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完顏綠衣 文 / 燈下雨幕
兩個農家弟子年歲都過了中年，面對著馬車上的女娃娃，想起先前種種，竟然手足無措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齊齊一拱手：「姑娘！」
那女娃娃一擺手道：「你們走吧。」
兩個農家弟子猶豫半響，畢竟這女娃娃不過七八歲，如果就這麼放在這裡，他們心中多少都過意不去，雖然看那兩個年輕的夫婦說的，這個女娃娃身份非同一般，但是此時面色蒼白，偶爾還咳嗽兩聲，先前在車上還咳血，明顯身有重病或者重傷。
農家的人一般都比較善良淳樸，那來自於他們的祖師爺和境界最高端的路，神農！
農家有牧童，農夫，地主，大地主和神農的境界之分！一如儒家的儒生，儒士，儒師，大儒師和夫子一般的存在！一入夫子，莫問尊卑，一入神農，救治萬民！
這兩個人都是牧童……雖說年齡略大，但是境界就是境界，絕不會因為你的年歲不同就改個稱呼，牧老？
黑臉的農家弟子看那女娃娃態度堅決，也不便強求，和那另外一名農家弟子尋了個陽光明媚的道路離開了。
莫笑從車底跳出來，一拱手道：「那我也走了，姑娘好自為之。」說完就準備轉身離去。
那女娃娃卻叫住了莫笑，眼含熱淚，可憐兮兮的道：「我一個女孩子，你讓我一個人呆在這荒郊野嶺嗎？要是先前那屋裡面的妖怪出來吃了我怎麼辦？」
莫笑默然，注視著女孩蒼白中帶著顫抖的小臉，忽然發現自己看不透她，但是還是皺皺眉頭道：「農家弟子一向樂於助人，你為什麼不跟著先前那兩個農家弟子走？」
「因為小女子一向仰慕儒家子弟浩然正氣，溫爾！」那女娃娃低頭說到，莫笑冷笑一聲：「這話哪裡是七歲的女娃娃能說的出口！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誰，我們就此別過！」
「別，好，我說，之所以從他們三個當中選你的原因，是因為剛才那淫賊欺辱菖蒲的時候，那兩個農家弟子雖然也是一臉的憤慨，但是他們的喉結都在蠕動，眼神也若有若無的再窺視菖蒲的身體！只有你，如果剛才燕諸不發動三魂離體，跳出來的應該是你吧，我感覺到當時你全身的精氣神都已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你是個好人！」女娃娃說的很快，惹得自己咳嗽了半天才平復下來，整個小臉都憋得通紅！
莫笑再次冷笑一聲：「任你巧言如簧，那兩人明顯是保護你的人，結果現在那兩人都死於非命，你卻一點難過之意都沒有，哼！」
「喂，小哥，你可知道，我剛才有恩於你呢……」女娃娃忽然伸出手，對那莫笑輕輕揮動，莫笑被女娃娃眼中的奇異的光芒吸引，竟然心裡產生了自己應該報答這女娃娃的想法，剛才她給了自己藥丸，如果沒有這個藥丸，自己或許就會身體疲軟，跌下馬車，被人發現亂刀砍死，又或者一口氣沒上來就蒙死了自己，又或者……總之這女孩，分明是自己的大恩人，自己當輕生命，重恩德，以自己的生命報答這女孩……
呯！一聲細碎的破碎聲傳來，一道冰冷的氣充入莫笑體內，把莫笑一下子驚醒，朝懷裡一抹，那塊玉珮竟然碎了一半！！想起先前種種，莫笑更是在不停留，連看那女孩一眼的心情都沒有，轉身運起飛鳥度狂奔而去！這女孩不知用的是幻術還是什麼，竟然讓自己心生報恩執念，就算是這玉珮驚醒了自己，現在心中遠離那女孩就產生一種無比愧疚的念頭！！彷彿自己做了多少對不起這女孩的事情！
「叔叔，帶我走！」身後傳來那女娃娃淒厲的呼喊，莫笑腳下一軟差點扭頭回去，卻還是狠心狂奔而去，卻聽身後跌跌撞撞的聲音還在響起，不知怎麼的，心裡軟的不行，雖然頭也不回，但是腳下的速度，卻慢了又慢，身後拖著樹葉草叢的聲音不斷響著，那女娃娃堅持不懈的跟著，莫笑絕不回頭，偶爾聽那聲音遠了，卻不覺的放慢腳步，使得那女娃娃能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許久，始終走不到大路上來，莫笑很少離家，這次到是的確拍拍手無奈了，當一顆相同的狗尾巴草第三次在莫笑眼前的時候，莫笑終於無奈的發現自己迷路了，而身後踐踏枯葉的聲音卻忽然消失，只聽有物體跌落在地的聲音，莫笑回頭，果然那女娃娃撐不住軟倒在地。
莫笑走到女娃娃面前，本來就蒼白的小臉，現在連嘴唇都幹幹的脫皮了，睫毛顫抖著似乎有淚珠，趴在地上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明明暈眩過去了，乾巴巴的還在嘟囔著，叔叔，別丟下我一個人，完顏錯了，完顏小了十歲才找到叔叔，叔叔不要丟下我，叔叔……
莫笑沉默，心中吶喊：「剛才叫的是小哥，怎麼現在就成蜀黍了？這輩分怎麼算的，可是，咦，這女娃娃歲數又變小了！！！！」此時的女娃娃分明就是一個粉嘟嘟的不過五六歲的女娃娃，和剛才那七八歲的樣子又小了一些，怎麼回事？？
夜色降臨，莫笑看著眼前的火堆，心裡酸酸的很無奈，如果不是當初和玲瓏一起去城外露營，恐怕連著火堆都生不起來，看來，人還是要多經歷一些，才能知道更精彩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偏居一隅，不過井底之蛙，這句話真的沒錯。
「嗯？」一聲輕哼，莫笑轉頭看去，女娃娃推開身上蓋著的長袍，痛苦的一聲**，四處看了看，待看到莫笑時，竟然一聲歡呼：「叔叔，叔叔真是好人。」
「呢，這竹筒裡的熱水你慢點喝了，把衣服蓋著，這樹林裡面露氣很重，夜涼如水，你的身體太虛弱了。」莫笑挑撥著火堆，使火堆火氣更加旺盛。
莫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帶上這個女娃娃，或許被她的呼喚叫軟了行，或許只是被她的神奇魔力蠱惑了，又或許莫笑只是不想一個人呆著吧，孤獨的滋味，何其難熬？
「叔叔，你知道，百家之中，他們為什麼都在修煉，都有自己的道嗎？」女娃娃忽然突兀的說道，莫笑皺了皺眉頭，這忽然蹦出來一句話是什麼意思，百家，為什麼有自己的道？
「為了理想？」莫笑隨口回到，女娃娃噗的一聲，一口水燙到舌頭，伸出小舌頭朝莫笑擺了個鬼臉。
「才不是咧！」
「那，為了長生？為了富貴？」莫笑也笑了，稍微認真點的說道。
「嗯啊，這還稍微像話一些，不過嘛，不是我想要的，叔叔，你的道是什麼呢？修身治國平天下嗎？」女娃娃哈著熱氣問到。
莫笑沉默半響，看著火堆在枯木的犧牲下越燒越旺，似乎能在火焰中看到一個夢迴千百轉的臉蛋，但是出奇的，莫笑卻駭然的發現，玲瓏在自己心中的面容逐漸的模糊，雖然自己清晰的能知道自己的心中依舊深深愛著那個活潑又有活力的女孩，但是不可避免的，時間的流逝還是讓他漸漸模糊了心中的記憶，那個決不能遺忘的人！
「我的道，是一個人！」莫笑堅定的說道，打散了那火堆中模糊的形象，什麼都改變不了我的道，即使，是時間的長河！！
「啊！叔叔果然不一樣，那我可就要改一下了，那百道之中，除了叔叔之外呢，他們的道，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女娃娃搖頭晃腦的說道，莫笑實在是摸不透這女娃娃的性格到底是怎樣，時而那麼老實可愛，時而那麼詭異時而那麼精明，到底哪個才是她？但是莫笑心底還是把她當做一個女娃娃看的。
「只有四個字，那就是，有利可圖！」女娃娃扔下一句，莫笑搖搖頭，太過極端，所以莫笑也就不置可否，也不知多少年後，多少人經歷了人生，才能發現，或許人生之中的種種爭端，不過就這四個字，有利可圖罷了。
「你這女娃娃，人小鬼大的說些什麼，明天還要早起，待到了錢寧驛站，我在把你……」莫笑還未說完，那女娃娃卻已經是濕潤了雙眼，拉著莫笑的衣角可憐巴巴的說道：「叔叔，不要扔掉完顏，完顏再也不多說話了，叔叔、、、、」
「……我只是想請你嘗嘗看錢寧客棧的大包子！皮薄陷大湯汁濃郁哦，好像還有冰糖葫蘆粘牙糖，蒸煮翡翠白玉湯……」莫笑雜雜嘴巴，似乎美味已經在前，他和這女娃娃都起碼是一天沒吃了，此時想起這些，自然更覺飢腸轆轆，只有莫笑自己知道，他剛才的那句話，是要放下這女娃娃，可是終究，莫笑不過是一個初出家門的雛兒，心是軟的。
「咕嚕咕嚕……」女娃娃端起竹筒咕嚕咕嚕的大口喝了幾口，似乎能緩解一些肚子中的飢餓。
「你叫什麼名字？完顏是你的姓嗎？」莫笑摸出酒葫蘆，這寶貝裡面的果酒可多的是呢。
「完顏綠衣，我喜歡別人叫我完顏！」女娃娃盯著莫笑的酒葫蘆，那果香在飢腸轆轆的人鼻子裡可是相當的**了，莫笑搖了搖葫蘆，還是倒了些在那竹筒裡
，完顏小心翼翼的端起竹筒，皺著小鼻子聞了聞，一股濃郁的果香瞬間吸引了她那飢腸轆轆的小肚腸，於是不再猶豫舉起來喝了一大口，莫笑搖搖頭，心裡卻想著這完顏綠衣為什麼性格多變成這樣，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的感覺。
「啊，叔叔，完顏，完顏的腦袋好暈哦，完顏困了，困了……叔叔不要扔下完顏……」完顏綠衣搖搖晃晃的支撐著，隨後一軟躺倒在莫笑鋪好的衣被上，莫笑搖搖頭，這女娃娃分明是個孩子，這果酒竟然只是一口就醉倒了？
呼，周圍靜的出奇，莫笑就著火堆翻看著筆記，在這陌生的地方，莫笑一點睡意都沒有，白天發生的種種歷歷在目，那死去的小賊分明是那濃霧中的人的兄弟，似乎人數還很多，小八，即使儒士也能追上嗎，那是什麼樣的實力？
明天還是趕緊離開這個地方比較好，莫笑心中暗自計較，忽然，一股腥臭的味道直撲鼻腔，莫笑大駭，這分明是野獸的腥臭，四處張望之際才發現，周圍亮起了數個明晃晃的幽光，綠色的眼眸帶著對火光的畏懼，但是卻圍而不散，莫笑一拍腦袋，在這人際罕至的地方點起這種火堆，簡直是找死！
遠處低沉的嘶吼混雜著一些蠕動的聲音，密密麻麻的讓莫笑頭皮發麻，搖了搖完顏綠衣，結果這小丫頭被衣服裹得緊緊的一臉通紅之意，比之在車上咳血的時候好看了許多，但是卻怎麼也搖不醒，莫笑無奈，把完顏綠衣裹好，和背包一起綁在自己身後，五六歲的小姑娘，輕的很。
莫笑把周圍沒有燃燒的樹枝枯葉都踢在火堆裡面，拿起一根最大的充當火炬，點燃了周圍地面的枯葉爛木，一時之間，樹林之中火光熊熊，周圍嘶鳴噴氣的聲音略微氣促了一些，莫笑看準時機揮手彈出幾道羽翼狀的飛鳥雲氣，雲氣帶著被點燃點亮了周圍的一些情況，那些野獸紛紛受驚一般的狂嚎著四散狂奔，踐踏了其他爬行的一些蛇蟲又是帶起了更大的混亂，莫笑忍著頭皮發麻的感覺，竟然吸引了這麼多山林野獸蛇蟲！
背著完顏綠衣，莫笑縱跳在樹枝之間，手中的火把劃出道道的紅色軌跡，星星的火點掉落，莫笑逐漸遠離了原本帶著的地方，那裡已經燃燒起來，莫笑只要遠離那個燃燒的地方，竟然逐漸走出了樹林！
即使隔著這麼遠，那個地方的火焰依舊那麼明顯，看來以後真的要注意了，那個火堆簡直就是告訴所有的人或者野獸，這裡有人！
完顏綠衣在莫笑背上許是被顛簸的難受了，竟然咳嗽兩聲，莫笑頓時大驚，這完顏綠衣在馬車上咳血的樣子可是歷歷在目啊，還好此時只是咳嗽兩聲就靜靜的趴伏在莫笑背後。
也不知是因為長時間的奔跑還是怎的，莫笑只覺得身後的這完顏綠衣越來越重，不過還是能夠承受的。
稀拉拉！！忽然一聲拐叫，一直長相奇怪的野獸啪的一聲跳躍到莫笑頭頂的樹枝之上，一條長長的舌頭帶著一些詭異的黑色倒刺，黑色倒刺上低落的一些黑色液體觸碰到樹幹之時，只聽滋滋滋的聲音，樹幹都被腐蝕了！
「什麼鬼東西！」莫笑駭然，打開黑色骨扇，一扇，扇面上最後的三道浩然之氣蓬勃而出，那長舌野獸不屑的怪叫一聲，長舌攪動，打散了這三道稀薄的浩然之氣，本來這三道浩然之氣就是甲班那三名儒生倉促發出，被莫笑收進扇子中的不過十分之一，自然威力弱的令人髮指。
好在莫笑研究飛鳥度已經有些時日，身形跳躍之時，如同飛鳥橫渡，往往在半空中改變出一道道詭異的弧線來，那長舌野獸的長舌不斷穿刺，但是卻沒有傷到莫笑，莫笑卻也對這長舌野獸毫無辦法，此時，莫笑再次感到自己的對敵技能實在不差，飛鳥雲氣根本傷不了這長舌野獸。
但是莫笑卻感覺這長舌野獸似乎是在限制自己的方向，每當自己逃脫了，它就發出那些黑色的液體，莫笑不敢硬接，只得被迫朝這個方向越跑越遠，直到那長舌野獸停下的時候莫笑才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包圍圈，周圍起碼有三四個長舌野獸伺機而發。
「唉！沒想到才出家門就連續遇到這種生死危機，看來還是我太弱，竟然那這些野獸也毫無辦法。」莫笑暗道，心裡焦急卻無可奈何，只得憑借飛鳥度的神奇身法躲避著，同時一道道飛鳥氣團飛舞而出騷擾著這些長舌的奇怪野獸。
咦，有人的聲音，莫笑四處找尋，才看到一顆巨大的大樹上，綁著三個人，其中兩個莫笑扔過火把一看，正是那兩個農家弟子，但是此時，黑臉的那個農家弟子還好，另外一個農家弟子，身體委頓，全身烏黑乾癟，如果不是那身衣服莫笑認識，根本發現不了這人。
莫笑扔掉了手中的火把，反而安靜了下來，人手裡拿著火把的時候，總是幻想著手中的火把能驅散周圍的黑暗，殊不知，有時候，融入黑暗之中才能戰勝對黑暗的恐懼！
「救命啊……」那黑臉的農家弟子微弱的喊道，興許是發現了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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