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王家子墨 文 / 顏落零
第三十二章王家子墨
憐兒的手被落顏牽著，心中說不出的幸福，這幾日的笑容時刻都可以在她那原本木然的臉上看見，如今出了皇城，更是如同乳燕歸林一般，完全擺脫了束縛。
包子鋪老闆雖然平時在帝都生活，也見得不少達官貴人，但今日來的這兩人氣質風度很是不一般，讓他頓時受寵若驚，連忙抽身出來，迎了上去。
「公子，小姐安好，不知公子小姐想點些什麼吃的？我們這兒的包子可是聞名帝都，有肉餡的、蔬菜餡的、沙塘餡的，保證可口。」
包子鋪老闆侷促地說完這一段話，緊張地用雙手抹了抹額頭，盡量讓自己表現地識禮一些，還給自家包子正規地歸了類，著實苦了他。
落顏看著眼前這個壯實憨厚的漢子，心中覺著有趣，同時也想到了為什麼會有那一牆兩世界的由來了。
「憐兒，你想吃什麼餡的？肉餡？蔬菜餡？沙塘餡？」
落顏沒有回包子鋪老闆的話，而是轉過頭問起了憐兒，前面兩種憐兒都搖了搖頭，到最後砂糖餡的時候才勉強點了點頭，很顯然，憐兒很是不適應周圍人的目光。
「那好，老闆，來兩個沙塘餡的，再來兩個個蔬菜餡的，對了周大哥（車伕），你喜歡什麼餡的，一起叫吧，最後再來三碗米粥，麻煩老闆了。」
落顏笑著對包子鋪老闆說道，語氣謙遜有禮，弄得那老闆一愣一愣的，任他怎麼想也想不通落顏為何對自己這般客氣。
「好，好，馬上就來，客官這邊坐。」
說完包子鋪老闆便將落顏三人領進靠裡面的一張略微乾淨點的桌子旁，拿起一旁的抹布使勁擦了起來，可能是後來覺著抹布擦得不太乾淨，便又用衣袖使勁擦了擦，才示意落顏三人入座。
落顏看著眼前因為常年使用而佈滿油光的破舊桌椅，倒不覺得有什麼，乾淨利落地坐了下去，安靜的等待，憐兒看見落顏都坐了下去，跟著也坐在一旁，微微靠著落顏，拿出一方紗巾墊在落顏身前的桌子上，以防落顏的白袍弄髒。
倒是周武完全沒有坐下的意思，靜靜地站在落顏身後，落顏本來想讓周武坐下一起用餐的，但轉念一想，自己以後還是和這些侍衛武士適當保持些距離為妙，免得橫生枝節，便也滅了一起用餐的心思。
不一會，包子鋪老闆便將熱氣騰騰的粥和包子端了上來，卻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笑著說道：「我觀公子氣度不凡，定是大富大貴之人，只是不知公子出自哪家府上，也好讓小人好生記住，日後回憶起來，我也有得自豪。」
這幾句話說的落顏失笑，若是別人說這話免不得讓落顏覺得有所企圖，但現在說這話之人卻是個老實的包子鋪老闆，這也絕了落顏懷疑的心思，就沒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世。
「老闆抬舉了，在下不過一介書生，只是家庭條件稍好一點而已，當不得大富大貴，不過正準備參考明年的科舉，若是及第，到時定然通知老闆，也算沾了老闆包子鋪的喜氣，呵呵。」
包子鋪聽得落顏這般言語，也不知信了幾分，但聽到落顏也是明年科舉的一員之時，眼中突然綻放出了光彩：「哦？公子也是準備參考明年科舉麼。這倒巧了，不才犬子也剛好明年參考，只是今日不在此處，不然可得好好和公子交流交流。」
「爹，今日來了何方貴人，馬車都這般氣派。」
包子鋪老闆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爽朗的聲音突然傳來，落顏和包子鋪老闆同時轉過頭看向外面。
只見一青衣公子快步行來，面目俊朗，身材高瘦，頗有一番才子風骨，落顏微微一笑：「這可就是老闆口中的大才子？可真是不一般，這般風骨，少見，少見。」
包子鋪老闆聽得落顏的話語中的真誠，也是會心一笑，顯然對於自己的兒子很是滿意：「當不得公子這般誇獎，略微識些字墨而已……」
話還未說完，那青衣公子便已行至包子鋪老闆身前，待看見落顏之時，頓時一驚，好一個翩翩公子，濁世少年。好感頓生，壓下心頭驚艷，朝落顏一拱手，開口說道：「不知兄台與佳人正在用餐，倒是在下唐突了，希望兄台不要怪罪。」
落顏聽得這話，倒是真想笑了，這個王子墨與他的父親一般，都喜歡來這一套，坐在這不吃飯難不成看風景？不過落顏心中並不生厭，也是起身拱手，說道：「在下落顏，不知兄台名諱？至於唐突這般話，就不必了，我看兄台也是豪爽之人，而且剛才老丈說兄台也是明年赴考，不巧在下也是，算起來也是有緣，若是不介意，一同用餐如何？」
王子墨聽到落顏的話，也是好感大增，他本就是明智之人，不然也不會在如此家境還能修得這一身風骨，於是說道：「在下王子墨，兄台若是不棄，喚一聲王兄即可，趕巧今日過來還未過早，今日見得落兄，也是心生好感，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落兄與佳人的氛圍。」
落顏這才算看清楚了王子墨的心思巧妙，不好意思直接問憐兒與自己的關係，就來這麼一出，不過倒是個值得一交之人，很有可能以後會同朝為官，當下也不好直接說明，只得說道：「無妨，這位是我的貼身侍女，芳名憐初見，也是極欣賞有才之人。」
憐兒聽到落顏向別人介紹自己，貼身侍女她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本來就因為不適應眾人眼光的微紅臉蛋更是如同染上了紅霞一般，嬌艷欲滴，看得王子墨一陣心跳。
王子墨聽見憐兒的芳名，也是微微奇怪，有憐這個姓氏麼？不過這也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再次拱手道：「原來是初見姑娘，子墨有禮了。」
憐兒看見王子墨行禮，也是站起身來還禮，只是苦於口不能言，只得眼巴巴看向了落顏，落顏看見憐兒的眼神，心中忽然一痛，不由得暗自下定決心，若是有可能，便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治好憐兒的缺陷。
王子墨看見憐兒起身還禮，卻並沒有說話，頓時有點下不來台，尷尬著望向了落顏，落顏本就是站著，也是一拱手，說道：「王兄見諒，由於年幼受到了刺激，因此憐兒口不能言，無法回答王兄了。」
聞得憐兒口不能言，王子墨不免微微心痛，美好的東西總是讓人愛惜，憐兒清美惹人憐愛，卻口不能言，讓王子墨著實替她惋惜。
「是我唐突了，真是抱歉，不過初見姑娘能得到落兄陪伴，可見老天不薄。也罷，傷心之事便不多說，今日得辛與落兄相識，本就該高高興興一同暢飲，但條件有限，只得來日相邀了，不過今日有著米粥包子相配，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了。」
王子墨說完，便與落顏二人先後落座，讓老闆再添一份早餐，邊吃邊與落顏聊了起來：「落兄也是我士林中人，不知落兄對於當今官場之事有何看法？」
落顏一驚，這個王子墨，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私論這等事情，不涉及敏感還可，若是敞開來言，只怕還沒幾個人兜得住。
「青龍帝國歷來管制嚴謹，任人唯賢，倒是算得上吏治清明，看這天下便可知。」落顏不想過多涉及其中隱秘，雖然對於帝國大部分人來說，算不得隱秘。
王子墨顯然不太滿意落顏的回答，嚥下剛喝完的一口米粥，接著說道：「如今南疆集聚百年之力來犯，北冥荒人更是騷擾不斷，而且聽說東海上瀛人也蠢蠢欲動，帝國可謂是風雨飄搖，三面受敵，只怕朝堂之上，也會有人蠢蠢欲動……」
落顏不置可否，這些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讀書人整日不都是關心這些麼，如何能不知道，當下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不過落顏卻不知道王子墨到底站在哪一方的，倒是可以試他一試。
「這倒是不錯，帝國若是全力禦敵就算不能全部掃滅敵人，自保還是綽綽有餘，但怕就怕在橫生枝節，內外不一致，可就苦了前線。」
落顏熟悉的內幕比王子墨多得多，自然游刃有餘，而且落顏並不是傻人，這種情況，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但偏偏就是這種問題，最是難以解決。
「我觀落兄也是我輩之人，不忍國家受困於此，不瞞落兄，子墨為了一展抱負，明年科舉勢在必得。如今朝堂之上王丞相與陛下分庭抗禮，讓陛下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朝堂之上，以至於前線之事餘力不足，子墨只想入朝為官，為陛下分憂，早日保得帝國安定。」
王子墨最後幾句話說的情真意切，倒是一個深愛著帝國之人，文人大多風骨正直，何況還是這些滿腔熱血，沒有被官場**的儒門子弟。
落顏也是輕歎，誰知道這些熱血青年步入官場之後會是怎樣，擁有著滿腔熱血和報復的年輕才俊每年不知幾多，驚才艷艷之輩也是如過江之鯉，但是真正能夠爬到讓人看得見的地步的人卻寥寥無幾，大部分不是被腐化便是被暗害，餘下的便是鬱鬱不得志的人，在一個芝麻小官之上終其一生。
落顏自然不可能想著去伸張正義或者主持公道什麼的，他沒那份能力，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有些規則就必須要遵守，就算自己後面是帝國最有權勢的人，也不會為了自己而去花太多心思。就算自己沒有成功，還有千千萬萬個自己，棋子不就是拿來犧牲的麼。這盤以天下為棋盤的棋局，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局，因為天下人看得見的，只有結局。
王子墨看見落顏沉默，以為是被自己的話語感動到了，當下也是有點激動，說道：「我覺得落兄定然不是甘於平凡之人，何不一起圖謀大事，若是事成，你我也算是不枉此生。」
落顏也不忍拒絕王子墨的好意，只得委婉說道：「你我現在人微言輕，這些事現在還是得到了一定的時機才可，但只要你我有這份心，遲早會有用武之地，畢竟，邪不勝正，天下終歸是要清明的。」
王子墨覺得落顏說的話雖然不是特別中聽，但確實是十分有道理的，而且想法更加成熟，於是對落顏的看法不禁又高了一層：「今日結識落兄，當真三生有幸，今日子墨還有要事處理，便提前告退了，來日再來邀請落兄赴宴，也好介紹些朋友給落兄認識，不知落兄如今家住何處？」
「城北，護城河邊，臨江閣。歡迎王兄來做客。」落顏回想著青木楓鸞告訴自己的地址，笑著說道。
「那好，子墨便先告退。」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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