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過街老鼠 文 / 行走的耳朵

    60027！

    這幾個數字像重錘一樣敲擊著林飛的心臟，他對這五個數字太熟悉了，閉著眼睛就能想像出它可怕的股指曲線，林飛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轉身對李蜜果說道：

    「我要回去！」

    李蜜果沒有說話，她返回身上樓，拿出洗衣機裡剛剛烘乾好的衣服，遞給林飛，林飛拿著衣服進到浴室裡換好，就往外走，李蜜果忙問道：

    「你要回哪裡？」

    林飛說：

    「博倫大廈。」

    李蜜果見林飛衣著單薄，對他道：

    「我正好公司有事，順路捎你過去。你等一下，我換身衣服。」

    二十分鐘後，李蜜果開著她的寶時捷跑車拐上了濱海大道，兩個人各懷心事，一路上沒有說話。半小時後，離博倫大廈還有兩條小巷，李蜜果停下了車，對林飛說道：

    「我就送你到這兒了，你自己走過去吧。」

    林飛只想著趕緊回到辦公室，他匆忙打開車門，向博倫大廈跑去。

    李蜜果看著林飛跑進小巷裡，嘴裡嘟囔了一句「連句謝謝也不說，真沒禮貌。」腳下一踩油門，朝海王大廈駛去。十多分鐘後，她出現在了48樓明華集團董事長李明華的辦公室裡，一進門，她就對父親說道：

    「爸，我們是不是搞錯了？這個林飛根本就不是那個林飛？」

    林飛奔進博倫大廈，跑到電梯間，看到有幾個同事正在等電梯，就衝他們打招呼，這些同事一看見他，像見了瘟神似的，一個個都朝旁邊躲開了，把林飛一個人孤零零地涼在電梯門口，林飛正狐疑著，剛好電梯下來，一群同事正說著話，忽然看見林飛站在電梯外，馬上都不說話了，只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也不跟他打招呼，然後一個個溜著電梯邊出了電梯。

    林飛一個人進了電梯，後面卻沒有人跟上來，電梯上行，每停到一個樓層，外面的人只要看見是他，立刻就把伸進電梯的腿收了回來，沒有人跟他打招呼，也沒有人跟他同乘一部電梯，林飛從來沒有收到過如此冷遇。平時同事們見了他，就像見了「大神」一樣崇拜，巴不得能跟他多說兩句話呢，好沾沾他的「仙氣」，現在看見他就像看見了一個「怪物」，一個個唯恐避之不及。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電梯特別慢，幾乎每層都停，每層都是這種遭遇，林飛就像一隻被單獨展覽的「老鼠」一樣，一遍遍地被人圍觀，被公開展示。

    煎熬，無止境的煎熬！

    就這樣，林飛終於上到了18樓，剛走出電梯，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林飛回來了。」就見一個個基金經理辦公室的門迅速關上，林飛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口，推門正要進去，卻發現門從裡面鎖上了，他敲敲門，裡面沒人吭聲，剛才在走廊上明明看見門開著，裡面肯定有人，林飛剛才受了一肚子冷遇正沒處發，喊道：

    「快點開門，再不開我踹門了。」

    說罷，退後一步，抬起腳就往門上踹去，門忽然開了，林飛忙收回腿，一看，助理小陳站在門裡，神色尷尬地衝他說道：

    「林，林飛，你回來啦。」

    助理小陳平時對林飛特別恭敬，張口一個林經理閉口一個林經理，現在居然直呼自己的名字，林飛心裡有些不快，他走到辦公桌前剛要坐下，助理小陳忙上前攔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林飛，現在這個位置是我的，你的辦公室已經搬走了。」

    林飛環顧四周，還是原來的樣子，不解地問道：

    「小陳，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明明是我的辦公室，怎麼變成了你的了？」

    小陳撓撓頭，正要說話，只聽見門口有人說道：

    「是我決定的，從今天起，小陳正式接替你的位置，這間辦公室就是小陳的了。」

    林飛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投資總監李濤，他肥胖的身子塞在門口，不耐煩地看著林飛。林飛疑惑地問道：

    「小陳接替我？那我的辦公室？」

    李濤揮舞著手中的報紙，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你的辦公室？林飛，你闖了這麼大的禍，給公司惹了這麼大的麻煩，公司的電話都被投資者打爆了，大家替你挨了多少罵。還有不少投資者要找上門來讓我們賠償損失，公司高層大為震怒，虧損百分之七十，博實基金自成立以來，從來沒有哪一個基金經理創下這麼差的業績，你算是創了新的紀錄，博實基金最好的紀錄和最差的紀錄都是你創下的，林飛，你可真行啊。」

    「百分之七十的虧損！」林飛腦海中頓時出現了60027那條長長的陰線，腦袋又疼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李濤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

    「林飛，你少裝糊塗。」他把報紙往林飛身上一扔，吼道，「連報紙頭版頭條都登了，你必須要給我個解釋！」

    林飛打開報紙，一看標題，頭疼得更厲害了，再看看內容，報紙上說得明明白白，確實是自己操作失誤，給「博實優選」基金造成了嚴重虧損。

    林飛抬起頭，對李濤說道：

    「我沒有什麼可解釋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至於怎麼虧損的，我也是稀里糊塗。我明明看準了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對。不過李總監，你放心，這次虧損我一定會彌補回來。」

    李濤冷哼了一聲，說道：

    「讓我相信你，我拿什麼相信你？昨天下午你一拍屁股就走了，到現在才回來。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多大的事？我派人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我問你，這段時間你到底去了哪兒？外面都有傳言你自殺了！」

    「我……」林飛欲言又止，博倫集團和明華集團是競爭對手，近幾年爭鬥得更為激烈，如果李總監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待在李蜜果的私家別墅，和李蜜果單獨相處了一夜，肯定會以為自己是內鬼，到時候可真就說不清了。他忽然想起剛才李蜜果沒有直接送自己到博倫大廈樓下，肯定也是為了避嫌。他只得小聲說道：

    「我，我在酒吧裡喝醉了，今天早上才醒。」

    林飛說的也是事實，昨天下午他確實在酒吧裡喝醉了，也確實是今天早晨才醒，只不過略去了中間的環節。一聽林飛喝醉了酒，李濤更加生氣了，叫道：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喝酒。本來這次基金操作失誤，只是咱們公司內部的事務，可報紙上一登，事就大了，剛才，證監會打來電話說要公司寫出書面調查報告，《華商時報》也要派記者來做深度採訪，林飛，你捅了大簍子了！」

    林飛忍著頭疼，說道：

    「來就來，我不怕！」

    李濤歎了口氣，放低聲音道：

    「林飛，你是一個股票天才，你靠真本事吃飯，可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嗎？林飛，我現在正式代表公司宣佈：從今天起，你不用來公司上班了！」

    林飛一下子沒聽明白，問道：

    「不用來公司上班，什麼意思？」

    李濤提高聲音，一字一頓地道：

    「從今天起，你被公司正式開除了！」

    「開除？」林飛急了，忙道，「可是我給公司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我一定要給公司彌補回來。等我把這次損失彌補回來，你再開除我，好不好？」

    李濤看著林飛急迫的眼睛，說道：

    「林飛，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這件事就只是你投資失誤這麼簡單嗎？昨天下午你要辭職我都在挽留你，可今天，我必須開除你。因為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你走了，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我，我不太明白。」林飛的頭又疼了起來。

    李濤歎了口氣，道：

    「這是公司層面的事，你不用明白。你現在就收拾你的私人物品，盡快離開公司。這會兒，歐陽董事長應該已經在開除你的文件上簽字了。」

    說罷，晃動著肥胖的身子，到歐陽董事長房間裡匯報去了。

    林飛呆呆地看著門外，頭疼得就像要炸開一樣。

    只見助理小陳指著門口的一個紙箱，對林飛道：

    「林飛，你的私人物品我都已經替你放在這個紙箱子裡了。我現在正在工作，剛看好了幾隻股票，勢頭很好，你在這裡，我怕……我也不是特信運氣，你看你是不是離開這間辦公室？哎呀，怎麼這只股票變綠了，剛才還好好的，我說怎麼晦氣呢。林飛，你走了以後，我要把這間辦公室好好清掃一遍，除除晦氣，林飛，我不是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