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山二虎 文 / 鴻澤滄海
衝擊波撼擊在墨竹笛撐起的罡氣罩上，便如一枚枚萬斤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掀起萬丈波濤。庇護在罡氣罩下的萬餘人，絕不會有誰去懷疑那衝擊力僅僅一個照面便可令人灰飛煙滅。可即便是如此強悍的力量，卻攻不破那看似薄如蟬翼的罡氣罩。
而撐起罡氣罩的墨竹笛，便如一座巍峨大山，任憑狂風猛浪，他卻巋然不動。
令人麻木的轟鳴聲，繼續在耳邊纏綿。
罡氣罩外的事物，傾塌，蕩散，毀滅……
也不知過了多久，衝擊波終於歸於彌行。
啵，罡氣罩散去，墨竹笛神色淡然，臉無異色。他的高絕修為，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震驚，駭異，崇敬，欽佩，羨慕，忌憚……種種神色紛沓而至，出現在眾人臉上，不一而足。但無一例外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轟！
良久，人群中暴起震天喝彩聲，震耳欲聾，絲毫不輸於方才張狂天自爆的聲勢。長久以來，眾人皆聞墨竹笛威名，卻不曾見其出手，今日看來，當然是實至名歸。
「我的娘，想不到主人你這個便宜師父還真有兩把刷子。」小銀瞠目結舌道，「從他方才舉手投足來看，修為怕是絕不止六重天那麼簡單。以我小銀慧眼如炬，閱人無數的雙眸來看，這老頭修為當在六天五境上下。」
小銀雖然愛吹牛，但這一點上他是言之鑿鑿，並無吹噓意思。更何況，他不貶低墨竹笛已是好事，豈會提高對方。
段義聞言，卻是兀自駭異，不由得暗驚道，「六天五境！」
小銀嘿嘿一笑，道，「當然啦。小銀我公正嚴明，絕沒有絲毫偏袒之心。雖然墨老頭人品忒差了點，不過這一身修為的確不是瞎掰的。」
段義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可是明白六天五境的高手是什麼概念。不說旁的，僅僅是六重天高手，已是九州中的一流高手，雖說不上鳳毛麟角，但絕不是一抓一大把。如果一個宗門有六重天高手坐鎮，那麼此宗門便足以在九州中排上名號。
故而即便是無雙派、魄刀門如何強勢，因門中並無六重天修為的存在，在九州中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亦只有在落日王都這一畝三分地上囂張一下。
而六重天高手每進階一個境界，皆是足以令人欣喜若狂的。因為到了他們這個修為，已經窺及上乘天道，故而一味苦修根本沒有多大的作用，對於武功修為、天道人生的感悟才是最重要。
一個悟字，說難不難，說易不易，玄之又玄，絕非語言能夠形容。
悟性來時，如信手拈花，輕而易舉。悟性不來，如夢裡看花，雖近在眼前，卻可望不可即。而從現實來看，後者情況明顯比前者多得多。
所以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進步渺茫。
對於這樣的高手，段義說心中不羨慕，那絕對是假話。
小銀哈哈一笑，道，「主人，沒什麼好羨慕的，有我小銀在，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遲早的事。過不了幾年，你這個便宜師父就要反過來靠你庇佑了。」
段義默然，若真那樣，也不是壞事。男兒大丈夫，就該擔負起肩上的責任。而他段義的責任，自然是要振興門派，應對所有的挑戰，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
而就在他主僕二人交談之際，就見古戰策馬過來，望著墨竹笛道，「此次虧得墨老出手，乃能化險為夷。」
墨竹笛神色淡然，道，「他們敢對本門不利，老夫焉有不出手的道理。」
他說話輕描淡寫，但在場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他言語間的警告之意。
今日一戰，誅日山莊可謂大放異彩。
不說墨竹笛的修為如何驚人，僅僅是誅日山莊弟子聯合起來的箭陣，便不可小覷。更何況，誅日山莊更出了個百年不遇的天才，段義。當時他站在宮牆上，以強悍的箭技，橫掃十數名三重天高手的情景，此時可還歷歷在目。
眾人明白，此前對誅日山莊實力判斷顯然是大打折扣。而任何想要對其不利的人或勢力，亦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古戰當然明白墨竹笛的意思，神色如常，目光移向段義，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段賢侄，你可真是令本王驚歎。不過你的假傷裝得可真像，本王亦被你騙到了。」
腦海中，小銀嘿嘿笑道，「主人，老古是在暗示你呢。這一戰，你立下不世功勳，老古便可放心大膽的把女兒許配給你啦。嘿嘿，小銀在此提前恭賀，主人抱得美人歸。」
「段義不過是遵守承諾罷了。」段義淡然道，頗有寵辱不驚的氣度。
古戰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這才環視眾人，朗聲道，「此次平叛，諸位卿家皆是功勳卓著，本王擇日論功行賞。大將軍，這善後事宜便由你來處置。」
大將軍侯良策馬上前，應道，「遵命。」
於是乎，投降的兩千餘名叛軍被下了下去。侯良等人帶來的萬人大軍，開始清理戰場，一切進行得僅僅有序。
「哈，義兒，打掃戰場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就不必我們師徒親自動手了，走吧。」墨竹笛忽然哈哈一笑，拉過段義，不由分說的去了。
段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卻偏偏不能掙脫。
小銀更是惱怒，道，「墨老頭，快點把你的臭爪子拿開！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已經十天沒洗手啦！天啦，我主人喜歡的香噴噴的漂亮妞，可不是你這個臭老頭。」
不過任他如何抱怨，墨竹笛大手如鐵箍，根本容不得段義說半個不字。走出約莫百十來丈，他忽的回過頭去，大聲道，「師弟，傻站著作甚，還不帶弟子們回去補覺。難道你也想留下來做苦力？」
千雲叟倒是頗為豁達，應了一聲，帶著誅日山莊百餘名弟子洒然離去。
至於那些留下來清理戰場的人，自然一愣一愣，臉上表情哭笑不得，至於心中如何想那便不得而知。
一夜激戰，好不勞累，眾弟子回到誅日山已是東方魚白。
此時大戰留下的後遺症出現了，人人均感疲憊不堪，神色倦然。方自此時，他們才十分感激墨竹笛。如不是他一句話，他們哪能及時脫身。此時眾弟子只想好好睡一覺，別無他求。
段義知道，這不過是連番施展箭術劇烈消耗真元所導致的後果，只要休息一番很快便能恢復過來。這樣的感覺，他已經不知經歷過多少次了。不過他可不會立時休息，反而利用這等機會苦修，增進修為。
不過，並非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毅力。
小銀卻喋喋不休，道，「哎，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吃不得苦。如果人人都能如我小銀一般，刻苦勤奮，發憤圖強，勵精圖治，焉有大事不成的道理？嘿，主人，你感覺怎樣，要不要先教訓這群小子一頓，然而在睡上一覺。」
段義哪裡理他，更知其不過是自己想偷懶罷了，至於他的豪言壯語，如若你當真了，那便上當了。
此時，眾弟子已經散去，段義亦欲離去，卻聽墨竹笛沉聲道，「義兒，你過來。」
小銀立時不敢，抱怨道，「臭老頭，你不過出來說了兩句場面話，便狠狠的發sao了一把。你當以為，人人都有你這般好命麼。我主人可是真刀真槍與敵人大戰數百回合，眼下更有大事要辦，你為何就如此不識趣哩！」
他口中的大事，當然是蒙頭睡覺。
但段義見墨竹笛面沉如水，顯然是有要事對他講，故而並不多言跟了上去。
兩師徒一路登高，終於來到一處絕峰之上。此時天際冷雨漸歇，寒風亦大為減弱，但空氣中的寒氣依舊透人骨髓。
墨竹笛望著遠方微微發白的天空，道，「義兒，你可知咱們師徒已經無可退路。」
段義道，「我明白。」
「今日之事，你想必也看見了。魔教、天宮，他們的手早已深入這片土地。這一次的失敗，非但不能令他們知難而退，反而會激起他們的報復。接下來的日子，將是異常艱難。」
段義心下漸沉，自然明白墨竹笛非是危言聳聽。他不止一次一次與天宮交手，當然知道對方呲牙必報，絕不容人挑戰天宮超然權威的行事風格。此次魄刀門雖然一敗塗地，但天宮的勢力根本沒有損及，他們定會捲土重來。
至於魔教，他更是行事狠毒，焉有不戰自退的道理。而且眼下的行事，對魔教可謂十分有利。天宮新敗，而他們依舊隱藏在暗處，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控制王都。
小銀憤然道，「這群魔崽子，還真是賊心不死。還有那狗屁天宮亦是欺人太甚。恨只恨……」
小銀沒有再說下去，但段義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恨只恨，他們還不夠強大，亦不足以和這兩個龐然大物對抗。
段義心中湧起無邊憤怒，雙目神光如刀，雙拳攥得鐵緊。
「眼下，王都表面上是一山二虎的局勢，實則暗流激湧啦。」墨竹笛感慨道。
段義明白，明面上王都只剩下誅日山莊與大將軍一方勢力並立，呈一山二虎之勢。但暗下，魔教各派，天宮，古戰等各方勢力早已開始蓄積實力。
「嘿，不過形勢對咱們也並非完全不利，少讓那些窺覬本門的人收斂不少，且本門聲勢大增，更能令本門弟子團結一致。而古戰對侯良更加忌憚，他日後怕是絕不會那麼好過。」墨竹笛思維敏銳，將王都的形勢分析得一清二楚。
段義更是明白，今夜的勤王軍多達萬餘，且根本沒有通過古戰的調動。侯良能夠在頃刻間聚集如此實力，如果要造反，其威脅性遠非魄刀門能夠相比。故而如若古戰不是傻瓜，便必定會利用此次叛亂大做章，削弱侯良的兵權，收歸自己手上。
墨竹笛見段義雙目精光閃爍，微微頷首，淡然道，「義兒，還記得張狂天臨死前的那句話麼？成也此子，敗也此子，你肩上的擔子很重。」
段義神色堅定，道，「從明天起，我要閉關苦修！」
「孺子可教。」墨竹笛拂鬚微笑。
唯有小銀哀歎道，「主人，你就是太心軟，三言兩語被這臭老頭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