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章 風波 文 / 鴻澤滄海
古戰的行為著實令人詫異，誰都不曾想他竟然並未立時封賞而是，卻拖到了秋獵之後。不過金口一開，自然不可更改，此事便如此定下來了。
忽的小銀放聲笑道，「主人，我明白啦！」
段義詫異道，「你明白什麼了？」
小銀神秘兮兮道，「你這還不明白麼？老古明顯是起了愛才之心，欲再你與古戰之中選一人做乘龍快婿。想必他是拿不到主意，故而要等到秋獵之後，視你二人表現再做決定。嘿嘿，一定是這樣。」
段義額頭直冒黑線，卻又暗自心驚。雖然小銀說得荒誕不經，但卻總覺得心下發毛。下意識的，他朝古霏霜望去，卻見後者亦正瞧著他，臉帶微笑，目中卻帶著狡黠的光芒。
「不會吧……」段義暗自驚呼，竟有微微冷汗冒起。他從未想過，要去當所謂的「駙馬」！
這時，古戰的話又添了一把火。只聽他低聲道，「二位賢侄不必詫異，秋獵之後自有神秘驚喜。」
侯沖立時臉色一變，凝重萬分，看樣子他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對頭。段義更慘，竟把持不住，退了一步，滿臉駭然。
「嘿，主人，抱得美人歸是好事，你怕什麼。」小銀道。
他當然不是怕，而是為難。他雖答應幫古霏霜解除婚約，卻並非要娶她。如若古戰會錯意，亂點鴛鴦譜，他該如何是好？難道要在眾人面前拒絕麼？可是他當是如何殘忍，古霏霜又如何受得了。
他自認還無法狠心，可是……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方寸大亂。
台下眾人卻是大感稀奇。尋常人受封賞，哪個不是高興萬分。可他二人倒好，一個沉著臉，一個面色大變，看樣子倒似大刑伺候一般苦痛。
古戰大感詫異，道，「二位賢侄，你們這是？」
二人到底非是常人，立時回過神來，異口同聲道，「一切但聽王上吩咐。」
便此時，墨竹笛朝段義使了個眼色，後者雖不明白，卻也只能乖乖地站到他身後。
古戰淡淡一笑，朗聲道，「此次秋獵，王都少年豪傑齊聚，正好大顯風采。望諸位斬獲豐碩，本王自會論功行賞！」
眾人又是山呼拜服。接下來，又是一套繁瑣的儀式，冠冕堂皇的激勵之言，自是不表。眾人自然是群情高漲，早已躍躍欲試，恨不得現下馬上殺入琅邪山獵殺妖獸。至於琅邪山的危險，反而拋諸腦後。
秋獵大典從清晨一直持續到午後，終於落下了帷幕。此間段義一直站在墨竹笛之後，卻又不知這老頭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儀式結束之後，眾人紛紛散去。秋獵大軍明日開拔，他們自然須得準備一番。不一會兒，原本萬人的方陣，走得一乾二淨，就連古戰也帶人離去。高台上只剩下各大家族與各門各派的成名之輩。
此時能留在高台上的，哪一個不是五重天以上修為，哪一個不是名聲顯赫之輩。當然，段義算是唯一的例外。
便在此時，坐在墨竹笛下首的一名五十來歲的老頭站了起來，道，「墨竹笛，這就是你的關門弟子麼？嘿，也不怎樣嘛！」
墨竹笛在落日王都中身份極高，他既敢直呼其名，說話又極不客氣，自然是有所依持。
「哼！欺人太甚！墨竹笛這老頭雖然嬉皮笑臉，為老不尊，又十分沒品，但怎麼說都是我主人的便宜師父。你侮辱他不就是侮辱我主人麼，你侮辱我主人不就是侮辱我小銀麼！」小銀大怒道。
段義亦是無名火起，他雖不喜墨竹笛，更決不容許旁人說三道四。他身子一動，剛想說話，卻聽墨竹笛以傳音入密的功夫道，「這老傢伙是無雙派的掌門，馮無雙。放心，為師自會收拾他。」
話音未落，邊聽墨竹笛淡淡一笑，道，「你便是號稱神拳無雙的馮無雙麼？嘿，想不到，老夫數年不在王都之中，想不到輪到你來張狂！正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敢與老夫為敵！」
言罷，一股雄渾的氣勢如山嶽一般朝馮無雙壓去。馮無雙立時臉色大變，哪敢托大，迅速運起真元相抗。只不過他雖然號稱神拳無雙，卻未必真的天下無雙。對上墨竹笛這等高手，立時便落於下風。
墨竹笛一身墨色衣衫一動不動，而以他為中心卻旋起了強勁的罡風，朝四面八方席捲而去。很顯然，此正是墨竹笛全力催發氣勢的徵兆。氣勢一**相接，便如怒海巨濤一般洶湧澎湃。
馮無雙臉色蒼白無比，眼見墨竹笛隨便發出的氣勁都這般厲害，自己哪裡是對手。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他又如何能不戰而退。無奈之下，他只得硬著頭皮，催發氣勁，抵擋墨竹笛的攻勢。
二人相距兩丈之遙，氣勁瞬間激烈碰撞在一起，發出如爆竹一般的辟里啪啦爆響。眾人皆是識貨之人，更知墨竹笛固然強勢無匹，那馮無雙亦非泛泛之輩。墨竹笛想要戰勝他，怕是仍需費一番手腳。
「嘿嘿，馮無雙馬上就要落敗哩。」這時，卻聽小銀冷笑道。
段義亦是神色冷然，情知方才剎那交鋒，墨竹笛不過隨手而為，接下來才是雷霆萬鈞。
果不其然，驀地就聽墨竹笛冷哼一聲，狂暴的氣勁倏地聚為一束，兇猛的轟擊在馮無雙的氣勁之上。
蓬！
一聲巨響，方纔還固若金湯的氣勁，應聲被擊得粉碎，然後重重轟在馮無雙胸膛。馮無雙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腳下一個踉蹌，連連退了七八步才勉強站住。
「你……你……」馮無雙捂著胸口，滿目駭然盯著墨竹笛，終究是壓不住翻湧的氣血吐出一小口鮮血。
嘶！眾人倒吸冷氣，卻是大驚。
聽說墨竹笛向來為人和善，又神出鬼沒，極少見其與人動手。卻不想，他發起怒來，才真是威不可擋！馮無雙的修為眾人卻是知曉，據說已然逼近五天九境巔峰修為。卻不想，他在墨竹笛手下走不過一招，後者修為之高，可想而知。
一時間，人人自危，噤若寒蟬，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墨竹笛神色冷然，直掃得眾人如墜冰窟這才道，「老夫雖是不才，但也還容不得什麼人都來說三道四！誅日山莊的尊嚴，亦不是任何人都可挑戰！」
眾人渾身巨震，被墨竹笛威勢懾服，不敢多言。
「嘿嘿，想不到這老頭發怒起來，還真是威風不凡。」小銀笑道，「主人，看來便宜師父亦非一無是處。」
段義卻是心下明瞭，墨竹笛此舉分明是為了自己。他曾說過，誅日山莊的崛起全系自己一人。而今日，正是墨竹笛為他段義將來大放異彩而樹立威信！他忽的覺得，墨竹笛此前逃避之策，似乎是一項極高明的隱忍之策，所圖謀的遠非自己能明白。
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際，忽的就聽一道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墨掌門好大的威風！你的修為，大夥兒自認不及。只不過此次秋獵是年輕人的比試，你這般立威又是何意！」
段義聞言側目，這才見說話的亦是一名五十來歲的老者，但見其身形瘦削，臉色蒼白，竟是一副病鬼模樣。然而此人雙目神光凜然，如利刃般凌厲，顯然是與馮無雙一般無二的高手。而從他言語中更是可知，此人心思縝密，城府極深，必定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魄刀門門主，張狂天。此人刀法且精妙，計謀手段更是令人髮指，王都之中無人不知。
張狂天這邊話音未落，立時便有人附和道，「張門主說的不錯！墨掌門的本事咱們自然是佩服，不過手下弟子嘛……哼，不提也罷。」言外之意，便是你墨竹笛本事再強，手下弟子都是窩囊廢。
有人開頭，其餘人更是嗡的炸開，吵個不休，但言外之意，無不是諷刺誅日山莊沒落，門中人才凋敝。
腦海中，小銀冷冷一笑，道，「主人，我終於明白墨竹笛要你在秋獵中立威了。誅日山莊現下全靠老一輩威名，這些人不過是篤定門中再無優秀的後繼弟子！」
任你修為再高，即便是延年益壽，但終難免一死。一個門派的興旺，自然需要新鮮血液的傳承。而誅日山莊之所以每況愈下，皆因山莊中人才凋敝。長此以往，旁的門派不輕視才是怪事。
段義越強越怒，最後幾乎是怒火沖天，更暗自發誓，「自己一定要重振誅日山莊威信！」
要立威，自然需要實力，而秋獵便是最好的機會。此時即便是墨竹笛不說，段義亦要通過秋獵立威。
聽得眾人冷言冷語，千雲叟已然臉色極為難看，墨竹笛卻神色淡然，置若罔聞。忽的，他哈哈大笑，直震得眾人耳蝸轟鳴，心神震顫，「無知可笑！哈哈哈……義兒，瞧見這些人的嘴臉了沒有，他們還當真以為咱們誅日山莊後繼無人！」
「主人，你大展雄風的時候到啦！嘿嘿，只可惜在座的都是老頭老太太，沒幾個漂亮妞，否則想必更加耀眼奪目。」小銀打趣道。
段義卻是心下凜然，上前一步，虎目一掃眾人，道，「哼，他們如若真的這般以為，不過是自取其辱！」
眾人猛地一驚，只覺段義的目光固然鋒銳，語氣更是冰冷無比，似乎更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殺氣。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眼見段義氣度如此不凡，皆是渾身一震，暗呼，「好一個少年郎！」
墨竹笛更是滿意大笑，道，「說的好！老夫倒要看看，此次秋獵中，何人能勝得了我墨竹笛的徒兒！」
「什麼！」眾人大驚。墨竹笛此言等於公開挑戰各大門派，世家門閥。段義雖然不凡，但誰都能瞧出他眼下不過二天九境的修為。要想挑戰高手如雲的青年才俊，怎麼可能。
果然，張狂天哈哈冷笑，道，「墨掌門好大的口氣！正好，老夫手下有一名不成器的弟子，想要領教高徒本事！」
他說看似謙虛，實則諷刺墨竹笛的「高徒」還不如自己的「不成器」弟子。
墨竹笛如何不知，卻不想並不接招，哈哈笑道，「你倒是會挑時候，以為我徒兒傷重就來撿便宜麼？嘿，老夫可不上這當！」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墨竹笛領著段義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