從記憶深處爆發出的一種思緒再也壓抑不住，又是秋日，又是這瀰漫天空的霞彩，卻為何，這絢麗的景色下，只剩下自己一人惆悵莫名？
玲瓏！莫笑心中吶喊，挽起長袖，手腕上一條青色的髮帶靜靜的繫著，這髮帶明顯是少女扎頭髮的髮帶，卻不知道為何繫在莫笑手腕之上。
那一年，那一天，秋日，也是這樣漫天的紅色霞彩，兩人本相約共同把自己的扇面畫一幅畫，而如今，天色依舊，人卻只能孤獨的望著天空，莫笑咧開嘴巴，狀似癲狂的長嘯幾聲，啪的一聲打開手中黑色骨架的扇子，扇面上潔白如雪，莫笑對著那漫天的紅色霞彩，狂奔而去，長袍隨風舞動，手中黑色骨架的扇子對著那天空，從左邊扇到右邊，紅色霞光如同沙地上兒童塗鴉的圖案一樣消失無蹤，片刻之後，天空萬里無雲，剛才漫天的紅色霞彩好像夢中一般，只是莫笑手中黑色骨架的扇子上，本來毫無一物的扇面憑空出現了填滿扇面的紅色霞彩！！！
莫笑看了一眼扇子上那遍佈的紅色，彷彿看到一張羞澀的小臉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莫笑莫笑，你到是笑一個啊！」
記憶猶新，佳人卻不在，若是分手，直接斷了念想也好，可為何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像這個人就不存在一樣，只是在一些人的記憶中還留下一些痕跡，但是，莫笑心中卻不可抑制的湧起了各種想法，還有那股瘋狂的思念
越想越悲憤，那種埋藏在心底的思念從沒有一刻停過，相信天下所有入情之人都嘗過這種刻骨銘心的苦戀吧？
莫笑悲從心中來，狂奔之中氣血沸騰，逐漸失去了理智，本來從心中少女離開之後這麼多年的消磨，加上本來一個良才自甘墮落後身邊人的目光轉變，就讓莫笑逐漸變得半瘋半癲，這也是之前學堂上學生都知道莫笑是出名的瘋子的原因。
眨眼間莫笑跑出了小城，到了小城外一片農田之中。
彭，一聲巨響，莫笑被撞的七葷八素，跌在地上頭腦都暈的要死，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怪人站在自己身前。
這怪人蓬頭垢面，頭髮散著，身體瘦削，唯獨身上一件長長的黑衣彰顯不凡，此時怪人眼中閃爍著光彩，靜靜的看著地上的莫笑。
莫笑怒道：「哪裡來的鳥人？」
「唉，莫笑莫笑，你到是笑一個啊！」怪人古怪的念叨出這句話，似乎經歷了許多，滄桑的聲音帶著一股莫笑聽不懂的味道。
但莫笑卻是渾身一震，從地上彈起來，手中黑色骨架的扇子啪的展開，劃過一道弧線直奔怪人脖頸。
怪人不挪不動，眼神一動，莫笑在空中的動作瞬間凝滯，只有眼中的瘋狂和詢問不斷閃爍。
「我只有一百息的時間，現在我只說一遍，若你記不住，那你今生都別想再見到楚玲瓏！！」怪人說完看了看莫笑逐漸平靜下來，一揮手把莫笑放了下來，從懷中掏出幾個東西扔在莫笑面前，隨後似乎看著莫笑那副癡癡呆呆的模樣就來氣，怒道：「廢物！！五年之後的天壇論道，最後的贏家有一次運用生死輪迴簿的機會，此薄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你可以知道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包括你想找的那個人！！！」
說完這些，怪人的身形已經模糊，逐漸消散起來，莫笑茫然的聽著看著，卻在怪人即將消失的一刻問到：「你是誰？為什麼我總覺得認識你？」
怪人此時已經幾乎化作黑影，卻還是看了一眼莫笑，蓬頭垢面之下，一雙如同星光一樣閃爍神采的眼眸帶著憂傷帶著滄桑說道：「我是莫問，或許十五年前的今天，我是莫笑！！曾經，我就是你！但是我希望，十五年後的你不會是我！」
說完，怪人徹底化作虛無，只留下還坐在地上的莫笑沉思不語，夜色降臨，秋天那獨特的冰涼夜晚逐漸體現威力，莫笑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袖袍子，但是莫笑卻站起身來，撿起怪人扔下的幾個東西，轉過身朝著小城走去，夜色初降之時，天地一片昏暗，但是莫笑的眼眸卻似乎看穿了這篇朦朧的昏暗，雖然依舊瘋狂，但是卻帶著一種有了信念的執著，不求長生不求富貴，但求朝夕相處，長相廝守。
莫笑回到自己的住處，是小城中一處很小的小閣樓，莫笑打開門，就看到主屋內的燈光依舊亮著，依稀能聽到父母說話的聲音，莫笑剛準備走向自己屋裡，卻聽到屋裡母親的聲音：「是笑兒嗎？笑兒快來，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邊說著，屋內還傳出起身挪開凳子的聲音，莫笑卻喊道：「娘，今天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吃飯了，你和爹先吃吧。」說完也不管屋內僵住的身影，逕直朝著自己屋走去。
莫笑走進屋裡，關上房門點亮了蠟燭，昏黃的燭光之下印著幾個東西，一本書，一個玉牌，一個葫蘆。
翻開書，竟然是那怪人的一個筆記，筆記當中記錄了當今天下百家大道的基礎見聞，和一些對於修身境界的內容，有一些莫笑本就知道卻不是很熟悉，更多的是莫笑根本沒聽過的東西。
儒家基礎修的是浩然正氣，從書卷中，天地中提取，更多的是個人修養的提高自然蘊育而成，當然也有很多其他的氣，比如怪人留在筆記開頭的一句話，赤子之心，進可成大道，退可成魔，不過一念之間，是儒家最詭異的一種。
當然莫笑不是這種氣，莫笑自小修煉的就是天地雲氣，漫天的雲彩，潔白的白雲，都蘊含著莫笑修煉的氣。
百家，除了理念和信仰的不同，最不同的就是各自修煉的氣不同。
莫笑仔細的翻閱了怪人留下的這本書，雖然還不明白怪人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但或許，這怪人真的是十年後的自己也說不定，因為兩人說話的感覺實在奇怪，你有試著不相信自己的話嗎？當然，說節食減肥啊，再也不玩耍了之類的當然是連自己都不相信的啦！
天壇論道，百家十年一次的盛況，直接影響到百家的排名，上一次的天壇論道，縱橫家第一，陰陽家第二，釋家第三，儒道農幾家都沒進前三，雖然也是前十，但是前十和前三差距很大。
而參加天壇論道的每一家正道，都是在自家中選取最優秀的弟子參加。
生死輪迴簿！莫笑默唸一聲，玲瓏，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但是想參加天壇論道的各家弟子，無一不是派中翹楚，三年前或許莫笑還是，但是三年的頹廢，早就讓莫笑遺忘了很多，只是周圍人那種奇怪的目光，以及父母日漸蒼老的面容深深折磨著莫笑。
「我記得新來的教學先生就是這次選取小城中儒家弟子參加鄉試的人。」莫笑心中想到，同時記起今天嘲笑那教學先生的事情，不自禁苦笑出聲，但是隨即眼神堅毅起來，這次鄉試的名額，一定要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