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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送你走 文 / 鴻澤滄海

    段義瞧著眾天魔宗弟子驚駭神色,心中巨震!他哪裡想不到,本該是「寂寂無聞」的自己,名聲竟然已經響亮到了如此地步。

    有些人或許巴不得自己的名字人盡皆知,然而段義卻明白,這其中必然充滿了危險。

    「呃……主人,想不到你已名聲在外。」小銀又是詫異又是不滿道,「想我小銀威風八面,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風頭卻被你蓋下去了!」

    段義自然知道他不過是說笑,卻也想不明白其中的蹊蹺。

    他從未與天魔宗的人照過面,更遑論聲名在外?

    一時間,陰雲籠罩心間,他目沉如水,盯著對方,冷然道,「閣下如何得知我的名諱!」

    那尊主淡淡一笑,道,「段公子乃是段飛雲的義子,聖教中何人不知?而段公子與魃族公子金萱兒的曠世之戀,更是為聖教弟子津津樂道。本尊雖然不曾見過段公子,卻也仰慕得緊啦。」

    「糟了,主人看來你已經在魔教中掛上號啦!」小銀驚呼道。

    段義心下大驚,這才明白其中的癥結。義父段飛雲乃是父親好友,魔教為了從中逼問父親下路,自然不會放棄。而他身為段飛雲的義子,是最有可能得知義父下落的人,魔教自然要千方百計的找到他。而後來與金萱兒的苦戀,雖然以段義心死告終,但旁人絕不會就此罷休。

    只要抓住他,大可以要挾金萱兒!

    他的身上有如此重要的價值,天魔宗身為魔門三大宗派之一,豈會不知他的存在?

    明白這一切,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敵人顯然是不會讓他逃脫了。當然也不會讓他死,因為只有活著的段義,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

    他心下漸冷,好在外人不知他們千方百計要找的那人,正是自己的父親,否則更是不死不休。

    「哼,你以為能從我口中得到些什麼麼!」段義心緒如潮,立時又恢復正常,冷冷道。

    那尊主淡然一笑,道,「段飛雲被玄魔宗的人追殺,棄段公子與不顧,想必是不會把行蹤告訴公子。但聽聞公子與萱兒公主伉儷情深,本尊倒是不太敢信,故而有心一試。」

    「我呸!王八蛋!」小銀破口大罵,「老子最討厭口蜜腹劍的東西,你咋就不能如我小銀一般做個誠實小君子,口直心快,不打架不吹牛哩?」

    對方雖然言語之間客客氣氣,但實則是要挾段義,要將其擒住,從而對付金萱兒。

    段義忽的明白,金萱兒從古墓中逃生,外人雖然不明咎裡,但也明白金萱兒必定得了極大的益處。如果讓金萱兒成為有一個「天魃女」,天魔宗與玄魔宗根本無法抵擋,最後甚至有可能讓她一統魔教。

    天魔宗顯然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唯一的辦法當然是及早對方金萱兒。

    而段義,便是這其中的關鍵。

    不過沒人知道,他與金萱兒已經決裂,更沒人知道一提起這個女子的名字,他的心就莫名的疼痛。

    那疼痛鑽心及體,透徹骨髓,如附骨之疽,這一聲都無法消弭。

    那一刻,段義甚至忍不住想要問金萱兒的近況,但他終究忍住了。就讓痛楚留在心底,讓她遠去,免得徒增傷悲。

    他根本不屑向任何解釋與金萱兒的關係,只是冷冷的吐出兩字,「休想!」

    那尊主並不以為忤,淡然道,「段公子好好考慮吧,你天資不凡,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惹上殺身之禍。如若公子能夠投身本宗,本尊相信公子前途更不可限量。」他忽的話鋒一轉,道,「嘿,公子雖然進步神速,但畢竟還欠些火候。」

    言罷,轉身離去。似乎是受了那尊主的吩咐,敵人緩緩退去,只是聚集在數十丈外,並不進攻,但也不鬆懈,顯然是要將段義圍困在這山頂,不讓其有逃脫的機會。

    「老傢伙,竟敢威脅咱們!」小銀大怒,氣的咬牙切齒,「瞧他那不可一世的樣,主人小銀真恨不得用修羅箭將他射成篩子!」

    段義心中的憤怒絕不比小銀少,但他更明白自己的處境。對方擺明向自己招攬,只要投身天魔宗,定有享不盡的好處。如若不然,任他段義如何天才,卻也不是對方對手。

    即便是段義施展最強的箭技,修羅箭,他也明白至多令那尊主重傷,而無法將其擊殺。要殺出重圍,當時何等困難。為今之計,當然是拖延時間,只怕援軍早日到來,裡應外合,方可大破群魔。

    念及此,他收斂心神,兩個起落,從新躍回山頂。

    激戰近兩個時辰,他也渾身疲憊,於是取出服下一枚地靈丹,打坐煉化。約莫過得個把時辰,段義這才覺好受了些。

    突然,他只覺鼻孔一癢,忍不住就是一個噴嚏。

    「哈哈哈,臭段義,你終於醒啦。」一旁,古霏霜拍手稱快,臉上掛著惡作劇得逞後的笑容。

    小銀悲愴驚呼,「臭丫頭,你遲早要害死我主人。」

    段義亦是心下有氣,道,「你做什麼!」

    古霏霜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嘿然道,「人家都醒了半個時辰,又沒人說話,好無聊哦。」

    「無聊就滾去死!」小銀已經處於暴走的邊緣。

    段義亦是惱火,卻偏偏又拿這丫頭沒辦法,只得問道,「你恢復的怎樣?」

    古霏霜揚起小胳膊,道,「本姑娘現在又是生龍活虎。」

    小銀立時插嘴道,「對,你是虎,母老虎。」

    段義倒是被二人逗樂了,怒氣漸消。

    此時已是半夜時分,一道殘月如美人的眼眉掛在夜空,散發著水銀般淡淡的光華。四下的星輝閃閃璀璨,將夜空映襯得更顯美麗。月光灑在山頂,黑黝黝的石山變成另一副世界,青光洌冽,如畫卷般好看。

    暫時消弭的危險,讓二人享受著暴風雨前難得的恬靜。

    想是漲得累了,古霏霜也學段義一般,坐在地上,望著夜空。瞧了片刻,她又忽的盯著段義那比星空還要深邃的眸子,好奇道,「段義,你說人死之後是否真的會變成一顆星辰?」

    小銀啞然失笑,道,「你們這些小女孩想法就是稀奇古怪,哪有我小銀成熟可愛兼備?」

    段義不理小銀,詫異道,「怎麼問這個?」

    古霏霜目中透著希冀道,指著天上最明亮的一顆星辰,道,「你瞧,娘親曾說,那顆星星就是她。」

    段義猛地一震,這才明白,這些話是她的母親去世時說的。也不知那是一個母親為女兒編造的童話,還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段義不知如何回答,他開不了口。

    古霏霜淒然一笑,道,「從前我信,可後來連我自己也不信了。娘親走的那年我才八歲,整整八年過去,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

    段義不知如何cha口,只是默默的聽著。就連一向cha科打諢的小銀,也悄然閉嘴。

    只聽古霏霜淡淡道,「我爹很忙,娘親去世之後,就屬姐姐與我最親近啦。」段義渾身巨震,似乎明白了什麼,邊聽她又道,「但姐姐什麼都比我強,爹爹喜歡她,要將家業繼承給她,卻要我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段義不知說什麼好,漠然以對。

    不知何時,古霏霜雙眸中已有了淡淡的淚痕,她抬起頭瞧著段義,目光灼灼道,「你猜到了是不是?不錯,我姐姐就是古輕煙。他奉父親的命令出門辦事,而我卻是偷偷跑出來的。」

    「嘿,小銀我倒是有些天才,原來他們果然是一對姐妹花。」小銀笑道。

    段義心中卻有些苦澀,但也明白為何古輕煙一見那枚玉石神色那般緊張。為何聽說古霏霜被抓,便情緒激動,不顧一切的要來救人。

    原來只因為,姐妹情深。然而兩人不同的遭遇,卻又似乎注定了不同的命運。古輕煙聰慧能幹,將來繼承父業。而古霏霜,卻彷彿注定了要成為聯姻的犧牲品。

    命運何其不公,即便是親生姐妹!

    沉默在空氣醞釀,變得厚重,漸漸壓迫了空氣。最後,連空氣也沉默。

    許久,古霏霜收起淚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你可不許笑話我!」

    段義搖頭道,「我有什麼資格笑話你。」他心下淒楚,自己呢,連親生父母都不曾見過。

    古霏霜顯然不明白段義心中所想,又道,「我剛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嘿嘿,我終於想起在什麼地方聽說過你的名字啦。」

    小銀一陣惡寒,道,「你折騰了幾百里路,還不罷休麼?」

    「嘿,原來我聽宮……家裡的僕人說,誅日山莊新冒出一個白髮少年,一箭嚇退三重天高手,就叫段義。哈哈,本姑娘一直記不清,得虧剛才那大魔頭與你說話才點醒了我。嘻嘻,段義想不到你這麼有名哩。」古霏霜道。

    「唔,這丫頭戴高帽,原來是打聽主人你的秘密。」小銀道。

    段義這才明白,古霏霜饒了個大彎子的目的,當下淡然道,「我不過是無名小卒罷了。」

    古霏霜顯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他糊弄,嘟著嘴道,「你騙人!我剛才明明聽他們說你是什麼段飛雲的義子,又和魃族妖女金萱兒糾纏不清。」

    她提及金萱兒的名字,段義的心有是一痛。情緒莫名的煩躁,皺眉道,「這些不是你該打聽的。」

    古霏霜卻不罷休,又問道,「你和金萱兒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如他們說那般麼?我可聽說他是魃族公主,又醜又凶哩。」見段義神色越來越冷,她尷尬一笑,轉而問道,「嘿,這個問題,跳過。你是義父收養,那親生父母呢?」

    終於,她觸痛了段義所有的傷痕,他如一頭發怒的野獸,瘋狂咆哮,「住嘴!」一直以來,這些常人無法理解的傷痛,深埋心底,今日被人一一無情的挖出,他再也受不了。

    冰冷不過是掩飾,他只是受傷的野獸。

    笑容凝固,慢慢變成震驚,最後成了委屈。古霏霜想哭,卻終於忍住了。

    良久,段義在稍稍恢復正常,清冷道,「明天,我送你走。」

    古霏霜大驚,段義的咆哮不曾讓她流淚,此時卻泣不成聲,「對不起……我……我不該亂問,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段義心中一軟,輕歎道,「已經整整兩天了,援軍還未到,我難道能讓你陪我困死在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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