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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五百六十九章 殺身成仁 文 / 鴻澤滄海

    望著義父的眼神,段義心底忽的有一股寒氣湧起,更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在抨擊著心臟。那種決然的目光,曾幾何時也從自己的眼睛中透出過。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義父要幹什麼,卻變得更加驚恐,大喊道,「不要,不要!」

    可此時他已經虛弱不堪,大喊到了嘴邊也僅僅是低沉的聲音,幾不可聞。

    段飛雲一手抱著段義,低頭望著他,淡淡一笑,道,「義兒,你不用傷心,這便是義父的宿命。義父之所以苟活於世二十多年,皆因放不下你。可如今你長大了,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義父也就放心了。」

    「不!不要!」段義淚流滿面,喉頭笛聲嗚咽。

    段飛雲再次凝望了他兩眼,而後目光掃向眾人,冷光閃閃,蔑笑道,「什麼正道邪魔,呵呵,你們這些人不過是一丘之貉!大人是不想造過多的殺戮,才忍爾等近二十年。莫要以為,他不敢殺了你們!」

    眾人聞言,為之一驚。

    龍太白神色黯然,道,「段飛雲,你我也算相識一場。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說出箭神的下落,我可以保證你和段義以及整個誅日山莊的安全。」

    青坤冷冷一笑,道,「我也沒有異議。你們的生死在神王的眼中,不過螻蟻,唯有箭神才能引起神王的興趣。」

    二人的意思在明顯不過,只要段飛雲肯說實話,今次他們皆鳴鑼收兵。

    這或許是扭轉局勢的唯一機會,可在段飛雲眼中卻不屑一顧。

    「哼,爾等狼子野心,當以為我段飛雲不知麼?想要從我口中知曉大人的下落,下輩子吧!」段飛雲冷喝道。

    「哎,你這是何苦來哉?」龍太白輕歎一聲。

    段飛雲冷笑道,「收起你的假慈悲吧!所謂的正邪,不過是騙人的幌子!」

    「住口!自古正邪不兩立,休得胡言亂語,妖言惑眾!」神農谷長老雪松明暴喝道。

    「正邪不兩立,哈哈哈!」段飛雲仰天大笑,怒而淒厲,「狗屁!你們為了利益,今日還不是狼狽為奸,所謂的正邪還不是狗屁!」

    「你!」雪松明老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龍太白臉色難看,臉上肌肉抽搐幾下,欲言又止。

    餘人也均面有愧色,不敢與段飛雲逼人的目光直視。

    唯獨青坤微微一笑,道,「正道也罷,邪道也罷,不過是人心而已。既是人心,便要追逐名利。今日正邪合作,皆因箭神干係重大,那也沒什麼好說的。段飛雲,我勸你還是不要負隅頑抗了,還是乖乖和神王合作吧。」

    「嘖嘖,想不到青坤這個小王八蛋居然也能說出這番富有哲理的話。不過你這點水平在我小銀面前顯擺,真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腦海中,小銀不屑冷笑。

    而段義心中則是悲憤交加,因為他知道義父絕不會和這些人妥協,結果就只有一個。

    段飛雲盯著青坤,冷笑連連。

    龍太白終究忍不住,開口道,「段飛雲,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可要考慮清楚,和邪魔外道合作,絕不會有任何好下場。我勸你還是與我天宮合作,莫要中了妖邪之人的奸計。」

    「呵呵,你們不用爭來爭去,因為今天你們誰也得不到想要的。」段飛雲道,「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世上知曉大人下落的,僅我段飛雲一人。」

    說到這,他頓住了。

    所有人的心亦隨之提了起來,懸到了嗓子眼。眾人只覺心砰砰亂跳,目中滿是火熱的光芒,想要從段飛雲口中聽到想要的字眼。

    那種緊張心情,是非外人能夠理解。

    就連段義也精神為之一震,隨即驚駭欲死。

    段飛雲以一種極其不屑的目光瞧著眾人,而後又以極其欣慰的目光再次瞧了段義一眼,道,「能看著義兒長大成人,已經是對我段飛雲最大的恩賜。我活夠啦,此生再也無憾!」

    墨竹笛、千雲叟渾身劇震,終於明白段飛雲早已萌生死志,霎時間老淚縱橫,卻發不出哪怕一丁點聲響。

    龍太白和青坤也終於知道段飛雲要自殺,瞬間臉色大變,又同時暴喝道,「不可!」

    他們當然不是憐惜段飛雲的性命,而是後者一死,箭神的下落又將成迷。

    喝聲中,二人激射出去。不過五十丈的距離,在七重天的強者手下,不過剎那間的事情罷了。

    然而一切都晚了,從段飛雲譏諷他們拖延時間的那刻開始便已注定。

    「哈哈哈!」段飛雲放聲大笑,鮮血卻從他的口中不斷噴湧出來。可他卻渾若不覺,笑聲不減反增。

    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彷彿在嘲笑這個世界,又似乎在嘲笑可憐的敵人。

    他已經震斷了自己的經脈,神仙難就。可他彷彿還不放心,又聚起最後的一點功力,一掌狠狠拍擊在腦門上。

    卡嚓!

    一聲並不如何響亮的脆響,激盪在眾人耳畔,就好似狠狠一擊打在了自己的心臟上,心神劇顫。而段飛雲的笑聲戛然而止,頭骨碎裂之後,鮮血噴濺不止。

    他死了,敵人得到他的不過一具屍體。而那秘密,將隨著他的死亡,石沉大海。

    龍太白和青坤甚至仍在十來丈開外,便不得不硬生生止步,眼睜睜看著段飛雲斷絕生機。他們皆明白,這次是一敗塗地,最關鍵的人死了,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

    二人臉色難看之極,鐵青一片!

    「義父!」段義半跪在地上,看著段飛雲依舊屹立不倒的身軀,淚水卻如決堤洪水般湧出。

    他從未有一刻這般悲痛過,好似心臟被人割了千百刀,撕心裂肺的痛。同時,怒火更是瘋狂。

    義父為了他和誅日山莊的存亡,已然選擇了殺身成仁固然偉大之極,敵人咄咄相bi才是罪魁禍首。

    六大派,天宮,神門,無雙派,侯氏父子,古戰,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死不足惜!

    恨只恨,他無能為力,無法力挽狂瀾,無法為親人們報仇,無法將這些畜生碎屍萬段!

    怒火翻湧,將要吞噬他的理智。

    就連小銀在此時也乖乖的閉上嘴,因為他知道勸慰根本沒有,只有敵人的鮮血才能洗淨仇恨。而且他自己,亦是悲憤無比。

    然而敵人並不死心,更不會因段義的悲憤而罷手,可卻又不敢過分相bi。

    段飛雲前車之鑒,一旦段義也比其後塵,那他們可當真是一敗塗地。

    所以眼下要務,不是如何得到箭神的下落,而是首先不能讓段義自殺。

    旁人或許束手無策,可青坤有他的殺手鑭。他凝視著段義,大聲道,「段義,我勸你千萬不要有尋死的念頭。否則你的這些同門,你師父師叔,都必死無疑!」

    他在拿這些人的性命,威脅段義。

    生不能,死不可,人生彷彿在這一刻走入了絕谷當中。段義目中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從山莊弟子、墨竹笛、千雲叟等一干人身上掃過。

    此刻他們幾乎個個身上帶傷,可他們的神色依舊堅定無比,沒有半分要放棄的意思。

    連他們都不放棄,那麼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放棄!

    既然進退維谷,那麼便死戰到底吧!

    一瞬間,他只覺體內熱血沸騰,彷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注入體內,讓他渾身充滿了強大的力量,一股可以戰勝一切的力量!

    他緩緩的站起來,擦去臉上的血跡,以堅定無比的目光望著眾人,振臂高呼道,「血戰到底!」

    僅僅四字,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誅日山莊眾人立時受了感染,連同蒙家在內的所有人,高聲狂呼,「血戰到底!血戰到底!」

    他們終於化悲痛為力量,產生了讓敵人膽寒的氣勢。

    段義冰冷的目光掃在青坤和龍太白身上,蔑笑道,「我段義不會自殺,但也不會落入爾等手中!我誅日山莊也不會向任何人屈服!哼,放馬過來吧!」

    「你找死!」青坤頃刻間臉色數變,最後怒叱一聲,射向段義。

    龍太白當然不會讓青坤捷足先登,幾乎在同一時刻射向段義。

    段義冷冷一笑,感覺到陰陽正邪生死六股力量再次激盪起來,欲破體而出。他想也不想,弓如滿月,就要將這龐大無比的力量混合著自己的憤怒,傾瀉在敵人身上!

    誅日山莊眾人見狀,更是狂吼如龍,向著敵人發起了悍不畏死的攻擊。他們如發狂的惡狼,不顧生死,只想殺死敵人。

    戰鬥異常慘烈。

    敵人便是做夢也想不到,當一個人抱著必死的決心時,會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讓人膽戰心驚的力量。

    就在段義的六色箭矢將離弦而去時,異變突起!

    忽見的人影一閃,人群中倏地竄出一道身影,直接以穿梭空間的本領,身形一閃便已擋在段義跟前。他想也不想,一雙拳頭便轟擊出。

    狂暴的拳勁,發出怒龍嘶吼般的巨響,撕扯著週遭的氣勁,狠狠轟擊向青坤和龍太白。

    僅此兩拳,足可摧山倒岳。

    青坤和龍太白大驚失色,想不到又冒出一個七重天強者。他二人方才與段飛雲激戰便受損不小,又被段義的詭異箭矢擊傷,此刻面對如此強悍的拳勁,實在沒有絲毫信心。

    無奈之下,只得凌空翻身,向後飛掠,躲避拳勁。

    那人雙拳退敵,臉色不該,大聲道,「有老子在,誰敢動段公子!」

    眾人齊齊側目過去,才見說話的是個身材矮瘦的漢子。不少人認得他,不由得驚呼出他的名字,「趙雄壯!」

    原來出手之人竟是比武招親上的那個趙雄壯,只是沒讓人想到的是他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小小的身軀中蘊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

    「我的乖乖,雄壯哥,你真的好雄壯!」腦海中,小銀驚呼不已。

    段義亦是大為吃驚,卻不知趙雄壯到底是何人派遣來相助。

    「朱丹公子。」趙雄壯吐出四字,終為段義釋疑。

    「大哥!」段義身子一震,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朱丹的身影。危急時刻,竟是大哥的人力挽狂瀾。

    如此恩情,當如何報答。

    然而就在他還來不及多想時,忽然間就覺腳下的誅日山震動起來。開始時還是微微震顫,繼而劇烈搖晃,仿若整座山都要傾塌一般。

    在場之人,無不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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