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襤衫秋風 文 / 霹靂霓虹
天光大亮時，三人成功的在一片小樹林上了岸。大壯背起已經凍的瑟瑟發抖的小倩朝著一條小路走去，郎文手拿鋼刀在後面警戒。
沒走多遠，一個小漁村出現在了眼前。漁村裡住戶本來不多，再加上早晨的原因行人更是沒有。三人朝著村邊一個冒著煙的小茅屋走去。
屋子外有一個幾丈方圓的小籬笆院，院子裡一個老太太正在做飯。郎文將刀藏在了草叢裡，先於大壯來到了院子邊上。
「大娘，可否行個方便，我們小姐落水了，剛救上來，在您這裡休息一下行嗎？」
老太太似乎眼神不太好，來到了宅子近前仔細的打量了三人幾眼，見到小倩渾身是水臉色蒼白趕緊開了院門：「哎呦，可以，可以。快到屋子裡去暖和一下。」
「老頭子，來客人了。」
屋子後面轉出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丈，手裡拿著梭子看這樣子正在織補漁網。老丈聽說小姐落水了也熱心的開了屋子的門，還將一床新被褥拿了出來鋪在了炕上。小倩雖然是女兒身，但是身子不像想像的那麼孱弱。
三人換了衣服後又大口的喝了幾碗麵粥，終於暖和了過來。此時的小倩已經換上了一身粗布衣服，雖然不合身但是相比那身翠綠的衣服另有一翻風情。大壯傻呵呵的看著臉蛋終於紅潤起來的小倩，眼珠子不捨得離開一分一秒。
小倩被大壯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測過臉去。雙手擺弄著自己的衣襟。
郎文大壯雖然把自己的包裹都帶出來了，但是銀兩都被豆花攤的小四偷去了。只有郎文身上有著張統領賞賜的一塊銀子。
郎文思考再三，將拿銀子遞給了老丈道：「我們也是落難之人，身上沒啥錢財了。這二兩銀子你們先收下。」
老婆子很是激動，他們整天在河上打漁半年也掙不了一兩銀子啊：「太多了，你們只是吃了幾碗稀粥而已。」
老丈也拔起腰板道：「我裘老漢不是貪財之人，我若收了這錢豈不是被村裡人恥笑。」
郎文一笑道：「呵呵，無妨。我們打算去麗水投親的，如今落難也不便於帶著小姐四處亂走，所以我倆想先去城中尋訪，過幾天就來接人。我家小姐可不能白吃白住啊。」
老漢聽了郎文的話，又看了看老婆子，點頭道：「行，我倆一定將小姐照顧好你們放心去吧。」
小倩也知道現在自己孤家寡人，手無縛雞之力生活困難啊。雖然小倩也隨著奶娘練過幾天功夫，但是終究被父親喝止了：「緣由就是，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太過張揚。多學學女紅，禮儀。」
如今滿門抄斬，自己如何生活，想到這裡，小倩也是一聲歎氣。拿起自己換下來的那些綢緞衣服遞給了老婆子道：「如今落難，生活難以為繼，大娘幫我將這些衣物當了，賣了都行，換些錢來吧。」
老婆子接了衣服看到是上等的綢緞料子也是一臉的惋惜。
轉眼間第二天，大壯和郎文也和小倩商量好了，小倩先住在這裡，等小哥倆考試回來，隨他們一起回荒村。大壯家裡的鐵匠鋪多養活一口人也問題。郎文也暗自替大壯高興，這個小倩長得如此水靈，以後還不得嫁給大壯做媳婦？
郎文從心眼裡替大壯高興，論起年歲大壯比郎文大一歲多，但是個頭卻比郎文高上近一頭，大壯鐵匠鋪裡出身，練出了一身好體格。郎文雖然也在鐵匠鋪裡幫忙，但是天生的經脈受傷，對他的身體傷害極大。所以郎文雖然長得一般但是由於個頭太小，總感覺要比大壯小上幾歲的樣子。
小哥倆和小倩依依惜別後，按照路人指點一路朝著麗水城走去。他倆穿莊過寨發現很多窮苦的百姓露宿街頭。一打聽才知道，這幾年水澇災害頻發，朝廷的地方官員們又加大收稅力度，很多百姓失去了土地又被迫賣掉房子還債。
但是小哥倆正是心急火燎的時候，一時的感慨過後見到麗水城高聳的大門了也就不去想了，正應了少年不知愁滋味這句話。
麗水城乃是蒼山郡的首府，又是附近貨物的集散之地，人流量太大了。城門口的士兵們懶洋洋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曬著太陽。絲毫沒有盤查的意思，就是想盤查也不敢。應為這人流中雖然又不少都是粗布窮人，但是也有很多華麗的馬車，彪悍的戰馬進出。一個鬧不好被人打破了腦袋還得賠禮道歉。
小哥倆到了麗水城邊，眼睛都不夠用了。這麗水城三面是陸地一面靠麗水，城高三丈五尺，每隔三步就有一個垛口，每五個垛口就有一座箭樓。城上旌旗招展，士兵盔甲明亮。他們來到這座城門是由五個拱門組成，每一個大門都能容得下三兩馬車並行。可見這座城門的寬大。
即使是這麼寬敞的大門在小哥倆看來也不太寬闊，因為人太多了。騎馬的、推車的、擔袋的、拉家帶口的，出城的入城的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幾輛豪華的馬車在大道上飛奔而來。從小哥倆身側疾風一樣駛過，趕車人的長鞭在空中一個甩響，前面的人流自然的閃開道路。
忽然一個老頭推著獨輪車躲閃不及摔倒在地，那輛疾馳來的馬車緊急的掉了一下頭擦著老頭碾過。正當小哥倆暗鬆了一口氣時，趕車的護衛將手中的長鞭一揮，啪的一聲狠狠的抽在了老頭的身上。
老頭剛剛站起的身子居然被抽飛了，重重的摔在地上，整個臉頰都腫了起來，嘴裡突出了血沫子，直接昏了過去。
周圍的人呼啦一下子散開去，沒人敢管這個可憐的老頭。幾個當兵的走過來，朝著老頭啐了一口唾沫道：「他媽的，窮鬼們都不長眼睛是吧！今天咱們哥倆都拖了三個了。」
兩個人一人拽著一隻腳，將老頭拖進了一邊的草叢裡，狠狠的一扔。也不管老頭的死活，掉頭就走。
老頭獨輪車上推著的兩袋子煙草被這兩個當兵的拽進了自己的營地。大壯臉色鐵青的看著這一幕，郎文都能聽見大壯牙齒摩擦的聲音。郎文知道大壯嫉惡如仇的性子，趕緊拉住大壯道：「冷靜一點。」
大壯被郎文拉著，強忍著沒有去看那輛被人掀翻在地的獨輪車，順著人流朝著城內走去。進了城就看到一個個人來人往的街道，店舖林立。麗水城很大，這裡乃是外城，都是市場和貧民們的地盤，中心區才是有錢人的地盤。
兩人打聽了一下帝國皇家武校麗水分校的地址，沒想到距離這裡還很遠。兩人只好餓著肚子朝前走，路過一個當鋪，小哥倆直接抬腿進了當鋪。
這當鋪的櫃檯非常的高，大壯的個頭也快一米七了，都看不到檯面上。大壯踮著腳將一把鋼刀放在了檯面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聲，大壯十分不捨的道：「當了！」
掌櫃的是一個翹鬍子老頭，拿起刀看了看，用手一掂量是把好刀，鋼口非常好，絕不是幾個窮棒子們能用得起的。他抬眼看了一下兩個粗布衣衫的小孩，冷哼一聲：
「哼，兩個小賊，盜了鋼刀，還趕來當鋪，還不快滾！否則我叫人現在就抓了你們。」
大壯一聽，對方居然污蔑自己是賊人。還沒收了鋼刀，一下子急眼了，大吼道：「你才是賊人。還我刀來！」
老頭本以為兩個小孩子會轉身跑掉。哪知道這兩個『棒子』居然還敢大叫起來。老頭也提高了聲音：「你叫什麼，你們兩個小乞丐，定是偷得鋼刀。否則那裡來的？」
郎文看著這個小眼八叉的老頭，知道對方一定是想吞了自己的刀，故意找茬呢。郎文好歹也是初期武士的水平啊，用手一按大壯的肩頭，嗖的一聲居然跳上了櫃檯。手裡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小爺是練武的出身，有鋼刀就是偷得？哪裡來的道理？！」
郎文說完舉刀就劈，那老頭哪知道郎文和大壯兩個窮棒子居然功夫這麼好。嚇得往後一倒，打翻了很多東西，稀里嘩啦的散了一地。
郎文蹲在櫃檯上笑瞇瞇的看著老頭，剛才的一刀就是嚇唬一下他。老頭掙扎著起來怒吼道：「這裡是有王法的地方，你們敢亂來試試！」
郎文眼珠子的一瞪，將刀往櫃檯上狠狠一放：「當刀！」
老頭子知道自己這回碰上吃生米的了。從櫃檯裡拿出了五兩銀子，寫了一張字據拋給了郎文。老者眼睛裡充滿了恐懼。
郎文拿起銀子往懷裡一揣，撿起櫃檯上自己的刀轉身跳下櫃檯，拉著大壯就走。老頭子這下子傻了，他以為郎文要當兩把刀呢，所以給了對方五兩銀子。哪知道郎文又拿走了一把，只剩下他先前收入櫃檯的一把了。
他有心想喊住郎文，轉念一想『算了吧，看著兩個小子楞頭青似的，真給自己一刀怎麼辦？做個壞賬得了。』
小哥倆有錢了，五兩銀子足夠他倆生活幾天了。倆人不敢多花錢，只是買了幾個燒餅一邊吃一邊朝著武校的方向走去。
兩人來到一個小廣場上，地面都是青石鋪地，有幾個衛兵站在寫著『帝國皇家武校』字樣的大石碑前站崗。
一座紅牆黃瓦的宏偉建築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前。活像一頭巨大的獅子張開了大口。高高的黃色琉璃瓦蓋頂的大門關的死死的，只有角門開著。這座宏偉的大門就是帝國武校在麗水的城的分校。
好多人擠在一起看著武校石碑旁牆上貼著的一個公告，講述是武校本次招生的事情。兩人擠了半天終於擠了進去，仔細的看著。
經過和一些人的交流郎文終於明白了，武校的招生已經開始了。只是在每天的凌晨五點才開門六點就關門。每天不到中午淘汰的人就已經出來了。
兩人終於在長長的列表裡找到了柘林鎮的名字和時間，正好是明天開始，三天後結束。邊遠地區的時間都安排了三四天的時間，看來還是考慮了路途遙遠的事情。
兩人一喜，剛擠出人群，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角門裡出來，門口幾個雜役屁顛屁顛的跟著，好像多麼牛氣似的。郎文眼尖對大壯道：「那個是古家的少爺。狗屁不懂，居然考進去了？」
這時身邊一個灰布衣服的男孩狠狠一哼道：「人家有錢嘛，提前進行了測試，這幾天耀武揚威的，這武校鬥快成不下他了整天在這裡晃悠，哼！人家有錢人只要根骨不錯，花點錢就能進去。我們這些窮棒子只能靠本事。」
這時一個老頭在一旁道：「知足吧，以前都是有富家子弟才能進學校。今年九王爺開恩，太子登基才廣開門路，才叫你們窮孩子們有機會進入武校的。」
這個灰布衣服的男孩看了看大壯兩人，微微笑道：「你們也是來參加考試的？」
見到大壯點頭，男孩爽朗的一笑：「林浩，啟東人。你們呢？」
「我叫羅大壯，他叫郎文，我們來自柘林鎮。」大壯一把握住了林浩的手。
郎文這時仔細打量這個林浩，發現這個男孩似乎比他倆大上一兩歲，個頭比大壯還高。行走之間步伐沉穩應該武功不低。
林浩面皮白淨，一頭棕色的頭髮被隨意紮成了小辮子飄灑在背上。舉手投足氣度不凡，氣質上絕不像沒講過市面的窮棒子，雖然衣著上依然有些狼狽。
「測試據說要動武的，吃好早飯。我們明天見！」林浩對著二人說完轉身走了，郎文對這個人感覺不錯。正回味剛才林浩說的話，就感覺一個人猛地撞進了自己的懷裡。
郎文順勢一轉身，扶了一把這個乞丐一般的孩子。忽然感覺胸口一輕，郎文用手一摸：銀子沒了！
郎文大驚，這可是他倆目前所有的財產啊。今晚的住宿還沒找落呢，銀子再丟了就只能買掉他們從山裡帶出來的靈芝草了。他們真的不捨得啊。因為那屬於靈草了，可能對於母親的傷勢有幫助的。
「站住，小癟三！偷我的銀子，站住！」郎文撒腳丫子就追了上去。
大壯也明白過來，跟在郎文身後緊緊地追著那個偷走他們銀子的賊孩子。那個孩子穿的已經不能叫做衣服了，就是一些個布條胡亂的紮在腰間。從後面看去，這個孩子的個頭還沒有郎文高，頭上一個毛也沒有，丟在人群裡也好認。
郎文和大壯尾隨著這個禿頭孩子在小巷裡傳來傳去，越追越近了。小哥倆可是武士啊，沒用一會功夫就追上了那個孩子。
那個禿頭小孩也累壞了，知道自己這次提到鐵板了。他一轉身鑽進了一個破牆豁子裡，閃身進了一間屋子。
郎文用眼瞄了一下，好似一個破廟。郎文腳下發力騰身而起直接跳到了那間屋子前，抬腿一腳將那扇還能叫做門的東西踢飛。一陣烏煙瘴氣散去後，一間破廟出現在了小哥倆的眼前。
那個禿頭的小乞丐縮在牆角，大口的喘著氣。在他身邊有四個一般大的孩子衣衫襤褸，奄奄一息，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一陣秋風吹了進來，掀起了地上的茅草，吹亂了襤褸的衣衫，地下露出斑斕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