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百零五章 冒牌貨 文 / 鴻澤滄海
鹿山，高約百丈，在雄山峻嶺多如牛毛的青州，絕對是連號都排不上的。可它卻別有特色，遠遠望去，便如一頭雄鹿橫臥，因此而得名。
此時的鹿山，因湖水暴漲的緣故，已經生生矮了一半，只有五十來丈高，但依稀尚可辨別雄鹿之姿。
湖水渾濁昏黃，卻無風無波，頗為平靜。一夜寒霜之後，湖面煙波浩渺，令人不由得心生曠遠之情。
段義和小站在湖岸，望著湖邊人山人海，卻不覺絲毫吃驚。
今日便是七派會盟的大日子，凡是青州有頭有臉的勢力都前來參加，人數不下千餘，當真聲勢浩大。這些來自青州各處的修煉者，匯聚於此，自然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可小覺得，眼前這一切熱鬧景象，和她沒有半點的關係。她站在段義的身側，偷偷的抬起頭，望著他冷峻的側臉，漸漸沉迷。眼前這個男子不是所謂的美男子，卻是那麼的迷人，讓人無法自拔……
或許是段義覺察到了什麼，回過頭來，詫異道，「你在看什麼？」
小陡然驚醒，嚇了一跳，隨即臉頰紅暈，吞吞吐吐道，「我……我，沒看什麼。」她便是在大膽，也不好意思說，「人家在看你哩。」其實當日說出那句「段義我喜歡你，瘋狂的喜歡你」後，她都有些後悔。
她當然不是後悔這份感情，而是怕段義因自己的直白而輕視自己，以為自己是個輕佻的女子。好在段義並沒有說什麼，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可這又讓她更加忐忑，因為沒有答案的感情，才是最要命的。
「哎……」段義心中暗歎，其實他何嘗不明白小的心意。可是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李堇兒，還有一個糾纏不清的古霏霜，更有一個讓他痛徹心扉的金萱兒，叫他如何能接受伊人美意。
「主人，你說你大好的有為青年，歎什麼氣哩。」小銀卻是滿不在乎，道，「泡妞的訣竅，就是要膽大心細！明白什麼時候該上，什麼時候不該上，做到進退有度，方可立於不敗之地。那，首先聲明，此上非彼上，你可不要理解偏差了。」
段義此時哪有心情與這個混賬傢伙開玩笑，目光轉向小，微微猶豫，才道，「其實我不值得你如此鍾情。」
小目光不與之迴避，反而與之直視，笑道，「為什麼怎麼說？」
段義望著遠空，歎道，「因為你不明白我的過去，跟著我亦將擔驚受怕。」
小一句，「我瞭解，我什麼都知道。」差點就要脫口而出，最終生生嚥回去，轉而道，「或許吧，可這又有什麼干係呢？我不介意。」
「我的乖乖，這妞把話都說得這般明白了，主人你還猶豫啥！」腦海中，小銀壞笑道，「她根本不介意後果，不介意有沒有結果，只想和主人你來一次轟轟烈烈的熱戀。嘿，如此好事，你便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
段義默然，不知說什麼好。
忽的，香風襲來，就在段義尚未反應過來時，小的香唇蜻蜓點水一般的在段義臉頰上點過。
溫潤的暖流瞬間一蕩，席捲段義整個心臟。他不由得虎軀一震，詫異的等著小，低呼道，「小，你！」
小一點也沒有嬌羞之色，反而笑靨如花，目光堅定道，「我知道我們不可能，我也知道自己不該愛上你。可是我沒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更無法騙自己。段郎，這段時間只有你我二人，我只要你在這短暫的時光中，有兒便足夠了。」
轟！
段義只覺渾身觸電，雄軀劇烈顫抖，心神說不出的駭異。
小對他的感情，已經達到了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想像的程度。她不計後果，不要結果，近乎於瘋狂的感情，只想在這段短暫的相處時間內，在彼此的心中落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這段時間在漫長的人生中，或許短暫得可以忽略不及。可它將注定是段義生命中，最出彩，最閃耀，最美麗的一瞬。
眼前的小和古霏霜何其相似。她們都充滿了少女的青春活力，她們對感情都是那麼義無反顧，她們都是那麼熱情似火，足以融化任何男兒。以至於有時候，段義甚至難以將她們區分清楚。
可今天，他清楚的知道，她們是截然不同。
古霏霜愛段義，便想方設法的要與之生生世世在一起。而小卻為了最追求美好的瞬間，而甘願承受漫長的痛苦。
二女的觀念，無所謂對錯。錯得只是，她們都不敢愛上同一個人。
「主人，我今天才明白，你為何如此不喜歡桃花運。」腦海中，小銀長歎道，「你這種人，重承諾，更重責任。只要真心喜歡的女人，一定會對她們全心全意的付出。可一個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卻又如何能消受這許多美人恩哦……」
段義暗自苦笑，「你倒是開竅了。」
小銀話鋒一轉，道，「其實這都是你自找的，你大可以當一個情場浪子，處處留情，卻又不負責人，這些煩惱豈不是迎刃而解。」
「滾！」段義根本不與之廢話，暗喝道。
其實小銀說的不錯，可是一個人根深蒂固的觀念，一個人的信念原則，又豈能說變就變。如若段義真的變了，他便不是段義了。
便在這有些尷尬的氣氛下，忽的湖中心遠遠的傳來一道如洪鐘般的聲音，「徒步過湖，方有資格參加會盟。」
此言一出，湖岸千餘人轟的一聲炸開了鍋。
「嘶！湖岸距鹿山可足有近二十里，要純憑輕功掠過去，沒有三重天以上的修為根本辦不到！」
「哎，本以為還可以去長長見識，看來只得作罷了。」
「哼，七派會盟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參加的，沒本事的還是趁早死了心吧，免得到時候丟人現眼。嘿嘿，我可是聽說這湖中有厲害水妖，說不定還會丟了小命。」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能夠飛掠過湖的人，自然頗為高興，可一展身手。而那些欲渾水摸魚之輩，當然是哭的心都有了。
不過段義眼下根本沒有心思考慮這些，而是相當了另一個問題。昨日他雖然重創那頭雙頭妖蛇，可畢竟沒有傷其根本。而那畜生為何不找他復仇，反而遁入水中，不再現身？
這個問題縈繞心間已久，今日又被勾起。
小見狀，問道，「你怎麼了？」
於是段義將心中疑慮說了出來。
「嗯，我也覺得奇怪。」小沉聲道，「妖獸的報復心都是極強了，可那妖蛇竟已消聲滅跡足有兩日，可知事情不同尋常。」
腦海中，小銀卻嚷嚷道，「這有什麼想不通的。那畜生一定是怕了我這個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神鬼怕怕，厚臉皮第一的小銀大神啦！」
不過他這等吹牛皮的功夫，顯然不會得到任何人同意了。
就在二人皆是一籌莫展之時，忽的就聽驚呼聲起，卻是有人按捺不住心情，飛身而起，朝鹿山掠去。
這一下，立時帶動連鎖反應，眾高手紛紛掠出，如一隻隻捕魚的翠鳥，在湖面上飛快點過。
「我們也走吧。」段義道。
小點了點頭，柔荑抓住段義的長滿老繭的大手，道，「走吧。」
握著柔若無骨的芊芊玉手，段義不禁心中一蕩。他也是個正常男人，也有正常人的感情，亦無話可說，帶著小飛身而起。
二人就那麼牽著手，如一道神仙眷侶，在廣闊的湖面上閃電般掠過，好似兩隻比翼雙飛的鳥兒。
這一幕，不知看得多少人心曠神怡，如癡如呆。
近二十里的距離，如在陸地上當是小菜一碟。可要在水面上掠行如此遠，卻絕非什麼人都能辦得到。即便是三重天高手，當到達鹿山山腳時，亦已經氣喘如牛，汗如雨下。
惟獨段義和小，臉色如常，一副悠然的樣子。好在他們身處眾人身後，倒也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此時山腳下足有三百餘人，皆是三重天以上的高手。千人去了三分之二，可知三重天高手絕非大白菜一抓一大把。
上了岸，小並沒有鬆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緊了。段義無奈，亦只有放任不管。
便在此時，便聽小頗為詫異道，「好奇怪，今天怎麼多出了這許多白髮人？」
段義聞言，微微一愣，這才注意到，三百餘人中竟有好幾十個人都與自己一般，一頭白髮。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哈哈，以我小銀高絕的醫術來看，這些傢伙一定是貪戀女色，終於過度，繼而腎精虧損，未老先衰。年輕人啦，還是要節制，如是精盡人亡那可虧大發了。嘿，主人你不用臉色那麼難看，我沒有說你。」腦海中，小銀道。
段義當然不會理他胡說八道，心中疑竇卻更深。
此時七大派的弟子在山下設置了關卡，一一盤查來人，當是為了避免魔教中人混進來。眾人雖然不情願，但只得乖乖排隊等待檢查。
一切如此，並無異狀。
不一會兒，一名白髮漢子走到關卡前，立時迫不及待，「俺就說你們要找的那個白髮少年，就是俺！」
七派弟子皺了皺眉，道，「你過來。」
那人笑嘻嘻的走上前去，身軀微顫，看樣子又是興奮又是緊張。而那名七派弟子冷冷一笑，忽的伸手在那白髮漢子頭上摸了一把。然後就見他探出手，掌心多了一團白色塗料。
顯然，這白髮漢子的白髮不是天生，而是後「添」。
「咦？」小銀詫異道，「難道主人的你的白髮已經成為社會風尚，廣大漢子們紛紛效仿。」
段義當然不會信如此蠢的理由，看來是事出有因。
便在此時，就聽那名七派弟子罵罵咧咧道，「他娘的，又一個冒牌貨，還不快滾！」
那白髮漢子西洋鏡被戳破，好不尷尬，夾著尾巴上山去。然而在場之人卻沒一個人發笑，反而神色緊張。因為在廣大的漢子中，還有不計其數的白髮漢子。
下一個出醜的，該輪到誰呢？
段義與小面面相覷，神色怪異，小銀卻是放聲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