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五八 飲宴(1) 文 / 國王令狐
李烈回到廚房,將改過的菜譜交給魯胖子,順便試探了兩句,聽魯胖子的意思,好像這次方雲天還真是請了一位貴客,雖然魯胖子沒說具體什麼時間開始,但是看他忙碌的吆喝著幾個下人去城裡採買各種肉食蔬菜,便知這個日子並不太遠,大概在兩三天後的樣子。李烈也沒敢詳細打聽,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是告訴師傅,季先生明日需要些開胃清淡的菜餚,最好是藥膳,讓他盡快做好,然後自己送過去。
魯胖子答應一聲,便去忙著張羅採買之事了,李烈便和二蛋兩個幹些洗碗、劈柴、擇菜的瑣碎活計。李烈現在心中還有一份緊張,不知那個季唯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萬一對方是採取緩兵之計,到時將自己和城內密探一網打盡的話,可就太窩囊了一些。想到這裡,李烈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卻也不敢掉以輕心,還是有利刃防身更穩妥一些,於是找了個借口回到自己的下人宿處,將蒼穹劍拿出,貼身藏在肋下。好在宋時男子都喜穿寬大的長衫,李烈這個身份雖然不能穿那種直到腳面的長衫,卻也可以穿用一種寬大的粗布短衫,這種短衫倒也不短,能將整個臀部完全遮住,寬寬大大的,倒也難以發覺裡面藏了東西。
再次回到廚房,隨手幹些粗活,捱到天黑,倒也沒有什麼異常之事,心中這才稍稍放心,這才回到房間。李烈本想再到前院探聽一下,卻知自上次刺殺方達人和姜秀二人後,方府不知加派了多少護衛和暗樁,稍不小心就會暴露行跡,便只得老老實實躺在床上,大瞪著兩眼籌劃著能否藉著這次機會將方雲天擒住,想了半宿,還是沒有太完備的方案,主要是可用的人手太少,雖然有季唯做內應,但成功的機率還是不大,不由有些氣餒,慢慢的也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李烈收拾停當,便來到廚房,見魯胖子竟然難得的起了個大早,正在為季唯烹製早餐,看來這季唯在教中地位還真是挺高的。李烈幫著忙乎了一會兒,幾道清淡可口的小菜便完成了,他將食盒拿來,將清粥小菜放進去,便向魯胖子打了個招呼,提著食盒直向季唯的小院走去。
一路上經過了幾次盤查,到是沒有出什麼意外,那些護衛聞聽這是給方先生送飯,都客客氣氣的退開,還有人故作親近的開了幾個玩笑或者打個哈哈,就這樣來到院中。
季唯早已起來,正在門前捧著一本書在看,見李烈提著食盒進來,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頭讓他進到書房之中。
看來季唯已經做了安排,李烈發現院中的護衛和暗樁都退了出去,只在院外守護,這倒方便了兩人說話。
季唯先向李烈行過禮,見他坦然受了,心中便覺得十分高興,這才一邊裝模作樣的吃飯,一邊將教中的各種情況詳細的講給李烈聽。李烈最關心的是這次到底方雲天要宴請何人,便問了問,聽季唯一說,不由大吃一驚。因為李烈在對面這位曾經是方雲天最信任的謀士口中聽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名字——吳曦。
吳曦,歷史上著名的南宋叛將。信王吳璘孫,吳挺子。德順軍隴干人。以祖蔭補右承奉郎,累遷武寧軍承宣使。時,朝議北伐,附韓侂胄,求還蜀,遂任興州駐札御前諸軍都統制兼知興州、利州西路安撫使。開禧二年,為四川宣撫副使,兼陝西、河東招撫使,按兵不動,獻關外階、成、和、鳳四州地於金,求金封蜀王。並遣將利吉引金兵入鳳州,僭王位於興州,議行削髮左衽之令,統軍十萬沿嘉陵江而下,聲言約金兵夾擊襄陽。後被部下密謀誅殺。而李烈所知道的這個改變軌跡的歷史讓他與此人有了一定的交集。三年前西征西夏的三路軍馬中,除了畢再遇部和王鐵軍部,這第三支出工不出力的軍馬就是吳曦所率領的宋軍了。由於北伐的意外勝利,吳曦也隨之改變了成為罵名千古的叛將的下場,不但沒有投靠金人,反而因依附韓侘胄而備受封賞,並領命配合李烈兩淮軍攻打西夏。韓侘胄垮台後,吳曦受其牽連,被招入臨安,鎖拿待審,之後李烈離開臨安前往西夏前線,便沒有關注其下落,沒想到這次竟然能在這裡聽到他的名字。
李烈神色愈發凝重起來,和之前猜測一樣,方雲天不但與宋軍有聯繫,而且還和宋軍高級將領聯繫密切,這樣看來,宋庭對付自己的念頭始終就沒有放下過啊!
季唯解釋道:「摩尼教剛開始起事之時曾受到宋軍的血腥鎮壓,義軍壓力極大,隨時都會被撲滅,不過在不久之後,宋軍承宣使劉甲突然傳令罷兵,並且撤兵後退,這才給了方雲天一絲喘息之機,進而不斷坐大,之後不久,劉甲竟然派人和方雲天聯繫,為缺衣少食的義軍提供了一批糧草和武器,卻沒有提出招安的要求,就這樣既不進攻,也不後退的僵持著。剛開始我還沒明白過味兒來,不過之後聽聞主公您奉旨前來平叛,這才明白這是宋庭要利用義軍對付您!」
李烈沉聲道:「這些我已經料到了,不過方雲天和吳曦的關係這麼好,卻是我沒有想到的!」
季唯嗤聲道:「什麼關係好,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大家都明白這一點,只是沒人明說罷了。這次吳曦雖然被放了出來,不過什麼宣撫使、招撫使的官階都丟了,只任著武功大夫、團練使銜,官職反倒比劉甲還要小,手中兵力也不算多,不過這次他又帶來了大量武器,就是督促方教主加緊進攻大人佔據的三鎮的。」
李烈冷笑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次我想一次性將他們都解決掉,季先生謀略出眾,可有什麼好的法子?」
季唯顯然經過深思熟慮,聞言看著李烈道:「要想將這些人全部拿下,就只有在後天的宴席上趁其不備成事,不過主公在鄂州城內顯然沒有什麼軍隊,強攻方府似乎不切實際,而屬下就只能和龐翱還敢交心,前些天回來的裴建德也和屬下交好,不過此人不似龐翱,他與姜秀交情過命,主公殺了姜秀,只怕裴建德不會投降咱們,而龐翱雖然能聽我的話,他手下親信可用的人卻不多,只怕難以成事啊!」
李烈低頭思索片刻道:「龐翱真得絕對可信嗎?」
季唯正色道:「屬下曾救過此人性命,而且夜永濟和其十分要好,對於方雲天將夜永濟誅殺,龐翱多有怨懟,心中對方雲天早已離心離德,屬下憑三寸不爛之舌,定能說動此人反水!」
「那他能調動多少人?」
「大概親兵有二百來人,至於大營中的士卒,則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調動,兵權都在方雲天手中。」季唯小心答道。
李烈苦苦思索,到底用什麼法子才能讓宴會上之人一舉成擒呢?就算出其不意的強攻進去,季唯的二百人再加上自己手中的一百多密探都算上,也不過三百多人,根本不夠用吶!
「主公,屬下有個主意!」季唯謹慎的說道。
李烈心中一喜,忙道:「季先生快說!」
「可以用毒!」
喀拉拉!短短四個字,宛如霹靂擊中頂門一般,李烈瞬間便豁然開朗。對呀,自己就在廚房之中幫工,再有季唯掩護,還怕那班人不乖乖就範?毒謀士不愧為毒謀士啊!
「可是!」李烈又有些不確定,這個時代可沒有後世武俠小說寫得那樣牛,既沒有超級神奇的武功可以飛天遁地,也沒有什麼神奇的毒藥,可以讓人運用的出神入化,最多就是蒙汗藥,砒霜,蛇毒什麼的,這些東西要麼有異味,要麼發作太快,萬一一部分人吃了藥發作,另一部分人還沒吃,那可就亂了套了。李烈將自己的顧慮一說,季唯便笑了起來。
「主公不知屬下在摩尼教中的諢號嗎?」
「毒謀士?」
「呵呵!或許主公只是以為屬下為人陰險毒辣,詭計多端才有此名號,其實這個名號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屬下擅用毒!」季唯微顯得意地說道,「屬下幼年曾得異人傳授,雖不會武功,不過對用毒還有些心得,方達人用在燈芯裡的迷藥就是去年屬下給他防身用的!」
聞聽此言,李烈險些跳了起來,原來對面之人竟然是個用毒大家,這實在是太好了。
兩人計議已定,將所有細節都斟酌透徹,這才收拾了飯菜。李烈提著食盒便要回去,走到門口,李烈突然回身一笑,「昨日如果我要是對你動了殺機,是否倒下的那個是我呀!」
季唯已經站起身來,聞言撲通一聲又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額頭汗珠直冒,翻身跪倒,顫聲道:「屬下該死,主公恕罪!」
李烈笑笑,「這沒什麼,每個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都會作出這種決定的,我不怪你,不過以後不許如此!」
「是!是!屬下一時糊塗!」
「起來吧!以後你一展抱負的機會多著呢,就算封侯拜相也未可知,我相信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做的!」李烈腳步不停,逕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