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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70章 楚貝貝被辱 文 / 經綸

    「放肆嗎?」

    唇角微微勾起,楚雲裳悄然哂笑,她自然是放肆的,因為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

    紅唇輕啟,楚雲裳輕輕念出第二句,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語調,似乎這所有嘈雜的怒罵聲,根本就無法在她的心裡驚起半點漣漪。

    「九天仙女下凡塵!」

    ……

    「咦,怎麼回事?好像不太對勁。」有人疑惑的說道。

    「寧王妃剛說什麼了,我是不是聽錯了?」有人使勁的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怎麼回事,難道不是罵人,是我們理解錯了?」有人暗暗自責。

    九天仙女下凡塵,那自然不是人,而是仙了。

    剛才那話雖然大膽,卻並非沒有道理,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道理。

    這不是對陳皇后的無理謾罵,而是至高無上的褒獎!

    世上無神仙,但世間哪個女子,不想成為容顏不老、被世人頂禮膜拜的仙子?

    可是,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風向不經意間轉了轉,如若說第一句詩是從墳墓之地吹來的幽幽冷風的話,那麼這一句,就是從春暖花開之地吹來的煦風。

    眾人滿頭霧水,有些看不透其中的意思了。

    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楚雲裳,看著楚雲裳那張貌不出眾的臉,看著她臉上那微微的笑,一個個呼吸略顯急促,卻是再也不敢妄加判斷,誰也不知道,楚雲裳接下來第三句,會說出什麼。

    「嘎——」

    原本正幸災樂禍的墨修竹和仲相思二人,好似兩隻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喉嚨裡的聲音再也無法發出來,二人目瞪口呆,見鬼一樣的看著楚雲裳,紛紛在心裡想著,該死的,這樣也可以?

    她是故意的!

    對,一定是故意的,這個譁眾取寵的傢伙,她分明是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吸引眾人的注意力的,自己怎麼就沒想到。

    墨染塵唇角彎起,微微一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視線遠遠的看向墨龍皇,墨龍皇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哭笑不得,即便他久經陣仗,也難以明白楚雲裳到底要做什麼。

    陳皇后的臉上依舊浮現著片片陰霾,仔細看的話,卻會發現她眼中的怒意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淡。顯然對楚雲裳這句轉折的話很滿意,只是礙於面子,不能有過多的表情和言語。

    倒是齊亦風和秦書容二人,二人相視一眼,均是苦笑,心說:「果然如此,這種奇女子,又豈是可以用常理來揣度的。」

    「噓!」

    仁和殿內,再次安靜下來,卻不是死一般的寂靜,明顯可以聽到眾人那壓抑著的呼吸之聲,所有的人都在期待楚雲裳的下一句詩是什麼。

    而有些學識淵博的朝廷大儒,則是皺著眉頭暗暗思索,畢竟雖是作詩,楚雲裳的膽子也委實太大了點,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若是尋常人,誰會有膽子這麼做?

    要知道,這般做法,即便是最後自圓其說的圓了回來,其間所留下的尷尬,也不是那麼容易散去的,便是他們,也不敢如此特立獨行。

    楚雲裳臉上笑意不變,淡淡的吐出第三句。

    她本來可以一口氣就將這首詩做出來,並不需要如此拖拖拉拉,可是此時,見著這眾生百態,豈不也是一件趣事?

    既然要一鳴驚人,那麼,就讓這陣暴風雨,來的更猛烈點吧。

    她不僅僅是要名動明月城,名動墨龍國,她更要名動四國!

    薄薄的紅唇,如烈火紅蓮,紅的讓人目眩神迷。

    「生的兒子是個賊!」

    「嘿——」

    「嗡嗡……嗡嗡……」

    有人的腦海裡,如陣陣電閃雷鳴而過,又如置身於狂風驟雨之中,明明是坐在椅子上的,卻還是感覺身體飄搖,幾乎要跌倒在地上。

    風向再次一轉,從天堂轉入地獄。

    罵過陳皇后之後,竟是將弘王墨煜城也罵進去了。

    只是有第一句的前提在,眾人此時,反倒是不好吱聲,因為他們心裡清楚,這句話後面一定大有深意,定然會有一個很大的轉折。

    至於轉折是什麼,不少人絞盡了腦汁去想,卻始終不得要領。

    無形之中,眾人看楚雲裳的眼神,竟是充滿了敬畏。

    沒有人再會覺得楚雲裳是在譁眾取寵,畢竟譁眾取寵這種事情,一次就已足夠,多上一次,不僅不會有效,反而還會起了相反的效果。

    仁和殿內,一如既往的安靜,那壓抑著的呼吸之聲,無形之中,又是變得粗重了一些,有人忐忑,有人迷惑,有人,期待!

    「下一句是什麼?」齊亦風忽然開口,不是問楚雲裳,而是問秦書容。

    隨著他聲音起,仁和殿內那股緊繃的氣氛,稍稍緩解了一點。

    在這種場合,也只有他的身份,才可以無所忌憚的說出這句話,這話要是放在別人說出來,可就是大不敬。

    畢竟眾人雖然很期待楚雲裳的下一句中的轉機,可若是楚雲裳昏了腦子,隨口胡言一句,那可是蔑視皇權的大罪,沒人承受的起。

    秦書容微微一笑,輕輕搖頭:「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問寧王妃?」

    「懸念這種東西,一旦揭開,就變得不好玩了。」齊亦風可有可無的聳了聳肩,一眼看向墨染塵。

    墨染塵和他的目光對上,面無表情,齊亦風反而是輕聲一笑,張了張嘴,沒有聲音,無人知道他是個什麼意思,只有墨染塵從他嘴裡讀出了一句話:「寧王,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楚雲裳沒有著急說出最後一句詩,而是開口朝著陳皇后身後說道:「弘王殿下,獻禮!」

    聲音落,珠簾捲起,弘王墨煜城從簾後走了出來。

    墨煜城一身白衣,紅唇白臉,潔淨無瑕,似是一塊未染塵埃的璞玉,甫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齊亦風看的眼前大亮,幾乎要拍案叫絕,心裡暗讚一聲:「好一個風流人物,假以時日,必定名動天下。」

    瞬間過後,齊亦風又是咦了一聲,輕聲自語:「不對,好像有點不對勁,這弘王有點問題。」

    深知墨煜城的墨龍國文武百官倒是沒有被墨煜城的無上風采顛倒,他們只是疑惑,墨煜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或者說,墨煜城本不該出現的。

    雖為皇子,但是墨煜城太過特別,他天生癡兒,心智若六歲的稚童,雖然討喜,可是這種場合太過隆重,若是一不小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那可真是難以收場。

    陳皇后也是奇怪,她讓墨煜城呆在簾後,本就沒打算讓墨煜城出來,卻沒想到楚雲裳指名道姓,將墨煜城叫了出來。

    陳皇后對墨煜城極盡寵愛,雖然對楚雲裳的擅作主張有些不滿,這不滿卻沒表現在臉上,她笑的柔和慈愛,摸著墨煜城的小腦袋說道:「城兒,你怎麼來了。」

    墨煜城甜甜一笑,笑的乾淨而瀲灩,便是那些風靡天下的翩翩佳公子,在他這一笑之中,也要黯然失色。

    墨煜城開心的笑道:「母后,城兒是來給您送壽禮的呢。」

    「哦。」陳皇后輕輕點頭。

    墨煜城又是朝楚雲裳那邊看了一眼,見楚雲裳點頭,這才朝後方一招手,立即有一個宮女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

    墨煜城開心的道:「母后,您看,這是兒臣送給您的。」

    「是嗎?打開看看。」陳皇后竟是有點激動,雖然墨煜城已經十四歲了,但是她卻一直將墨煜城當成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極盡呵護,萬萬沒想到墨煜城會如此的乖巧懂事,討她的歡心。

    墨煜城用力點頭,輕輕的將籠罩在托盤上的紅布掀開,紅布一掀,一團淡淡的粉暈剎時閃耀在眾人的眼前。

    那東西粉粉的,嫩嫩的,散發出誘人的光澤,讓人一看,就是心下歡喜。

    居然是一枚蟠桃。

    這個季節,春暖花開,桃子還沒長熟,這蟠桃,自然不是真的蟠桃,而是用粉紅水晶雕刻而成。

    這雕刻工藝極為高超,將一枚粉紅水晶雕刻的惟妙惟肖,特別是那桃子上還有兩枚綠色的瑪瑙當成綠葉,更是使得這蟠桃,生機盎然,好似剛剛從樹下採摘下來的,還沾著清晨的霧氣一般。

    陳皇后看的一呆,一時間難以言語。

    墨煜城輕輕的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問道:「母后,您喜歡嗎?」

    「喜歡,自是喜歡的,太喜歡了。」

    陳皇后素來雍容華貴,此刻,竟是語無倫次,幾乎泣不成聲,若不是場合不對,就要將墨煜城抱在懷裡,好好的憐愛一番。

    陳皇后喜歡,墨煜城就滿意了,他甜甜的一笑,偷偷的對楚雲裳使了眼神,然後一板一眼的後退三步,恭恭敬敬的對著陳皇后磕了三個響頭,聲音稚嫩:「兒臣祝母后福壽永康,笑口常開。」

    「好,好,好……」陳皇后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唯有這一個字,才能表達她激盪的心情。

    墨煜城說完了話之後,站起身來,對著墨龍皇躬了躬身,又是慢慢的退了下去。

    眾臣都知曉墨煜城是個癡兒,平素行事幼稚簡單,沒想到墨煜城此時竟會如此表現,一個個目瞪口呆,同時,也是看向楚雲裳,不明其意。

    楚雲裳聲音淡然:「各位,此時應該明白第四句詩是什麼了吧?」

    眾人這才猛的醒悟,是啊,墨煜城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來,豈會僅僅是送一枚蟠桃這麼簡單,這其中,若說沒人授意,絕不可能,而那個授意之人,很有可能就是楚雲裳。

    授意墨煜城這麼做的,自然是楚雲裳了。

    上一次楚雲裳進宮,被墨煜城拉著放了一個上午的風箏,無意中聽墨煜城提起陳皇后快過生日了,便是留了心思,和墨煜城商量了一番,最終在一棵桃花樹下,將壽禮定為蟠桃,而後又靈機一動,有了這麼一首歪詩。

    水晶蟠桃,相比較於眾臣的壽禮,自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是,一旦寄予一層不一樣的寓意在內,那麼,意義就大不一樣了。

    楚雲裳追求的,正是這種效果。

    而她原本,也沒想過要這麼做的,只是想讓墨煜城偷偷的送上禮物,附上一首打油詩,便是足矣,哪曾想到被墨修竹逼的下不來台,而後又被陳皇后言語擠兌,出於義憤,這才鬧出了這麼一幕。

    楚雲裳這話一出口,眾人又是看向那枚粉紅水晶雕刻而成的蟠桃,這蟠桃手工高超,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真正的桃子一般,極為誘人。就連墨龍皇也是多看了幾眼,蹙眉沉思,顯然在想著楚雲裳所謂的最後一句詩。

    「咦——」

    陳皇后嘴裡忽然發出一點聲音,她看到了那托盤上有一張紙,心下好奇,就是拿起來看了看,這一看,陳皇后又是微微一呆,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楚雲裳,似是在看一個怪物。

    看完之後,陳皇后將那張紙傳遞給墨龍皇,墨龍皇看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聲爽朗,灑脫快意,連連說道:「好詩,好詩。雲裳,你可真是有心了。」

    楚雲裳笑著回應:「只要皇上不怪罪臣妾膽大妄為就好。」

    眾人滿頭霧水,有人壯著膽子問道:「皇上,不知最後一句是什麼?」

    墨龍皇斜睨那人一眼,微感不快,一聲輕哼,轉而對楚雲裳說道:「雲裳,這首詩既然是你做的,那麼就有始有終,你來說。」

    「是,皇上。」楚雲裳輕輕點頭,環顧四週一圈,緩言說道:「最後一句是,偷得蟠桃獻母親!」

    前後四句,連貫起來就是:這個皇后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塵。生的兒子是個賊,偷得蟠桃獻母親。

    這幾乎算不上一首真正意義上的詩,稱之為俚語更加合適,但是勝在言簡意賅,簡約易懂,朗朗上口,容易流傳,而且又有弘王獻上蟠桃的加分,這詩,便是再不成詩,也是被賦予了一層不同尋常的意義。

    那問話的官員聽的這最後一句,臉色瞬時大變,他本也是一出了名的才子型官員,可是偏偏,因為瞻前顧後的緣故,以為是楚雲裳故弄玄虛,反而將事情想的極其複雜,根本就沒考慮到最後一句竟會如此簡單。

    而且剛才那句問話,無疑是惹惱了墨龍皇,一時間,這人冷汗涔涔,臉色蒼白如紙,差點沒昏厥於地。

    「吁……」

    有人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事情塵埃落定,結果出來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這不是最好的結果,不是最好的詩句,但是偏偏,是讓所有人都能夠滿意的結果。

    即便是再有人才華橫溢賦詩一首,也未必能夠比這首詩更好,寓意層面的東西,並不僅僅是用華麗的辭藻就能彌補的。

    有些時候,越簡單,反而是越深刻。

    而且,這種事情,有才華的人不敢做,敢做的,又沒這份才識,這楚雲裳,也算是一個妙人了。

    眾人一邊抹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訕訕的笑。

    楚雲裳用一首詩,幾個轉折起承,將眾人擊潰的啞口無言,此時,再也無人敢去找楚雲裳的麻煩,反倒是擔心被楚雲裳找了麻煩。

    墨修竹和仲相思此時緊張的要命,萬萬沒想到事情到最後竟會是這麼一個結果,他們兩個聯手逼迫楚雲裳,原本是要看楚雲裳出一個大醜的,哪裡知道反而是成全了楚雲裳。

    特別是那位拍桌而起,直言要將楚雲裳交由宗人府處置的大儒,更是滿臉驚恐之色,這個寧王妃,著實太過可怕,明明是極為不利的處境,偏偏三言兩語,就翻轉了局勢,這份智慧和心境,又哪裡是尋常女子所能有的。

    寧王有如此女子襄助,只怕是如虎添翼,即日便可更上一層樓吧。

    最後一點,不只是這位大儒的想法,也是在座所有人的想法。

    不得不說,楚雲裳這一出,著實是玩的太過火,玩的所有人都膽顫心驚,一言一語之間,皆是牽動了所有人的心弦。

    這種玩弄眾人於鼓掌之間的魄力和心智,單單是想想,就足以令人震撼!

    寧王妃楚雲裳,只怕這一次,是真的要名動天下了吧!

    此刻,就連陳皇后看楚雲裳的眼神,都頗為玩味,上一次她召見楚雲裳,一番機鋒,早就知曉楚雲裳不簡單。

    可是楚雲裳今日的表現,比之當日,明顯更勝一籌,她,似乎更加的強勢,也更加的鋒銳了。

    這,就是所謂的嶄露鋒芒嗎?

    這鋒芒,為誰嶄露?

    為寧王,還是為你自己?

    沒有人能夠回答她,這個問題,她也不能問,只能在心裡靜靜沉思,就連這份禮物所帶來的喜悅之情,也是被沖淡不少。

    秦書容在微笑,至於內心是否大震不得而知,彭飆在喝酒,一幅習以為常的模樣,齊亦風,則是在喃喃自語。

    「偷,即為竊。古語有言,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楚雲裳,你倒真是好心思,只怕,偷得蟠桃的那個人,不是墨煜城,而是你自己吧。你這種女人,若真是有這種天大的野心的話,只怕是連我,也要忌憚三分!」

    ……

    ……

    仁和殿內一片安靜,那空氣,都好似被凝結成了霜一般,無人有言語,各人心思盡皆不同。

    墨染塵飲了一杯酒,一笑過後,出聲打破了這份安靜,他說道:「娘娘,既然大家興致正高,兒臣不妨湊湊熱鬧,為娘娘獻上一曲?還望娘娘恩准。」

    「塵兒能有此心,自是好的。」陳皇后輕輕點頭。

    墨染塵也是點了點頭,緩緩起身,走向那舞台之上,又是說道:「秦世子,借你的鳳凰于飛琴一用,不知可否?」

    秦書容微笑說道:「寧王有如此雅興,我心裡也是歡喜的緊,儘管拿去用,而且這琴,已然不是我的,這話應該問皇后娘娘才對。」

    「多謝!」墨染塵頷首點頭。

    很快,就有宮女捧著那鳳凰于飛琴過來,放於墨染塵的腳下。

    墨染塵一攏紅衣,玄紋雲袖,席地而坐。

    他這一坐,便是變得分外的靜,雖是動靜皆宜,但氣息,截然不同。

    墨染塵微微低頭,垂著眼瞼,周圍人的反應,盡皆不聞不問,沉浸於自己營造的世界裡。

    他手腕輕抬,露出修長白淨的手指,那指尖晶瑩白嫩如剛剛剝開的春筍,實在是難以想像,一個男人,怎麼會生得如此好看的一雙手。

    隨之指尖下劃,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未成曲調,已先有情。

    叮咚的琴聲,隨著墨染塵指尖的起起伏伏,如山澗流水一般流瀉而出,闊大的仁和殿內,這聲音,無一處不在。

    琴聲空靈秀麗,不是這世間任何一首名曲,而是曲隨心動,意由心起,墨染塵自成的曲調。

    轉軸撥琴三兩聲,琴聲起,春風吹,琴聲如和煦的春風,吹過眾人的心田,讓眾人皆是感覺如沐春風,如癡如醉。

    緊接著,曲調拔高,風聲止,雨聲至,不,那不是雨聲,而是山澗清泉流淌的聲音,琴聲之中,又有鳥叫蟲鳴聲,有流水劃過水藻的漩渦聲,聲聲相應,生生不息,一幕幕春日裡春陽流水鳥叫蟲鳴的燦爛光景,呈現於眾人的眼前,讓人覺得自己似乎身處於大自然之中,靜心感受著那曼妙的春景。

    墨染塵彈琴的時候很專注,他本人並不是一個多情種子,但是他的琴聲,卻是情感充沛,這一點,讓楚雲裳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也是若有所思。

    她的視線,一直落在墨染塵的身上,看著他的眉毛,看著他的眼睛,毋庸置疑,墨染塵乃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號,並非虛有其表,也並非僅僅是指他的絕世容貌,所囊括的,是他所有的一切。

    他這種人,生來不凡,而後活著,更是不凡。

    這種不凡,從悠揚的琴聲之中,展現的淋漓盡致,讓人沉醉,讓人迷離,讓人思索,讓人忘返。

    墨染塵有著極好看的睫毛,睫毛很長,微微低頭的時候,那長長的睫毛很自然的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小團的翳影,形成一彎誘人的弧度。

    偶爾人隨音動,他微微抬起頭,就更是讓人呼吸禁不住一緊,好一張春花燦爛,無可挑剔的臉。

    只是,那雙眼中偶爾忽閃而逝的某種東西,讓人抓不住,卻偏偏也惡狠狠的撥動著人的心弦,讓人不自覺的沉陷於他所製造的氛圍之中,與音與人,一同醉去,不願醒來。

    而後琴聲一變,不再悠揚和空靈,變得激越起來,琴聲之中,透著陣陣凜冽之氣,那是太陽正在中天,陽光一天之中最為艷麗的時候,而他本人,卻是比太陽的光芒還要來的璀璨奪目。

    似是有一層金光,籠罩在了他的身上一般,他週身的氣息,陡然一變,不再寧靜祥和,而是如太陽光一般,給人一種刺眼攝魂的震撼。

    他在笑,隨著琴聲的變化,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盛,如同一朵花,迎著太陽,緩緩在他的臉上綻放,那花即是他的臉,他的臉就是那朵花,那花綻放在烈日之中,如火如荼,傾盡世上光明,亦是傾國傾城!

    過了許久,琴聲止,眾人,卻是不曾回過神來。

    久久,有一聲稀疏的掌聲響起,旋即掌聲如雷,響徹天際。

    仁和殿內,只有「啪啪啪……啪啪啪……」的掌聲如潮水般響起,沒有人開口說話,可是,這就是對墨染塵至高的誇讚。

    楚雲裳也在拍掌,一如所有人都被墨染塵的琴聲所傾倒一般,她也不曾例外。

    不過楚雲裳知曉,墨染塵之所以會出這個風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還是為了她。

    她今日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一旦傳出去,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子,墨染塵關鍵時候挺身而出,一支琴曲,無形之中,分散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讓她不至於一個人置身於風口浪尖,平息了不少風波!

    只是,這種心思,只有他們兩個知曉罷了。

    「墨染塵,你為何要這麼做呢?明明不喜歡,難道偏偏要留下,互相折磨嗎?還是說,是喜歡的?只是你不說,我不知;我不說,你亦不知。」

    楚雲裳想不通,也注定沒人會給她答案,她看著墨染塵,凝視許久,直到墨染塵的視線和她對上,她才如做賊一般的立即轉移視線,臉頰微微泛紅。

    墨染塵看著她臉上那一抹嬌艷的紅,唇角微微勾起,隱有飛揚之意,他一笑,顛倒眾生。

    笑過之後,墨染塵緩緩起身,就要下台,忽見一道青色的人影帶起一陣冷風,飛撲而去,墨染塵心神微凜,就要出手,卻聽那人一聲大叫,說道:「寧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本皇既以來此,聽的如此美妙琴聲,豈能不展示一番。」

    說話的是齊亦風,話音落,他人影出現在了舞台之上,不請自去,隨隨便便的一個理由,根本算不得理由,但是他做事向來張揚,沒有法度,加之身份超然,倒也沒人敢攔住他。

    墨染塵看他一眼,緩緩問道:「齊皇要彈琴?」

    齊亦風笑著搖頭:「不,有寧王一曲在前,世上再無琴聲可為超越,本皇吹簫一曲,以為和鳴。」

    說著,齊亦風看向墨龍皇和陳皇后,聲音清揚:「墨兄,娘娘,不知如何?」

    墨龍皇微微一笑,說道:「既然齊兄有如此雅興,自是求之不得,來人,備蕭。」

    蕭很快就送上,齊亦風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等到墨染塵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才目光四顧,隨意看了一眼,客氣說道:「本皇班門弄斧,若是吹的不好,還望諸位多多海涵。」

    眾人只是一笑,覺得這個齊皇,還真是沒一點皇帝的樣子。

    齊亦風將蕭湊到嘴邊,簫聲起。

    他是一個張揚的人,這張揚是張揚到骨子裡的,簫聲,亦如他本人一般,張揚無忌。

    簫聲一起,便是一個極高的高調,高到曲高和寡,沒有任何聲音可以和之,透著一種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的孤獨之意。

    就當所有的人都心為之一緊,擔心齊亦風後繼無力之時,那簫聲陡然一變,又是拔高了幾分,陣陣肅殺之氣撲面而來,讓人如置身於刀光劍影的戰場,那簫聲,無處不在,亦如如流水一般衝上來的無處不在的士兵。

    兩兵相接,戰事四起,流血漂櫓,伏屍百萬,獨他一人,衣擺飛揚,孑然獨立,冷眼蔑視一切,便是天下蒼生,亦隨手可將之拋棄。

    簫聲再轉,激越的曲調之下,戰場之上,如刮起一陣酷然的秋風,秋風起,枯葉蕭蕭,飛落滿地。

    簫聲如哭如泣,肅殺凜冽,聽者心酸,聞者落淚,極盡淒涼的悲意。

    「咦……這人竟是有這種奇怪的情結?」楚雲裳心生疑惑。

    齊亦風明顯是在以簫聲明志,襄圖天下霸業,可是為何,這簫聲之中,霸氣不足,悲涼有餘,難不成,他志不在天下,而是為自己國內的戰士而悲鳴?

    「不過,不對!」

    一會之後,楚雲裳又是搖了搖頭,聽這簫聲,明顯齊亦風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那天下蒼生,他亦不曾真正的放在眼裡。

    這是真正的大氣度,大野心。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種淺顯的道理,他豈會不知?

    「莫非……」

    想到這裡,楚雲裳抬眼朝舞台之上的齊亦風看去,齊亦風吹簫的時候目光灼灼,明亮如驕陽,只是連那驕陽,也融化不了他眼中的冰冷。

    他眉宇之間尊貴而狂傲,青色的華服之上,紫蟒圖騰更是張牙舞爪,無處不在的張揚無忌。

    而此刻,簫聲又是三轉,三轉傳情,一是個人之情,二是家族之情,三是國家之情。

    國破家何在?

    家與國,唇亡齒寒,互為依存。

    「果然如此。」楚雲裳暗暗點頭,「齊亦風的悲鳴,不是為國,而是為家,為個人,身處於他的位置,已然再無自我,是以才會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可是,這種悲鳴的愁緒,並不會困擾到他,反而是激發了他強烈的征服**,他欲要征服天下蒼生!」

    天大的野心。

    簫聲落,齊亦風笑,眾人若有所思,低眉思索著簫聲所傳遞的意圖。

    良久,才是掌聲如雷鳴一般的響起。

    齊亦風抬著頭,傲然一笑,緩步下台,鋒芒盡斂,可是他身上,鋒芒卻又無一處不在,無可遮掩!

    掌聲綿綿不息,過了好一會,才聽得一聲清雅的聲音響起,這聲音輕輕柔柔,溫溫和和,一聽這聲音,就讓人自然和不自然的產生一種親近的好感。

    開口的是秦書容,與此同時,秦書容也站了起來,朝著舞台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寧王和齊皇都已登台,豈能少了我,不過我既不會琴,亦不會蕭,只能藏拙賣個丑,舞劍助興了。」

    話音落,他已經走到了舞台之上。

    這是一個溫雅如玉的男人,至少給人的第一印象如此,此刻他站在舞台之上,有陽光斜斜照入,那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精緻的五官和柔和的氣質,使得他眉峰俊朗,風神秀逸。

    他在笑,笑的溫文和煦,又是溫雅如狐,氣質在頃刻間多變,但是不管是哪一種氣質,都只會讓人沉迷,而不會有任何的惡感。

    他,就是這麼一個奇特的男子。

    聽聞秦書容要舞劍助興,仁和殿內諸人先是一愣,繼而又是一驚。

    要知秦書容作為質子居於墨龍國,素來低調,甚少拋頭露面,很多人都聽過他的名字,但是很少人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甚至,沒有人知道原來秦書容還會舞劍。

    氣氛,歸於靜寂。

    墨龍皇開口說話,微笑著說道:「世子既然有此番苦心,定當允准,來人,備劍。」

    長劍被送到秦書容的手裡,秦書容抽出長劍,立即一抹凜冽的鋒芒照耀滿整座仁和殿,亦是讓一些人的心顫巍巍的。

    皇宮之內,除了守衛之外,文武百官,皆是不得帶兵器入內,兵乃凶器,極為不詳,若是被心懷鬼胎之人得之,定當釀成大禍。

    即便秦書容一身書卷之氣,溫雅如玉,人畜無害,可是眾人,還是小小的提了一口氣,唯恐發生什麼變故。

    秦書容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他人影起,腳步輕移,緩緩而動,手中的長劍,蕩漾起一抹瀲灩的劍光,舞動起來。

    秦書容速度不快,似乎舞劍只是為了追求視覺上的華麗效果,一招一式皆是有跡可循,一板一眼,不會給任何人帶來不適的逼迫感。

    秦書容的中規中矩,終究是讓所有人小小的鬆了一口氣,沉下心來,觀賞楚雲裳的表演,但是不管是墨染塵,還是齊亦風彭飆,都不在此列。

    壽宴之上舞劍,雖然是常態的助興節目,但是這舞劍之人,卻是大有講究的,秦書容以質子身份舞劍助興,即便是出於一番好心,但是這番好心,也未必真正純良。

    華麗的招式,在秦書容的舞動之下,逐漸呈現在眾人的面前,這不是殺招,僅僅是單純的表演招式。

    秦書容身影翩若嬌龍,舞的起興,口裡輕聲說道:「火樹銀花不夜天,馭龍噬神起蹁躚。」

    火樹銀花不夜天是他送給陳皇后的禮物,而馭龍噬神起蹁躚,則是對陳皇后最好的褒獎。

    艷冠後宮的女子,其實又豈會僅僅是為了力壓群芳那般簡單,主要的,還是想要得到一顆帝王心。

    皇帝乃真命天子,真龍之身,馭龍,豈不是最好的祝福?

    投其所好的一句話,令的陳皇后微微歡喜。

    墨龍皇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者,什麼也沒想。

    陡然,秦書容人影蹁躚而起,衝上半空,長劍所指,劍尖顫慄,那顫慄發出陣陣和鳴之聲,響徹仁和殿。

    楚雲裳看的眼神猛然銳利,那劍鋒,竟是指向墨龍皇的。

    即便秦書容立即手腕一轉,劍鋒移開,可是,這一幕,楚雲裳還是看的清清楚楚,不止是她,墨染塵也是看的眉眼跳動了一番、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長劍所指,野心昭昭。

    秦書容,你終於要露出本來的面目了嗎?

    ……

    ……

    時間進入五月之後,天氣,一天比一天燥熱沉悶,楚雲裳吃了早餐,在院子裡澆灌了一會花花草草,竟是出了一身汗,讓她無奈不已。

    時間距離陳皇后壽宴已經過去兩天,這兩天,寧王府內,風平浪靜。

    而隨著仁和殿內所發生之事,被各種渠道傳出,明月城內,則是炸開了鍋。

    楚雲裳所做的那一首歪詩,更是廣為流傳,不管男女老少,人人都能吟誦一番,算是大出風頭。

    而墨染塵的琴聲,齊亦風的簫聲以及秦書容的舞劍,也是被人傳的神乎其神,在說書人刻意的加工炒作之下,引的各個茶樓酒肆一片火爆,商家賺了個盆滿缽。

    自然,這些在楚雲裳看來,這些都是小事。

    大事則是,自仁和殿陳皇后壽宴之後,墨染塵幾乎忘記了還有她這麼一個王妃一般,又是兩天時間沒見了。

    此時,楚雲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招呼珠兒上茶,叫了幾聲,沒聽到回應,又是有些無奈。這丫頭肯定是上街聽段子去了,真是八卦的丫頭。

    沒了茶水喝,楚雲裳更是百無聊賴,連動都不想動,隨意在屋簷下的竹榻之上躺下,閉目養神。

    腦海裡,卻是一直都倒映著仁和殿內秦書容舞劍的那一幕,那一劍直逼墨龍皇而去,雖然中途收手,但是楚雲裳肯定,看到這一劍劍鋒所指的那個人,肯定不止她和墨染塵,墨龍皇估計也看到了。

    而從這兩天珠兒的八卦段子之中,楚雲裳也是得知,齊亦風去了一趟白鴉寺,聽說和無琅國師焚香煮茶論道了一番,彭飆在明月城擺了一個擂台,邀請不同的人上台比武,總之都是閒不住的人,唯有秦書容,自仁和殿舞劍之事過去之後,就是沒了聲息,閉門不出。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秦國質子回國的時間了吧?

    楚雲裳喃喃自語一聲,又是有些不解,在這種敏感的時期,秦書容怎麼會忽然一反常態,表露鋒芒,他是做給墨龍皇看的,還是做給齊亦風看的,抑或是,做個秦國那邊看的?

    不管是哪一點,都足以表明秦書容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而後他閉門不出,就更是證明了這一點,見好就收,才是真正的明哲保身之道。可惜,明白這一點的人,實在不多,比如墨修竹和仲相思。

    正胡思亂想著,忽聽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響起,楚雲裳以為是珠兒偷偷摸摸的回來了,也沒睜開眼。

    那人見楚雲裳閉著眼睛,以為她睡著了,壓著聲音,試探性的叫了一句:「六妹。」

    六妹?

    好熟悉又好遙遠的稱呼。

    楚雲裳微微一怔,睜開了眼睛,待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又是心下歡喜,趕緊坐起身來,笑道:「大姐,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來人正是楚家大小姐楚貝貝,楚貝貝穿著一身藍色的長裙,長裙極為保守,包裹的嚴嚴實實。

    一段時間不見,她看上去消瘦不少,臉色也略顯蒼白,少了幾分以往的強勢,多了幾分清麗和柔弱。

    楚雲裳招呼楚貝貝進房間坐下,本能的張嘴叫珠兒上茶,叫了幾句又是拍了拍腦袋,自己泡了茶水過來。

    楚貝貝見她這樣子微微一笑,說道:「六妹,沒想到你嫁到王府之後,反而是變得懂事了。」

    楚雲裳無奈的說道:「珠兒那丫頭太不像話,我這也是沒辦法。」又是問道:「大姐這次來王府是有什麼事嗎?」

    楚貝貝輕輕點頭,從袖子裡拿出一個信封遞過來,說道:「父親大人讓我送封信給你。」

    「父親大人有說什麼嗎?」楚雲裳接過信封,奇怪的問道,畢竟有什麼事情招呼她回家就是了,怎麼還要寫信。

    楚貝貝輕聲說道:「父親大人說,這封信不要著急拆開,等時間到了,你自然會去拆開的。」

    「這麼神秘?」楚雲裳愈發覺得古怪。

    雖然她很想立即拆開信封看看,還是強行忍了下來,既然父親大人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也不必要急於一時。

    楚貝貝就是一個送信的,具體的情況不得而知,只是點了點頭,說道:「這也算是父親大人的一份心意吧。」

    「放心,我不會拆開的。」楚雲裳知道自己在太傅府的時候做的不靠譜的事情太多,難免讓人懷疑,就刻意強調了一句。

    楚貝貝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不然父親大人會生氣的。」

    楚雲裳知道自己混賬事做的太多,有些不好意思,又是想起陳皇后壽宴上沒有看到楚太傅,便是問了問。

    楚貝貝聲音柔柔的,說道:「父親大人前段時間生了病,身體不好,不便前往。」

    「生病?什麼病?」楚雲裳微微一驚,沒想到短短時間之內竟是發生了這麼多事。

    「也就是一點頭疼感冒,父親大人年紀大了,一點小毛病在所難免,六妹,你以後若是有時間,定當多回家看看,父親大人也想念著你呢。」

    「我會的。」楚雲裳輕輕點頭,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她對楚琮的感覺並不深,但畢竟血濃於水,這份親情,怎麼也無法忽略的。

    又說幾句,楚貝貝起身要走,楚雲裳趕忙將她拉下,說道:「大姐,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多坐會,一會珠兒來了讓她做飯,吃了飯再走。」

    「不了,我還有點事情要去辦呢。」楚貝貝的臉上看上去有點為難。

    「這麼急?」楚雲裳皺了皺眉,還是將楚貝貝拉了下來,讓她稍等一會,大步走進自己的臥室,一會,捧著一個盒子過來。

    她將盒子放在桌子上,打開,裡面都是一些名貴的珠寶首飾,楚雲裳說道:「大姐,我知道你前段時間進了宰相府,可是婚事沒大辦,以我的身份也不好過去,這些,就當是做妹妹的送給你的新婚之禮,你一定要收下。」

    楚雲裳對楚貝貝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畢竟楚貝貝雖然強勢,卻不會像楚歡歡那樣子尖酸刻薄,待人處事,還是極有分寸的。

    楚貝貝看著這珠寶,又看了看楚雲裳,眼睛微微泛紅,搖頭說道:「不用了不用了,這是妹妹你的東西,我怎麼能收。」

    「既然是姐妹,又有什麼好客氣的。」楚雲裳拉過楚貝貝的手,輕輕拍了拍,柔聲說道:「說起來你嫁人我這做妹妹的都沒去慶賀,實在是有點不像話,這也算是妹妹的一份心意,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因為楚貝貝並不是正妻,而是平妻的緣故,她嫁入宰相府的時候相當的低調和簡單,楚雲裳這麼做,也有補償的心思在內,畢竟平妻如妾,又哪裡有正妻來的風光。

    楚貝貝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那好吧,這份禮物,我就收下了,不過以後,可不能這樣子了。」

    楚雲裳點頭,心裡暗自歎氣。

    楚貝貝雖然並不是才貌雙全的女人,但是在太傅府的時候,也是極為風光的,這才嫁入宰相府多久,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若不是她的外貌沒多少變化的話,還真以為是變了一個人。

    「大姐,你在宰相府,過的還好嗎?」楚雲裳有些心疼的問道。

    「好……極好的……」楚貝貝好似被觸碰到了什麼禁忌一般,磕磕巴巴的,言語緊張。

    「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楚雲裳眼神何其敏銳,一下子就發覺不對勁。

    「沒有……沒有的,六妹,你不要胡思亂想,我過的好好的,怎麼會有人欺負我。」楚貝貝趕緊說道。

    「真的沒有嗎?」楚雲裳又問了一句。

    楚貝貝眼神哀怨,搖了搖頭。

    楚雲裳打量了她一眼,猛然抓起她的手,翻開她的袖子一看。

    這一看,一口冷氣,瞬間哽在喉嚨裡,楚雲裳呼進來不是,吐出去,更不是。

    她的眼睛瞪的極大,眼中凶光肆虐,似要殺人。

    楚貝貝那原本白淨的手臂上,佈滿了一條一條長長的痕跡,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用鞭子抽出來的。

    那抽的人太狠,使得她整條手臂,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盡皆是淤青的痕跡,甚至還有一些地方發濃潰爛,讓人不忍心去看,簡直就是體無完膚,也不知道是誰,竟是下的了這般狠手。

    楚雲裳一愣之後,迅速抓過楚貝貝的另外一隻手,想看看這隻手是不是也一樣,她還沒來得及掀開衣袖,楚貝貝就是崩潰了,嚎啕大哭起來。

    「六妹,求你,求你不要再看了,就當是做姐姐的求你……」楚貝貝身體軟軟的歪倒在地上,要給楚雲裳下跪。

    楚雲裳一把將她撈住,扶著在椅子上坐下,一連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之後,她才問道:「大姐,是誰?你告訴我,是誰做的?」

    難怪這一次見著楚貝貝的時候,楚貝貝的身形會如此的消瘦,更是用長長的衣衫將自己層層包裹起來,也難怪楚貝貝的性子會轉變這麼大,完全就是變了一個人。

    竟然是因為這麼一回事。

    可惡,可恨,到底是哪個畜生,竟然對女人動手。

    楚貝貝流淚不止,用力的搖著頭:「六妹,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行不行,算做姐姐的求你。」

    「可是……」楚雲裳心頭暗恨,這種事情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怎麼可以不管?

    她本不是什麼善良之人,即便是對楚家,對楚家這些姐妹的感情並不深,但是這並不代表,楚家的人是可以由人任意欺負和凌辱的。

    特別是,施加在楚貝貝身上的這些傷痛,豈止是凌辱那般簡單,根本就是想要了她的命啊。

    一個人,要多麼的惡毒,才能做出此種畜生行徑。

    「不,沒什麼可是的,六妹,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這是我的家事,你怎麼能管,如果事情傳了出去,父親大人的臉面又往哪裡擱?」楚貝貝悲痛的說道。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顧著什麼臉面不臉面的,難道你就不想活了嗎?」楚雲裳咬著牙,眼紅紅的厲聲道。

    楚貝貝搖著頭,說道:「不,不會的,不管怎麼樣,他也不敢殺死我的,畢竟我是太傅之女,是寧王妃的姐姐,無論如何,他都不敢這麼狠的。」

    「可是如果,那個人,是真的要你的命呢?你怎麼辦?」楚雲裳質問,心頭莫名的煩躁,衝動的恨不能跑到宰相府殺人。

    「這……不……不會的……」楚貝貝眼神呆滯,不知道是想要說服自己,還是想要說服楚雲裳,可是不管是哪一樣,她的言語,都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楚雲裳輕歎了口氣,摟著她的肩膀,輕聲說道:「大姐,你也不敢肯定不是嗎?那個人既然對你下如此毒手,難道你還能期望他變好?不,不會的,他只會愈發的變本加厲,你越柔弱,你越是不反抗,他就越是覺得你好欺,你懂嗎?這世道,從來就不是講講道理那麼簡單。」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一個弱女子,我又能怎麼辦?」傷到深處,楚貝貝雙手掩面,哭的悲痛欲絕。

    楚雲裳被她的眼淚弄的極為不是滋味,她本善良,奈何這世道逼良為娼。

    「大姐,你必須做出決定了,難道你還打算跟那個人過一輩子嗎?」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楚貝貝大聲哭泣著,嘴裡喃喃自語的說著這話,顯然已經神志崩潰。

    楚雲裳見著楚貝貝如此模樣,又是回憶起自己當初在太傅府的時候,這個大姐風采迷人的模樣,雖然太傅府的記憶對於她而言,並沒有多少值得回憶的地方,但是楚貝貝畢竟是她的姐姐。

    「我會幫你!」恨恨的,楚雲裳說道。

    「不,不……我不要你幫忙,我不要幫忙……」楚貝貝如若見鬼一般的,用力將楚雲裳推開,踉踉蹌蹌的往外邊跑去,她身子嬌弱,跑幾步,「砰」的一聲跌倒在地上,不用楚雲裳去扶,楚貝貝又是急忙起身往外跑。

    楚雲裳看著她跑出去的背影,伸出去的手,又是縮了回來。

    楚貝貝終究還是心存驕傲的,她不願意將這種家醜曝光在外,為自己,也為太傅府,可是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如果楚貝貝還是心存僥倖的話,總有一天,她會被那個人渣折磨至死的。

    「大姐,你一心想著不要丟了父親大人的臉面,可是真當父親大人是白癡嗎?楚家六個姐妹,為什麼父親大人不叫其他人來給我送信,偏偏叫你來,難道,你就沒想過其中的利害關係嗎?大姐,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喃喃自語一聲,楚雲裳身上的氣息陡然變得極端的凌厲,好一個宰相府的大公子,你是叫張寬是吧?本小姐記住你了!

    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理由對大姐下手,也不管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既然敢做出此等慘無人道之事,那麼我就敢讓你付出天大的代價,就算是宰相大人親自出面,也保不了你!

    楚雲裳行事張揚無忌,沒有道德禮法,唯有楚家,才是她的底線,為了楚家,她沒有離開寧王府,那麼,就更加不能容忍任何人敢欺凌楚家的人,不管是誰,即便位極人臣,即便一國君王,都不可以!

    觸犯者,死!

    沖天的怒意席捲過楚雲裳的心頭,那封信,竟是被蹂躪成了一團廢紙。

    「小姐,小姐……」忽然,一個弱弱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楚雲裳輕輕吐出一口惡氣,回頭,看到珠兒被嚇的簌簌發抖的嬌弱模樣,氣不打一處就來,沒好氣的說道:「該死的,你去哪裡了?居然還記得回來,我看你是越來越放肆,越來越不將我放在眼裡了。我看你這樣子,要不早點將你嫁出去算了,免得看的我心煩!」

    「我……我……」珠兒伺候楚雲裳多年,何曾見過楚雲裳對她發如此大的脾氣,更是被嚇的渾身顫慄,眼淚橫流,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姐……我……我是來告訴你,不好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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