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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只是近黃昏 文 / 顏落零

    第四十章只是近黃昏

    隨著夜色漸漸降臨,眾人都喝了不少酒,話匣子也漸漸打開。

    「今年科舉皇室直接越過禮部,派遣學士府的人監考和參與閱卷,不知諸位有何看法。」王子墨放下手中酒杯,面色凝重地說道。

    「禮部尚書王宗仁,先皇時期的狀元郎,混跡官場四十餘年,一直順風順水,才幹也是不凡,陛下此次公然涉及科舉,只怕是獨掌大權的前奏了。」李成濤生性直爽,卻並不是愚笨之人,加上說的基本都是明眼人能看出來的,自然是直話直說。

    李成文緊皺眉頭,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聽完自家兄弟的話之後,才接著說道:「禮部歷來便是與皇室聯繫最緊密的部門,也沒什麼實權,可是全國官員的檢測都在其手中,而且王尚書是先皇欽賜狀元,可見禮部是支持皇室收攏權利的,不過……」

    李成文話還未完,便隱晦的看了王清影一眼,王子墨也隨著看去。

    王清影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笑著說道:「成文兄但說無妨,不必介懷。」

    見王清影面色如常,李成文才接著說道:「當今陛下想要收回大權,必然會觸及到一些以前未曾觸及到的地方。先皇分權而立,是為了制衡,但如今南疆傾全國之力來犯,陛下自然會先安定內部,這收回分散的大權只是第一步,如若我估計不錯,入冬之後便是正式開始的時候。」

    在坐的眾人都不是愚笨之人,自然知道李成文所言非虛,只是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早已經捲入了其中,科舉不過是走個形式,他們不可能等到科舉之後才會插手。

    落顏倒是心裡明白,他早已是站了隊的人,只是不知道在座的其他人到時候會如何面對,畢竟,眾人都心知肚明,當今皇帝觸及到的人都有誰。

    王子墨也是眉頭緊皺,他雖然是二皇子近侍,卻並不是能左右二皇子的人,在涉及到皇室利益的時候,團結對外一直是皇家的做派。他至今都沒讓家人知道自己已涉入到了皇家爭鬥之中就可見一斑,畢竟古來奪嫡之爭都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但他沒有選擇。

    看著對面靜靜坐著的麗人皺起了眉頭,王子墨的心就是一陣心疼,王子墨知道自己的心意,想必對方也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這麼多年從未提及過,怕的就是那一天到來,王子墨不知道如何處之,而今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他也是一陣無奈。

    輕輕端起了酒杯,王子墨說道:「諸位,時辰也不早了,希望日後無論怎麼樣,大家都不要忘了今日我們曾把酒言歡過。」說完便一口飲盡了杯中清澈的酒水。

    李成文自然知道王子墨心中的苦悶,這麼多年都看在了眼裡,也不是滋味,輕輕拍了拍王子墨的肩膀,飲下酒水,便率先帶著李成濤告辭而去。

    王清影也喝了不少酒,微紅的雪腮更顯嬌嫩,自始至終她的話都很少,卻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看著窗外的夜幕,起身做了個禮,便翩然離去。

    王子墨動了動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黯然垂下了頭。落顏如今還看不出王子墨對王清影有意便是白癡了,只是他也不好說什麼,這種事情擱在誰的身上,估計都會束手無策。

    「落兄,不知道你怎麼看待當今形式的。」

    落顏聽到王子墨的話,抬起頭看向了王子墨,只見王子墨眼中神采奕奕,先前那副為情所傷的苦悶早已不知所蹤,落顏不由得暗暗佩服。

    「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局外人,說的再多也是無用,何況,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左右的事情。」

    王子墨聽著落顏的話,突然笑了笑,說道:「你可不是局外人,我們早已身在局中了。」

    落顏微不可查的一顫,隨即便回過神來,歎了口氣,說道:「我們早已注定是局中人,只是一個只能向前走的卒子而已,你又何必想那麼多,命運這東西,從來不屬於你我。」

    說到現在,落顏已經隱隱猜到了王子墨的身份,只不過現在看來,王子墨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不得不說,那女人的手段卻是了得,或許她從來就未曾放棄過這帝都之中的一切,很早就在下這盤棋,如今不過是收拾殘局而已,想到這,落顏也微微替那些將要觸及到的人感歎,難怪王子墨這般人物都會苦悶了。

    王子墨卻是沒有再繼續接著落顏的話說下去,而是開始訴說了起來:「我小的時候,家裡很窮,經常去沿江富人區的垃圾堆裡找吃的。有一天晚上,我被人發現了,富人最恨我這樣的窮小子踏入他們的地界,在他們的眼中我就是污垢,從來都是除之而後快,於是那些家丁們拿著木棍狠狠地追逐著我,一邊追一邊打,我很快就被他們圍住了,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有人察覺,最多只是護城河中再多一句冰冷的屍體而已。」

    王子墨靜靜地說道,落顏不知道王子墨童年會這樣淒慘,也驚訝他會將這些告知他這個才相識不久的陌生人,但落顏知道故事肯定還未完,便靜靜聽著。

    王子墨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那段回憶對他來說非常沉重:「可是我當時並沒有害怕他們打我,我只是恐懼我死了之後父母會怎樣,儘管我家裡很窮,但父母都很疼愛我,我不敢想像要是明天他們見到的是我的屍體,會發生怎樣的事,於是我默默承受這他們的毒打,一寸一寸地向前挪,我希望可以爬出去,但現在我才知道當時的想法是多麼天真。」

    王子墨閉著眼睛回憶著過去,豆大的淚水不停地滑落,拳頭緊緊地握在酒杯之上,暫時的停頓讓王子墨漸漸恢復了過來,接著說道:「就在我以為我要死了的時候,一輛馬車突然驅散了人群使了過來,衛士趕走了那些家丁,並帶我去療傷,給我吃的,第二天我便返回了家裡,只是多了一個人跟著我,給了我家裡一大筆錢,並讓我努力去學習,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我知道,如果他們沒有目的的話,不會派人跟著我過來,於是從那以後,我拚命地學習……終於在考取了皇家學院之後,再次被他們聯繫到,讓我為他效力,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想知道,他給了我一切,我自然無話可說。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了我在為誰效力。」

    聽完王子墨的話,落顏感同身受,不由問道:「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王子墨笑著說道。

    落顏默然,王子墨繼續道:「以後我就不會出現在學院了,你知道麼,本來我是要入相府的,可是我並沒有完成任務,所以我得離開了,也算不錯,我熬到了他們不得不親自出手的這一天,也許,她會對我很失望吧!」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落顏只能用這句話來安慰王子墨。

    王子墨微笑著看了落顏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緒,落顏竟不敢直視。

    「如果我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不會放棄當初的任務,但如今什麼都晚了,以後遇到,你我就當做不認識。」王子墨說完,便大步向門外走去,卻又在門口停了下來。

    落顏靜靜地看著王子墨高瘦的身影,只聽他緩緩道:「只希望……只希望你能好好保護她。」

    ……

    王子墨走了,只剩下落顏一個人還坐在圓桌旁邊,或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吧!落顏靜靜地想。

    走出燕江樓的時候,街道上早已燈火通明,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周武還在馬車上等候,落顏走向馬車,掀開布簾走了進去,馬車便緩緩向著城西行去。

    落顏坐在馬車上心思不定,王子墨無疑是長公主的人,而且份量不小,不然也不會讓他去二皇子的身邊,只是如今他的任務未完成,被落顏取代,不知道那位美麗的女人會如何處置他。

    不知不覺之中,馬車已經使到了臨江閣的門前,落顏暫時停下了自己的思緒,因為他看見了門前的那一朵青蓮。

    落顏走下馬車,走上前去握住憐兒的雙手,說道:「何必非要到外面來,害怕我不回來了麼?」

    憐兒看著眼前這位俊美的男子,眼中全是滿足,只當做沒聽到落顏責怪的話語,笑著將落顏拉近了屋子。

    落顏也跟著憐兒的腳步踏進了臨江閣,一路向著閣樓走去,院子裡的護衛見得憐兒和落顏,連忙行李,躬身喊道:「公子,小姐。」

    但憐兒顯然沒多去注意,也不待落顏回應他們,拉著落顏逕自朝著二樓跑去,落顏心中也是疑惑,憐兒一般可不是這樣急躁的,但看著憐兒帶著笑意的臉龐,也就由著她去了。

    到了二樓,憐兒鬆開了落顏的手,跑到書桌旁邊拿起了一張紙,對著落顏仔細看了看,才向著落顏走去。

    「恩……啊……」憐兒指著手中的紙張,對著落顏叫到。

    落顏輕輕接過憐兒手中的白紙,似乎上面還殘留著墨跡,反過來一看,落顏才知道憐兒獻寶似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只見紙上畫著一位男子,面目俊美,一襲白衣,溫和而優雅,不是落顏又是誰,而畫中男子的旁邊便是一位女子,身著水綠色長裙,依偎著落顏。

    落顏仔細看了看,發覺這幅畫比憐兒平日畫的要好的多,怕是下了一番功夫了的,笑著問道:「這是畫的你和我麼?畫的倒是很不錯,可是為什麼你不畫上自己的面目呢?是還未畫完麼?」

    聽到落顏的讚賞,憐兒笑的很開心,但聽到最後的話,眼中不由得一黯,隨後又似乎什麼事沒有發生過一樣,開心的點了點頭,走過一邊去給落顏端來點心和茶水。

    憐兒的神情全都被落顏看在了眼中,但由於今天發生的事情將落顏的思緒已經完全佔據,也就沒有去多問,暗想以後再問不遲。

    隨即落顏想到今日發生的一切,似乎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踏入了青木楓鸞的計劃之中,而且下一步怎麼走完全不知道,但王子墨臨走之前的話似乎是在有意提醒著落顏。

    落顏仔細回想著王子墨的話,他已經知道了王子墨原本的目標是誰,但如今卻換了自己來替代,落顏如果估計的不錯,明年科舉的狀元人選已經定下了,十之**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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