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章 生死一線 文 / 鴻澤滄海
朔風橫過，瞬間灌滿整個大河。整個船隊，五十艘船，綿延五百餘丈，形成頗為壯觀的場面。喊殺聲，兵器交擊聲，慘叫聲，滲透入風中，吹遍每個人耳中。
不管是參戰亦或是未參戰之人，皆感受到了殺戮的氣息。
此時此刻，唯有鮮血才能洗刷一切。
然而有兩個人例外，便是段義和那幫幫主。他們便如同置身事外，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世界出奇的靜，靜得連呼吸也聽不見。目中的世界更是一片空曠，只有對方。
高手過招，他們的氣勢在瘋狂攀升。以二人為中心，席捲三丈的氣勁形成兩道巨大的漩渦，根本沒人敢接近他們。
誰都不敢大意，如臨大敵。
其實別看段義處處佔了先機，然而此戰他並未佔得絲毫上風。敵人出奇的冷靜，十分強大，放開一切，與自己一搏。此前二人的真元便各有損耗，算得上是平分秋色。
然而莫要忘了，那幫幫主乃是四重天高手，而段義此時仍是三天六境的修為，兩者相差足有四個境界，不可謂不大。
而且段義此前的保命王牌，修羅箭已在數日前剛剛以之擊殺了風歸雲，故而今日不可能再次施展。好在隨著他的不斷成長，他已經不需要依賴修羅箭。
他心念如電，氣勢卻仍在不斷攀升之中。
突然，二人的氣勢同時攀到了極致，兩股氣旋戛然而止。
風定！
「貪狼箭！」段義暴喝一聲，早已蓄勢待發的真元如洪水般湧入銀弓之中，迅速化作一枚銀光熾烈的箭矢。喝聲未絕，銀箭的光芒熾烈到了極點，放出萬丈光芒，就等著離弦飲血的那一剎那。
而幾乎在同時，那幫幫主長劍出鞘，亦暴喝一聲，「劍鋒破血！」
喝聲方起，長劍暴起沖天劍芒，如一道光柱射入夜空中，破開濃霧和黑暗。緊接著，咬破舌尖，噴出一蓬血霧。立時劍芒便化作詭異的猩紅之色，照得四週一片陰森可怖。
「我的乖乖，這是什麼邪法！」小銀忍不住駭然失聲，「好詭異的劍法，居然要自己的鮮血為引，增強威力！」
段義亦是雙目一縮，明白方自此時，敵人在顯露他真正的實力。而對方施展的邪法，聞所未聞，當然是那個神秘狂人創出的全新功法。他心中凝重，僅看這聲勢，便知此法必定威力驚人。
但段義素來心志堅定，根本無懼，清嘯一聲，扣住弓弦的手指倏地鬆開。
嗖！
銀箭離弦而起，破空急飆，拖出長長的光闌，耀眼奪目。下一刻，一聲狼嚎震徹四方，銀箭轉眼間化作一頭足有三丈高大的貪狼，踏破虛空，朝敵人奔騰而去。
與此同時，那幫幫主手中的長劍已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暈。他冷笑一聲，劍鋒倏地挽出一道劍花，刷刷刷虛劈三劍。
這三劍從不同方向劈出，猩紅的劍氣化作一片紅雲，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射了出去。霎時間，誰都能感覺到，那紅雲之中蘊含著令人心寒膽顫的力量。
二人一出手便不留餘地，皆是極強的招式。
如此駭人氣勢，早已吸引了戰場中每個人的目光。所有人竟不約而同的停下戰鬥，雙目駭然盯著天空中那不斷接近的貪狼和紅雲。
十丈，實在是太近了，連眨眼的機會都欠奉，亦無人捨得在此時眨眼。
就在二者即將撞在一起時，紅雲突然起了變化。雲中倏地射出三道尋丈之巨的猩紅氣劍，以劈開山嶽的力量斬向貪狼。
段義一方眾人見狀，心中一緊，卻是見敵人如此強勢，怕段義比之不及。只有熟悉段義的李堇兒和小二女神色淡然，知段義絕不會落在下風。
敵陣中，響起震天彩聲。
就在這喧鬧中，貪狼猛地發出一聲怒嘯，蓋過所有聲音。它的兩隻鐵爪，化作兩道烈芒，揮擊向兩側的血色氣劍。
轟轟！
兩聲巨響，氣劍被爪影擊得粉碎，化作一蓬淡淡的紅霧，消逝不見。而此時第三劍斬來，貪狼再次咆哮，鐵頭頂了上去。
當！
激越刺耳，如洪鐘暮鼓，震撼在每個人心間。氣劍再次破碎，貪狼的前衝之勢亦為之一頓。
在場之人，大駭不已，不由得齊齊倒吸冷氣，皆震驚與段義幾乎是神技般的箭術。他幻化出的貪狼物像已經不僅僅是物象，而是一個新生命，懂得如何應變，懂得如何戰鬥。故而這一箭的威力，更是無與倫比。
就在眾人震撼之際，就聽那幫幫主與段義同時大吼一聲，便見貪狼奔騰衝向紅雲，而那紅雲便化作近五丈巨大氣劍，劈向貪狼。
力量與力量的碰撞，沒有第二個可能。
在無數驚駭欲死的目光中，二者撞在一起。剎那間，猩紅光芒和銀芒同時暴起，渲染了整個天空。隨著光芒的暴漲，氣劍和貪狼同時爆炸。
轟！
巨響似乎要將震得粉碎，暴漲產生強悍無比的衝擊波，向四面八方席捲開去，形成一朵駭人的蘑菇雲。空氣，如潮水一般被排開，力量又如潮水一般用來，瞬間充斥十丈之內。
雖然那爆炸發生本空中，可所有人都感覺到空氣中充斥的力量。特別是一些靠的近之人，紛紛避讓，免得殃及池魚。
事實證明，他們的絕對是對的。
衝擊波所過之處，本已殘破不堪的船體被轟擊成無數木屑，洋洋灑灑整個天空，又被震成齏粉。下方的河水，更是被硬生生截斷，凹陷出一道數丈大坑，河水湧起巨浪，朝四周拍去，露出滿是岩石的河床。
那一刻，沒有人懷疑，自己如若處於爆炸的中心，一定會屍骨無存。
心臟彷彿被什麼劇烈敲擊著，每個人心中的驚駭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呆如木雞。
「好強的力量！」每個人如是想。
突然，兩聲暴喝將眾人硬生生從震撼中拉了回來。原來衝擊波將段義和那幫幫主足下的兩根桅桿震斷，而亦在桅桿斷裂的同時，二人飛身而起，朝對方射去。
電光火石的高速間，二人在空中交匯。
那幫幫主手中長劍化作一道長虹，直刺而出。段義銀弓亦變幻形態，生出弓刺，銀芒耀目，迎了上去。
鏘！
並沒有想像中的巨響雷鳴，反而是真真切切兵器交擊的爆鳴聲，不絕於耳。在令人眼花繚亂的光影中，二人乍合倏分，錯身而過，旋身落在河面上兩塊殘破的木板上。
噗，噗！
幾乎是同一時間，二人噴出一蓬鮮血，灑落空中。眾人這才發現，二人的胸口上都多了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兩敗俱傷的慘烈打法，眾人駭然。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段義才是真正令人震撼的人物。他雖然修為比對手低得多，卻能之戰成平手。這如不是親眼所見，是絕不會有人相信的。特別是一眾名門子弟，高傲早已褪去，心中只有震撼和崇敬。
「好久沒有這般暢快的戰鬥了。雖然是敵人，但我佩服你！」那幫幫主朗聲道，頗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你他娘的，又不是什麼漂亮妞，我主人才不稀罕你的狗屁佩服！」腦海中，小銀惡狠狠道。
段義神色淡然，道，「道不同，我們還是兵戎相見吧！」
「好！」那幫幫主暴喝一聲，「你我再戰！」
「不死不休！」段義神色冷然。
二人再次沖天而起，都在一起。一時間，蔓延五百餘丈的船隊，成了他二人的戰場。二人如激射的兩道閃電，在林立的桅桿上你來我往，激烈交鋒。他們每一次交手，皆爆鳴雷響，且掀起強大氣勁。
如此一來，就聽得爆鳴如炒豆子般響個不停，船體劇烈搖晃，且不住有船體被二人交手的氣勁毀壞。
戰鬥進行到此時，雙方人馬都明白，二人的戰鬥不僅僅背負他們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關乎整場戰鬥的勝敗。
戰鬥還在持續，不知何時才能落下帷幕。
距離天明還有一個時辰，兩岸的樹林輕悄悄的，與河中的激戰格格不入。一顆顆參天大樹便如一個個沉默寡言的巨人，默默見證著河中發生的一切。
遠在二十里外，蹄聲急驟。也不知多少鐵騎踏過，但見夜空中影影綽綽到處皆是疾奔的影子。鐵蹄踐踏在泥濘的地上，漸起無數泥漿。整支隊伍行動迅速，除了馬蹄聲和馬兒喘粗氣的聲音，再無第二種聲響。
可以看出，他們是訓練有素的鐵騎。
領頭的三騎，兩年一女，正是王山、武六奇、柳依依。三人皆戎裝在身，默然不言，臉上寫滿了凝重之色。
「你們快點行不行，遲了便來不及了！」在所有人的最前頭，一頭瘦弱的小毛驢馱著一人。這人焦急無比，不住催促。
此人自是去搬救兵的龐飛。他頗有些高興，因為他比預定的時機足足早了一個時辰，算是不負段義所托。
「催什麼催！」王山沒好氣道，「你不過是仗著騎的神驢，否則你跟在老子屁股後面吃灰的份兒都沒有！」
武六奇哈哈笑道，「山弟，眼下到處都是泥漿，哪來的灰給人吃。」
王山賭氣冷哼一聲，無言以對。
「別吵了，趕快趕路！」柳依依沉聲道。
突然，前方遙遙傳來一聲雷響，且有猩紅和銀白兩道光芒沖天而起。雖然尚遠在二十里外，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是高手激戰的徵兆。頓時，所有人神經緊繃起來，因為戰鬥比預計提前打響了個多時辰。
「全速前進！」柳依依一聲令下，千騎如旋風般捲過。
不一會兒，他們到達了預定地點，卻見識了平生見過最震撼，最慘烈的一幕。蔓延五百丈的船隊，到處都是殘船木屑，到處都是浮在水面的屍體，到處都是喊殺聲。他們看見李堇兒和小帶著五六個人，抵擋成百上千敵人的圍攻。
他們更看見，段義和那幫幫主的戰鬥，慘烈無比，幾乎到了決生死的地步。
「我們快去幫忙！」龐飛大驚。
王山目眥欲裂，低喝道，「要你說！柳將軍，快下令吧！」
眾騎紛紛請戰，然而柳依依卻出乎意料的拒絕，道，「時機未到，所有人聽令，抓緊時間休息，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