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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 密議 文 / 國王令狐

    宋漢生鄭重的點點頭,「大人儘管放心,我一定將梁山軍帶好,穩穩站住腳,等將來您回來時,一定會有一支最精銳的隊伍像一根尖刺深深紮在金國的身體裡,讓他寢食難安!」

    李烈深深的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有堅定和忠誠,李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你始終是我最好的兄弟,希望我回來時能看到十萬大軍,在這險惡的環境裡,面對未來可能的巨大壓力,你能做到嗎?」

    「保證完成任務!」宋漢生堅定的說。

    「好,馬上召集所有將領開會,將大權移交給你,幫你樹立起威信,以後所有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因為十幾萬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你明白嗎?」

    看著宋漢生走出帥帳,李烈一下坐在椅子上,頭上咚咚的疼,這次麻煩大了。

    升任兩淮路觀察使看起來很風光,實際上是宋庭在變相的要收回李烈手中的權利,觀察使的職責是考察地方官員政績,監督地方官員法紀,類似於諫官,遇到什麼官員違反了法紀,只能向朝廷申告,官階品級雖高,卻沒有實權,別說是兩路觀察使,就算是八路觀察使,也還是個配搭,根本是明升暗降,奪取兵權,李烈知道,他終於被人家算計啦!

    還有僕散揆北返之事,南宋這些昏庸君主混蛋重臣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這麼重要的人竟然要放回去,這僕散揆那是金國最具才幹的帥才,自己只是僥倖借助火器將其擊潰,生擒此人更是萬幸,如今他知道了李烈火器的秘密,回國後一定會吸取教訓,如果他能在金國發展火器,只怕憑一國之力,發展起來會比李烈區區泗州一地要強盛的多,到那時再想打敗他,那是太難了,鹿死誰手都不能確定了。

    只此兩點足夠讓李烈坐立不安,焦頭爛額了,他將眾將召集在大帳中,鄭重地宣佈了自己的決定,將軍政大權都交於宋漢軍後,叮囑眾人一定要精誠團結,興旺梁山,擴大隊伍後,辭別依依不捨的眾將,帶著蕭若兮和死活都要跟來的燕千羽星夜兼程,匆匆向泗州急行而去。

    三人馬不停蹄,終於在第四天進入泗州境內,於開禧二年七月二十到達宿州,他不顧滿身的風塵,安排疲憊不堪,滿面憔悴的二女先去歇息,來不及和崔婉幾女敘說離情,心急如焚的連夜將張進北叫入府中詢問詳情。通過張進北的詳細解說,李烈已經瞭解了事情的走向,隨著日益完善的情報網不斷自臨安傳回情報,一個各方角力,爭奪利益而將李烈遺棄的陰謀漸漸脈絡清晰起來。這讓李烈不禁搖頭苦笑,中國人的劣根性自古有之,在重複了千萬遍之後終於光臨在他頭上。通過情報分析匯總,可以看出這次對李烈的明升暗降正是宋庭內主戰派與主和派碰撞,角力,妥協的結果,屏障國事韓侘胄在主持北伐取得初步勝利後越發在朝堂上專橫跋扈起來,其人自詡擁立大功,滿朝臣子無出其右,隱隱左右整個朝堂之勢,據情報人員傳回的消息說,韓侘胄與楊皇后及太子的矛盾極大。當年韓侂胄反對立楊氏為後,也不大支持榮王為太子;所以楊皇后、其兄楊次山、其子榮王的後宮勢力都怨恨韓侂胄。在朝中,早在史彌遠任太常主薄、諸王宮太小教諭,遷起居郎之時。朝廷中主戰派與主和派兩派鬥爭就十分激烈。韓侂胄主戰,史彌遠主和。史彌遠上疏陳述自己的觀點說:「今之議者,以為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此為將之事,施於一勝一負之間,則可以爭雄而捷出。若夫事關國體、宗廟社稷,所繫甚重,詎可舉數千萬人之命輕於一擲乎?京師根本之地,今出戍既多,留衛者寡,萬一盜賊竊發,誰其御之?若夫沿江屯駐之兵,各當一面,皆所以拱護行都,尤當整備,繼今勿輕調發,則內外表裡俱有足恃,而無可伺之隙矣。所遣撫諭之臣,止令按歷邊陲,招集逋寇,戒飭將士,固守封圻。毋惑浮言以撓吾之規,毋貪小利以滋敵之釁,使民力愈寬,國勢愈壯,遲之歲月,以俟大舉,實宗社無疆之福。」但當時韓侂胄大權在握,根本沒有討論的餘地,北伐就這樣開始了。已經升任禮部侍郎兼資善堂翊善的史彌遠此時取得了楊皇后和太子的支持,堅定的反對韓侘胄。由於李烈的異軍突起,史彌遠自然將削奪李烈兵權作為打擊韓侘胄的手段之一,而韓侘胄在泗州軍取得的重大勝利面前,也隱隱感覺李烈有脫離自己掌握之勢,面對主和派對李烈年少疏狂,缺少資歷的攻擊,韓侘胄出乎意料的選擇了沉默,聽之任之,態度曖昧。

    聽罷張進北的分析,李烈長歎一聲,看來自己作為後世穿越倒這個時代的普通人,相比於這些擅於玩弄權謀的古人無論是政治敏感性還是處理政治鬥爭的經驗都太幼稚了,一直以來他始終認為只要擁有了強大的軍隊就可以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現在他發現自己錯得太離譜了。如今自己的實力還沒有真正強大起來,羽翼未豐之時絕對不可能單獨對抗金宋任何一方的強大壓力,貿然反抗在南宋氣數未盡,民心未散之際只能讓處於夾縫中生存的小小泗州灰飛煙滅。

    李烈抬頭看了一眼張進北,「還山兄何以教我?」

    張進北顯然已經經過長期思考,聞言思索一下,整理頭腦中的語言,緩緩說道:「大人,為今之計只能韜光隱晦,等待時機,『寧偽作不知不為,不偽作假知妄為。靜不露機,雲雷屯也。』魏明帝時,曹爽和司馬懿同朝執政。司馬懿被升為太傅,其實是明升暗降,軍政大權落入曹爽家族,司馬懿見此情景,便假裝生病,閒居在家等待時機。曹爽驕橫專權,不可一世,唯獨擔心司馬懿,於是便派剛剛升任青州刺史的李生前往司馬府辭行,藉機探聽虛實,司馬懿裝作老朽昏庸,重病難癒之狀騙過李勝。曹爽聽聞司馬懿如此情形,大喜過望,對他再不加以防範。不久,曹爽護駕,陪同明帝拜祭祖先,司馬懿立即召集昔日部下,率領家將佔領了武器庫,威脅太后剷除曹爽黨羽,然後又騙曹爽說只要交出兵權就既往不咎。等局勢穩定,司馬懿將曹爽及黨羽全部處斬,從而掌握了魏朝軍政大權。」

    李烈聞聽眼前一亮,「還山說得是『假癡不癲』之計吧!哈哈!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好,這次奉旨回京述職咱不妨藉機演一齣好戲給各位朝廷大佬們看看,想當初咱可是臨安有名的紈褲子弟,青樓楚館的常客,荒唐之事可沒少做,連家父都大歎家門不幸,出了個不肖之子呢!這次咱立下這麼大的功勞,還不得驕橫一下,顯擺一番?」

    一時間李烈心中豁然開朗,陰霾盡散,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李烈明白了張進北的用意,那就是回京之後極力表現出紈褲子弟的本性,闖些禍事也無妨,讓所有人都認為此人荒淫無度,年少輕狂,心機全無,根本不堪大用才好,只有這樣才能脫離所有人的視線,到那時人們就會想此人不過是靠著幾分聰明打了幾個勝仗,實則是個有勇無謀之輩,對任何人都構不成威脅,到時候拉攏來當槍使便成,再不會處心積慮的對付他了。這時只要自己這些中心的部屬在他的遙控下在地方上全力發展,當能爭取難得的發展時間。李烈突然想起後世那位蔣總統,蔣介石一度下野,隱居廬山,不過還不照樣掌握著龐大的權利?他的軍隊又有誰能指揮得了?

    「哈哈哈!」李烈開懷大笑,「下野!呵呵!咱也玩一玩下野!」說罷對張進北深施一禮,「還山兄,以後這泗州可就全靠你啦!我相信在你和嚴文山,蕭恆及一眾文武將官的努力下,一定會開創一片嶄新的局面,至於我嘛,就去領略一下臨安的繁華,『醉臥美人膝』又有何不可?」李烈眼神熾烈,身子挺得筆直,一股無形的威勢瀰漫開來,讓張進北心神一陣搖曳,面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忽然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張進北知道,「醉臥美人膝」的下一句正是「醒掌殺人劍」,這一刻的神采正是那種俯視眾生,能令天下蒼生,世間萬物彈指間灰飛煙滅的豪氣,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他一定還會回來,去攀登那座尋常人眼中高不可及的巔峰。

    兩人又將細節敲定,張進北這才告辭而去。李烈走出房門,抬頭見天空中一彎殘月高掛,已經是四更天了,星星閃爍,雲淡風輕,小院中種了許多不知名的花草,花團錦簇,暗香浮動,微風搖曳中聲聲蟲鳴更顯萬籟俱寂,李烈的心情已不似來時那種患得患失,吐出胸中一口濁氣,覺得心中竟然一片輕鬆。

    莫道紅塵悲亦苦,我心依然畫鴻鵠。縱使不成霸王業,亦將揮劍主沉浮。回想來到南宋的這整整一年,後世的種種彷彿過眼雲煙,更像南柯一夢,竟生出宛如夢境般的不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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