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小雅的心事 文 / 鴻澤滄海
只見船頭卓立著一名艄公，身材稍顯柔弱，穿蓑衣帶斗篷，手中擒著根兩丈多長的竹竿。那艄公聞言，取下頭上的斗笠，滿頭烏黑青絲如瀑布垂下，直到腰際，卻是個俏佳人。她回過頭來，露出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道，「兩位客官，請上船吧。」
「主人，艷福不淺啊，好好把握哦。」小銀意味深長道。
段義哪裡理他，轉而問道，「小，你不是和青檀婆婆回去了麼？」
原來當日在落日神殿與墨竹笛鬧得不歡而散之後，青檀婆婆一怒之下帶著小離去。段義還記得那日大雨滂沱，天昏地暗，青檀婆婆堅持要走，墨竹笛說得嘴都發乾了，亦沒能將二人挽留下。
算起來，已有四五日之久，卻不想小還在這裡等著他們。
小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實不相瞞，小是偷偷跑出來的。」
段義和小銀皆是惡汗，心中同時湧起一個念頭，「又是一個偷跑的小丫頭。」
要知上次去琅邪山時，亦碰到古霏霜偷跑離家，結果給段義惹了無窮無盡的麻煩。眼下又遇到個小，實是福禍難料。
便在此時，李堇兒輕輕推了段義一下，道，「先上船吧。」
「兩位客官，請上船。」小再次發出邀請，那神色倒十足像及拉生意的艄公。
段義這才驚醒，牽著小毛驢上得船去。
當二人一馬一驢皆上得船，船身吃重，沉下不少，不過在翻滾的巨浪中卻更加沉穩。看得出來，小準備的船不大不小，恰到好處。
這顯然不是巧合，而是早有準備。
「坐穩了，開船咯！」小嬌笑一聲，猛地撐動竹竿，船兒立時化作利箭射將出去。
小cao舟的技術很好，雖然大河中巨浪滔滔，但段義卻感覺不到絲毫搖晃。不過讓他奇怪的是，船兒並未橫渡過河，反而是逆流而上。
要知此時河水湍急無比，橫渡已是十分困難，還要逆流而上更是難上加難。這不但因小身負修為，更顯出她技藝高超。
段義忍不住問道，「小，為何不過河？」
小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船靠岸時是需要碼頭的。你看對岸壁立千仞，難以停船。雖然兩位客官身懷絕技，可飛身上去，但你們的坐騎可不會飛。」
腦海中，小銀沒好氣道，「主人，你能不能不要丟人現眼。能不能如我小銀一樣，不懂裝懂，反正她也不知道你懂不懂。」
果然，對岸懸崖高達數丈，人要上去雖是不難，坐騎卻過不去。
段義就是個旱鴨子，游泳且是半灌水，這cao舟之事他更是一竅不通。他也知自己鬧了個大笑話，老臉一紅，也不敢再多言。
而一旁的李堇兒見他這般窘迫樣，抿嘴微笑，道，「小姑娘，你從小生活在江河邊麼？」
「堇兒姐姐真聰明。」小一邊划動竹竿，一邊道，「雲夢澤你們知道麼？小與婆婆便生活在那。」言及此，她忽的臉色大變，道，「糟了，說漏嘴了。婆婆交代，千萬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的住處，特別……特別……」
顯然，青檀婆婆特別交代特別是墨竹笛和段義師徒，而前者又尤勝於後者。
段義豈會不知，道，「你放心，我會守口如瓶的。」
「我也是。」李堇兒亦道。
小銀卻是大感好奇，道，「雲夢澤那麼大的地方，他們到底隱居在何處呢？哼，都怪墨竹笛那臭老頭，如不是他欠下的風流債，人家也不用防色狼一般防著咱們。」
雲夢澤縱橫荊揚二州，方圓千餘里，一片汪洋，遼闊無際。它更是有無數大江大河匯入，其中最大的當屬長江無疑。而雲夢澤中的水，亦是通過長江東注入東海。
傳聞雲夢澤景色迷人至極，且浩大煙渺，與世隔絕，難怪青檀婆婆會隱居於此。
而小得了二人保證，神色稍緩，歎道，「其實婆婆雖然嘴硬，但她其實還是深愛著墨老。小雖然不知他們從前發生了什麼，但可以看出來他們皆是身不由己。哎，臨行前婆婆還偷偷念叨墨老哩。」
身不由己，段義忽的心下黯然。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或許僅僅因這四個字而勞燕分飛，甚至互相傷害。墨竹笛如此，青檀婆婆如此，他段義又何嘗不是。
漸漸地，他的思緒越飄越遠，竟難以自已，飛到了九天雲外。
此時，船兒逆流而上數里，忽的見對岸懸崖忽然垮塌了出一道大缺口，正好形成一個天然的碼頭。小顯然早就知此佳地，橫船渡江，不一會兒到得對岸。
一行人上得岸，卻被眼前之景驚呆了。
放目望去，不遠處原本乃是一處不小的集市，想來從前十分繁華的。可如今，大水將整個集市淹沒，形成一道大湖。原本屋宇，幾乎只露出屋頂。雜物，浮屍漂浮在水面上，狼藉不堪。
粗略一看，少說也有上千人命喪於此。
「我的媽呀，死了這麼多人！」小銀忍不住驚歎道。
段義更是狂怒不已，目光森冷無比！這一場天災，實因**而起。而造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實在千刀萬剮亦不足惜。僅僅一個市集便死了這麼多人，偌大的青州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遭殃。
為了一己私慾，弄得生靈塗炭，這樣的人該死。
瞬間，段義心中堅定無比。他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絕不能讓此人繼續為惡。
李堇兒顯然不曾見過這麼多十人，臉色蒼白不已，不由自主的靠緊了段義。
「哎，好在誅日山莊的弟子來得及時，尚有千餘人得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小輕歎道，神色憐憫。
想來誅日山莊的弟子趕來，救了不少百姓，而小亦參與其中。至於段義出行的消息，必然亦是從此打聽。
段義不禁為他的善良心底感動，能救得一人是一人。他亦沒有時間耽擱，必須加緊趕路。
一行人馬不停蹄，到得天黑之時，已然出得兩百餘里地。一路上，到處可見被淹沒被沖毀的村莊集市，化作一片澤國。死屍比難民還要多，漂浮在水面上，纏在雜草叢中。不僅僅是人，野獸，深知不知水性的妖獸皆不可倖免。
洪水帶來的慘狀，實在令人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古戰已經派出王都所有的兵力救災，再加上王都中各門各派弟子，高門大族的子弟，形成近數萬的救援隊伍，總算解了燃眉之急。
天依舊陰沉無比，看樣子，今夜當有雨，那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官道被沖毀的嚴重，很多地方根本是無路可行，且泥濘不堪。人困馬乏，實在不適合繼續趕路。
段義野外宿營的經驗豐富，找了個地勢較高之處，安營紮寨。
趕了一天的路，加之心靈上的震撼，李堇兒、小二女很快就入睡了。可段義卻怎麼也睡不著，眼前浮現的皆是白日的一幕幕慘不忍睹之象。他忽然覺得個人的力量實在卑微，在這樣的大洪災面前竟那麼蒼白。
可他亦明白，多盡一分力，便多一人獲救。
「小銀，你不是說要傳授我威力無窮的箭陣麼？」段義問道。
小銀打了個哈欠，顯然不滿段義此時將他吵醒，沒好氣道，「主人，我小銀便是你的苦力，也要休息吧？我知道主人想盡快提升實力，從而救更多的人。不過咱們也不用急在這一晚不是，明天再說吧。」
段義哪裡不知他要偷懶，冷然道，「廢話少說！」
小銀又是惱火又是無奈，道，「哎，沒良心。可憐我小銀英明神武，才華橫溢，竟被主人活活累死。罷了，你聽好了。要練成箭陣的第一步，便是以氣催箭，以神御箭，從而達到奸人，哦不人箭合一的境界。」
「氣，神……」段義目放精光，若有所思。
小銀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主人天資聰穎，一點就通。好了，你慢慢體會，俺去也！」
呼呼！
泥丸宮中，這個傢伙已經打起了呼嚕，顯然不給段義絲毫騷擾的機會。
「懶鬼！」段義拿他沒辦法。
好在誠如小銀所說，他的確天資聰穎。僅僅是「以氣催箭，以神御箭」這那個字便令他茅塞頓開，更知該如何著手。
氣者，修煉者催發真元時產生的氣場。以氣催箭，自然是要求修煉者發動氣場，增加箭矢的威力。而以神御箭，要求更高，須以精神力導引氣場，以精神力牽引箭矢。從而令冰冷的箭矢變作活物，與本尊精神相連。從而箭矢便可變化多端，隨心所欲。
其中的道理就好比將殺氣注入貪狼箭中，令貪狼物象活過來，威力無窮。
要做到這兒子對旁人來說，或許很難，可對段義來說雖稱不上簡單，但絕對是水到渠成。
他煉製三才丹時，領悟出靈魂分割之術，後來七日淬煉七彩靈芝又令他的精神力得到長足進步。他此時的精神力，比之六重天高手不遑多讓，且可隨心所欲。如此一來，以神御箭便不在話下。
至於以氣催箭，以段義的天資，只需多加練習便可。
自家人知自家事，所有段義亦懶得管小銀，自行練習起來。
他來到無人之處，忽的暗喝一聲，體內兩股真元激盪起來，渾身氣勁勃發，形成一道方圓三丈的巨大氣場。而他的氣場更是了得，寒熱氣浪翻滾不休，比之尋常修煉者的氣場更加厲害。
他召喚出銀弓，想也不想，使出陰陽滅，射出一道青紅相間的光箭。光箭離弦，進入氣場之中。如是平時，陰陽滅定將穿過氣場，沒入虛空之中。
然而段義豈會讓此種事情發生，精神力分作兩股，一股引導氣場，一股注入陰陽滅中，以神御箭。
頓時，只覺氣場變得更加狂暴，旋起駭人罡風，形成錯綜複雜的亂流。而陰陽滅根本不受亂流影響，反而在亂流的加持下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強，幾乎化作虛影。而段義的精神力調和氣場與箭矢，達到一種玄妙的平衡。
於是乎，只見夜空中氣勁亂流，一枚青紅光箭往來穿梭，圍著段義的身子翻滾不休。
忽的，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段公子，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