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我憐初見 文 / 顏落零
第三十一章我憐初見
推開楓清殿的大門，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讓落顏眼睛微瞇，他是很喜歡陽光的，特別是寒冷的季節，彷彿母親的手一般，溫暖地撫摸著全身，舒服地想要呻吟。
待落顏走後，楓清殿內青木楓鸞的鳳榻屏風之後，靜靜走出一人，頭髮花白，年過半百，儒雅的臉部輪廓顯得十分滄桑，一身灰色長衫襯托，給他儒雅的臉龐上增添了一絲睿智。
躬身立在青木楓鸞身前，聽候著青木楓鸞發話。
「你覺得他怎樣？」
似是知道青木楓鸞的脾氣，那儒袍之人也不推辭，直接說道：「卑職剛才看此人的眼神和動作，雖然心有震撼，但卻是性情中人，眼神毫不閃躲，動作更是毫無掙扎之感，可以信賴。」
「方老識人是在整個帝國出了名的，今日方老這麼說，那便是本宮看對了，也罷，既然他真心實意為我做事，我也不會虧待了他。」
……
楓清殿之後的事落顏毫不知情，此刻的他已經走出這個大殿，進去之時還是日照高頭，出來之時卻是黃昏，夕陽西下，不知覺，便一天過去了。
看見還在殿外等待著的那名清美女子，落顏心中輕輕一動，心中某個角落似乎是變得越來越柔軟，鼻頭微酸。
這個傻傻的女子，便不知道去休息麼。
落顏逕自朝著啞女走過去，啞女顯然也看見了落顏，雀躍著走了過來，拉著落顏看了半天，確定沒有任何損失之後才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
落顏看見啞女的神情，忽然發笑，誰會想到這個以往刻板木然的女子會有這般神態，當真是奇人一個了。
「你在這等了一天麼？就不知道去休息一下？我又不會被你主子吃了。」落顏忽然起了玩耍的心思，語氣也歡快起來。
兩人正走在回去的小道上，啞女聽見落顏這麼說，也沒通過動作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顯然是心甘情願。
落顏也知道，啞女顯然是因為自己對她不錯，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命運，對自己產生了依賴，如今的啞女早已將落顏當成了那一根希望的稻草，她不能說話，不能表達出自己所想，只能通過這些看起來有些蠢笨的做法來透露出自己內心的那一股不安，但落顏卻是覺得，這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語言，啞女的一個動作，便勝過這世間的千言萬語。
「我明日便會離開了，今日你主子下達了通牒……」
話還未完，便看見走在一旁的啞女突然頓住了腳步，落顏轉過頭，看了過去，只見本來還微笑著的啞女此刻臉無血色，雙手緊緊抓住袖口，顯得那麼無助而惶恐，但卻沒有任何疑問提出，然後又拖著沉重地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落顏心中鼻頭同時一酸，這個女子，總是那麼的傻，若是自己沒有提出那個要求，自己一走，只怕這個她便是毀了。
大步向前，落顏站在了啞女的面前，啞女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張俊美的臉，眼中氤氳，卻又不忍再多看，便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落顏心中也是發苦，這個溫柔而又自卑的侍女，因為自己而打破了一切，自己讓她看到了希望，自然不能不管。
伸出雙手，落顏將啞女已經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青白的素手扳開，握在了手中，然後將它搭在自己的腰間，輕輕將啞女擁進懷中，感覺到懷中的柔軟身體先是顫抖，隨後緊緊地抱住了落顏，嘶啞的啜泣聲才逐漸渲染開。
「你這個傻丫頭，我又沒有說不帶你走，我跟你主子說了，將你討了過來，你又這般傷心幹什麼。」
聽見落顏的話語，啞女本來安靜柔軟的身體突然再次顫抖起來，伴隨著的卻不是笑容，而是逐漸放開的哭泣聲，不一會，落顏便感覺自己的肩頭一片濕熱。
落顏心中微微一歎，青木楓鸞隨便的一句話，便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這或許在青木楓鸞看來，算不得什麼，但是在啞女眼中，這便是拜託了一輩子的厄運，走向了新生。
落顏不知道這世間還有多少這樣的人，但至少不在少數，也不可能在以後消失，這是規則之內的無奈，如同這世間的弱肉強食，強大之人會擁有更多，弱小之人便身不由己。
落顏不免為這些人的命運而感到悲傷，但他也無可奈何，只能為自己所遇到的多出一份力，他不信奉什麼因果，而是為了自己的良知。
靜靜地抱著懷中的人兒，落顏的心忽然一片寧靜，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心中除了仇恨，還多了一絲其他，那便是保護著身邊自己在乎的人，讓他們不受傷害。
落顏最愛的夕陽下，一條佈滿紅色楓葉的小道上，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林，蝴蝶般星星點點映在地上，落顏突兀感覺到了一絲幸福，這條路，得到的是權勢，注定丟掉的……便是幸福。
安撫了一下懷中的啞女，雙手握著啞女的肩膀，抽出一隻手替她擦著梨花帶雨的臉龐，笑著說道：「怎麼，聽到我要帶你走不願意了麼？用得著哭的這麼傷心麼！」
一絲促狹突兀展現，將啞女羞得手足無措，再次埋進了落顏的胸膛。
「哈哈，我可聲明了，你可得把握伺候好了，若是伺候不好，我可是要在你的翹臀上施展家法了哦。」
啞女一驚，拿小手輕輕在落顏胸膛一錘，便離開落顏的懷抱，歡快地向前跑去，還不時回頭俏皮地一笑，在這晚秋的午後顯得那麼美好，落顏舒心一笑，腳步跟了上去。
落顏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便是至今都還不知道啞女的真實名字，這讓他著實苦笑不已。
接下裡的事情，便是啞女去收拾行李，落顏自然是沒有什麼什麼可收拾的，在這期間落顏也鄭重問了一下啞女的名字，結果卻是她也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當年之事刺激了她的大腦，導致忘記了許多的往事，現在喚作憐兒，連名字都這般使人憐惜。
落顏總覺得這般叫法不妥，他不想憐兒總是以侍女自居，那麼得有一個正式的名字，落顏想這事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首詩中的句子，覺得很貼切：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覺得很不錯，於是以憐為姓，初見為名，全名憐初見，或許落顏也不知道為什麼取這個名字，權當做一種寄托，憐兒自然無所不從。
或許也只有落顏自己才知道，他是多麼珍惜一份能夠保留下去的初見。
當然憐兒不免覺得這個名字有些怪異，卻說不出的美妙，當落顏將那首詩告知她時，她才知道落顏為什麼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她也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助幫助落顏保持住這一段初見。
落顏在楓清殿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來便是出宮落戶，等待著自己的學習時間。
由於楓清殿處於皇宮之內，便需要秘密將落顏送出宮，所以落顏第二日天還未亮，便被憐兒喚醒，至於憐兒，自然是早已穿戴整齊，服侍著落顏穿衣。
一身白袍的落顏走出門外，看著這個自己生活了大半個月的屋子，突然有些惆悵，自己又要接受另一段路程了，路途中的風景總是這般讓人無法忘懷，總是免不了離別的愁緒。
搖了搖頭，轉過身隨著憐兒走進馬車，頭也不回地向宮外馳去。
馬車奔跑在宮中，落顏看著周圍高高聳立的城牆，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只知道這段獨立在兩座城牆之內的大道是如此悠長，一眼望不到盡頭，就如人心一般。
如同甕城一樣的內皇城大道終還是有著它的盡頭，當馬車使到皇城門的時候，落顏才從窗簾下向外看去，一排排身著華麗鎧甲的侍衛如同雕塑一般分立兩旁，四周的火焰照耀著天空如同白晝，四個黑洞洞的城門嵌在城樓之內，讓人心慌。
交接完手續和令箭，馬車繼續前行，同時城門也在沉重的悶響之中打開了一道縫隙，馬車迅速穿過，然後再次合上。
出了皇城，落顏心中的石頭終於放下，心情也輕鬆起來，這所皇城帶給落顏太多的負面情緒，壓抑而沉重。
城門外便是寬闊的護城河，聽說這條護城河是由城外引水，再由人工建造的河道引進皇城，皇城坐落在東方，這條護城河便貫穿著南北，與貫穿東西的楓林大道垂直交叉，如同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鑲嵌在青龍帝都。
清晨的帝都還處在晚秋清冷的薄霧籠罩之中，皇城之內是一片肅穆，而且出來之時天空還略顯陰暗，但皇城一牆之隔的外城，卻是已經熱鬧起來，無數客商貨郎已經打開了大門，叫賣起來。
此刻天空漸漸泛白，黎明就快到來了，看著窗外的路人，落顏有種隔世為人的感覺，這麼一堵牆，便是隔開了兩個世界。
由於路上行人較多，馬車速度也降了下來，緩緩駛過人群，當馬車駛過一間露天的包子鋪時，落顏突然記起了最後一次和靈兒進城之時，也是這般的早晨，父親外出收集貨物，自己便帶著靈兒獨自出去吃早餐，也是這般的包子鋪，一個簡單的木車，架著火爐蒸著幾籠包子，周圍散著幾張破舊的桌子和凳子，三三兩兩的苦力工人一邊說笑一邊吃著可口的美味。
時過境遷，落顏再次想到了以往的點點滴滴，回味不已，他記得當時的靈兒因為貪吃還把舌頭燙起了泡，幾天無法好好吃飯，想到這，落顏毫無徵兆地笑了起來。
「停車，我們下去吃點早餐再走。」落顏朝外面喊了一聲。
這次青木楓鸞專門為落顏挑選了一個馬伕，不僅技術好，而且身手不錯，落顏也沒有拒絕，畢竟這也是以後自己身邊的人。
「憐兒，我們去吃早點吧，早上出來那麼早，我有點餓了。」
憐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落顏要在這樣一個簡陋破敗的地方吃飯，但既然落顏說了，她自然也不會反駁，笑著牽著落顏下車。
包子鋪的老闆是一個壯實的漢子，和自己的妻子每日都會在這兒賣包子，貼補家用。看著忙碌的妻子和四周面帶滿足微笑地客人，他十分開心，咧著一張大嘴笑個不停。
今日也不例外，一如往常那般看著自家妻子的忙碌和客人的笑容，但當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包子鋪前時，饒是他看過世間百態，還是忍不住激動了起來，身為帝都之人，見識自然不少，這馬車一看便知是大富大貴之人才會擁有，在包子鋪吃飯的人也都不禁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發生的事。
當車門打開之後，眾人更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車，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會在這樣的地方用餐。不久，一個身影出現，是一個穿著水綠色紗裙的清美女子，踩著綠荷繡花白布鞋，靈動地跳下馬車，如同精靈一般。
那清美女子下車之後便等在一旁，眾人都知道，正主還未出來，不過侍女都是這麼美麗，可想正主定是富賈之人。
千呼萬喚始出來，雖然有點誇張，但眾人表情卻是有點這個意思，終於，一個白袍青年從馬車之中探出了身形，當看清那人的面容之時，所有在場之人都不禁吸了一口氣，紛紛議論起來。
「好漂亮的女子。」
「眼花了吧，明明是男子，不過倒是漂亮了點。」
「什麼叫漂亮了點，王丞相的女兒可是名滿帝都，都稱她的美貌天下無雙，我倒是在她佈施時見過一次，的確是美麗似天仙，但總覺得沒有眼前這男子漂亮，真是奇了。」
「莫不是女扮男裝？」
……
剛出馬車的落顏聽著所有人的聲音，倒沒有什麼奇怪，對於自己的容貌，很多人都會驚歎，習慣了便也不再當做一回事，逕自牽著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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