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夜遇 文 / 浣城歌
第一場大雪給學校帶來的短暫的活躍,隨著年末的漸漸臨近也逐漸被人們所遺忘。從第一場雪到今天的這場雪中
間下了幾場,已經沒有人能記得清了。雖然每次下雪都能聽到那驚喜的呼喊和興奮的表情,但相較於第一次來說,
一切已經平淡了許多。
學校裡的一切都還在繼續著。蕭飛和良子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打了一架了,一場來得快也去得快的架。至於事後
的處理方式,蕭飛向良子道歉並賠償了一包煙,而良子在接受了道歉和一包煙的賠償之後。雖然表面上感覺到自己
已經得到了好處,但從深遠的角度來講,良子好像掉入了一個泥坑裡。
多少年後,良子在提到這件事的時候,總會感慨萬千。說自己因為當時的心慈手軟,讓蕭飛這頭胖子佔了足夠的
便宜,而自己彷彿因為一根煙而出賣了自己苦守了多少年的節操一般。
從那一次以後,蕭飛和良子用彭傑的話來講,好得就像一個人一樣。用天亮的話來講,如出雙入對一般。有煙一
起抽,有書一起看,有飯一起吃,就差有媳婦兒一起愛的程度了。
不過,他們看到的只是表面的狀況,真正的事情如何,良子和蕭飛都很清楚。
從那一天開始,這個比蕭飛年長一歲的良子就成了蕭飛心底裡的大哥。每每和韓秋在路上遇到良子的時候,蕭飛
都會樂呵呵地向韓秋介紹自己的大哥。
「快,叫大哥!」
而韓秋倒也很爽快地叫道。而良子自己卻倒像是一個大姑娘一般,羞羞怯怯。
至於蕭飛和韓秋,兩個人的戀情已經進入了平穩期。慢慢渡過了初戀期的如膠似漆一般的甜蜜之後,兩個人的關
系也平維了下來。一切都開始顯得自然而然,上課時候紙條依舊來回穿梭。而唯一有些改變的是,蕭飛發出去的紙
條由一封改成了兩封。
對於孟珂,此時在蕭飛的心裡,開始慢慢佔據了其心裡很大的一部分空間,而每每當這個念頭在蕭飛的心裡進一
步膨脹的時候,便會碰觸到本屬於韓秋的那一部分。這兩種感覺在蕭飛的心裡不時地碰觸相撞,慢慢讓蕭飛產生一
種負罪感。
不過一切都還算好,和孟珂的發展並沒有到和韓秋的那種程度,最大程度上一直保持著同學和朋友一樣的關係。
這也是蕭飛心裡稍稍得以安慰的。
天氣越來越冷,但早上的早操卻依舊如故。如果說夏天的早操跑的是自己對睡眠的依賴,那麼冬天的早操跑的就
是自己對被子的依賴。
學校的供暖是摸得見,看得著的。
那一排老舊的暖器,緊貼著窗戶。而散發出來的寥寥可數的溫度指數被那從窗戶的縫隙裡偷偷鑽進來的風一中合
,所剩下的就沒有多少了。
晚自習之後到熄燈之前的這短暫的一小時時間顯得猶其保貴,對於蕭飛這種煙民黨來說,更是顯得十分珍貴。一
個小時的時間被掐分成幾段,除去廁所的十五分鐘,路上的十分鐘,飯店的十分鐘。回到宿舍裡享受那一份沒有人
管的可以自由聊天的時間便已所剩無幾。
雖然屋裡簡陋得處處都可以感覺到那寒風從門縫和窗縫裡鑽進來的涼意,雖然屋裡簡單地除了床鋪之外一無所有,但即便如此,這一屋子的人卻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地扯天扯地。甚至高歌一曲,只要沒有關燈。
多少年後的蕭飛想起來,都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身體強壯得如一頭高原的犛牛。對於沒有去熱水房打熱水的習慣的男生們來說,晚上用涼水洗腳已經成了一種睡覺之前必須要進行的洗禮。
看著那清澈的涼水,而腳放在上面的時候卻感覺不到溫暖。緊咬著牙關,雙手緊抓著被沿,閉上雙眼用腳去感受那入水的一瞬間。那含在嘴中的香煙,在入水的一瞬間被牙關緊咬,一股徹頭徹尾的涼意從腳心快速向著全身蔓延。當身體慢慢適應那種感覺的時候,才慢慢且長長地深出一口氣。
一種無法形容的愜意,隨著蕭飛那微微上揚的眉毛展露無遺。
天氣變得寒冷,連晚上去廁所都成了一種艱難的選擇。處於樓道中間的210於處於樓道盡頭的廁所雖然相隔的距離並不是很遠,但卻有著一道誰也不願意去跨越的看不到的障礙。
前不久的一場大風,夾雜著樹枝很將那扇已經搖搖欲墜但卻一直處於將墜未墜之間的窗戶終於打碎了,隨著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夾雜著那碎落於樓下已是七零八落的碎片。這扇窗戶終於告別了有玻璃的日子。
原本想著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但誰承想過,這舊的去了,新的一直沒有來。從秋天一直到現在,每每夜裡穿著短褲上廁所對於蕭飛甚至是其他住在二樓的學生來說,無異於一種生與死的考驗。
原本想要上廁所的感覺在冷風中狂奔一段之後,到達廁所裡的時候,已經被冷風吹得所剩無幾。而蹲或者著站在那裡打算再醞釀一會兒的時候,廁所那裡用以通風的窗戶會給你更加徹底的冷的考驗。讓你原本的感覺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是因為這種原因,後來如果沒有特別著急的情況。蕭飛他們都會直接在宿舍裡解決。
當然,也沒有那種不注意衛生的情況發生。這完全得益於宿舍裡的那幫傢伙平時的良好習慣,那些原本被塞於暖氣片的夾縫,或者床鋪低下的塑料袋,方便面袋子,這個時候便完全派上了用場。
雖然看上去這是一種相當不雅,甚至有些與他們這學生的身份不相符的行為。但在這個特殊的時期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為了那短暫地可憐的溫暖,為了能讓自己解決了自身著急之後依舊能夠安全入睡而不至於因為吹了一場風而清醒得站在那裡睡意全無,看著床上那些睡得不知所已的傢伙而淚流滿面。這種辦法算得上經濟而實際了。
剛開始的時候,這種方法解決了蕭飛他們的燃眉之急。但好的東西注定是無法隱藏的,也不知道從誰那裡走漏了風聲,沒過多久……
當又一天的晚上,蕭風從熟睡中被憋醒之後,從床鋪底下摸索著找到一個白天用來裝餅的塑料袋。一洩千里之後,著舊又打算將其從窗戶裡直接扔出去,卻聽到頭頂一聲嗚嘯。帶著夜風直直地落到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陣蕭飛再熟悉不過的一如水袋摔到地上的碎濺聲。
這一聲音將原本半夢半醒的蕭飛驚得睡意全無,手裡的袋子還在手裡緊緊地攥著。那麼,剛才的聲音又是從何而來。
正當蕭飛苦想的時候,又一個聲音從頭頂上方滑落,帶著嗚嘯聲摔落到遠方。
「我拷~」
蕭飛暗罵一聲,「一幫沒有素質的東西!」說完,一揚手,袋子以一個拋物線飄逸地飛了出去,原本想著輕輕鬆鬆回床上睡覺,但卻聽到了自己不應該聽到的聲音。
伴隨著那一聲熟悉的碎裂聲,與此同時還有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而這個聲音是蕭飛,甚至是全樓上的人都不願意聽到的。
「誰啊!給我出來!小子!讓我逮到你,沒你好果子吃!」政教處主任那極具代表性聲音,在這個黑夜裡久久不能平靜,讓許多剛剛入睡,以及蕭飛那幾個先後作案的傢伙們,心裡只是一緊。
待聽到絮絮叨叨的暗罵聲後,貓在窗戶後面的蕭飛長長地出了口氣。悄悄探出頭去,黑暗中一個人手裡拿著手電筒,邊罵,邊從身上撥下袋子,而那袋子裡的液體已經幾乎一滴不剩地全都澆到了他的身上。
接下來的半夜裡,蕭飛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考慮到那老傢伙會不會憑尿認人,或者那塑料袋上有什麼自己的印跡而被他所發現,然後將自己抓住以後,當校示眾。然後當著韓秋以及孟珂的面,說自己夜裡的種種罪行。
甚至是,會不會將自己開除,讓自己成為學校建校史上第一個因為撒尿而被開除的學生。其罪名為「莫須尿」之類的云云。
這想的念頭像一隻看不到形狀的蚊子一般,在蕭飛的頭頂飛動,盤旋。抓之不著卻又揮之不去。
無奈之下,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直到讓自己頭暈腦脹如喝醉了酒一般之後,蕭飛方才昏昏睡去。似乎是剛剛入睡,甚至耳邊都還能聽到其他人翻身的聲音,那詭異的口哨聲伴隨著燈一下子將那可愛的黑暗撕扯得一無所有。
蕭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床上起來的,從宿舍到操場,一路上蕭飛的腳下跟踩著棉花一般,雙眼雖然看著前方,但腦子裡的神經卻依舊還在床上。
事情似乎比蕭飛相像地要好,那個主任並沒有去找昨夜的那個罪魁禍首,因為他也沒有辦法去找。黑暗裡的偷襲,任何人都沒有足夠的防備。只是在早上又一次講了一次學生的德行操守,含沙射影地指了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似乎昨晚的事情對他的影響也很深,早上折磨學生的興趣大打折扣,站在那裡講了半天之後,長歎了口氣,大手一揮,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