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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五百八十六章 如此父兄 文 / 鴻澤滄海

    管家的神情,好似見鬼一般,震驚固然有之,恐懼之情更盛。按理說,自家公子爺久游歸家,他當感到高興才是,絕無驚恐之理。

    他到底在懼怕什麼?

    對方如此反常的行徑,立時便引起了段義的懷疑,只是礙於重華的情面,他並未多言。

    小銀嘖嘖稱奇,言道,「瞧你丫的這模樣,還真像是做了虧心事,就怕鬼敲門,簡而言之就是做賊心虛啦。」

    重華情緒激動之下,並未覺察到對方神色異樣之處,反而問道,「是我,重華回來了。父親大人,繼娘和弟弟他們可還好?」

    那管家平復乾笑了兩聲,道,「都好,都好。大少爺你先等著,老奴先去為稟報。」

    說著竟然欲將門重新關上,鑽回院內去。

    「稟報,稟報個屁,我看是通風報信才是!」小銀冷冷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關門作甚,難道怕我主人吃了你?」

    段義更是手疾眼快,說話間閃電般伸出兩根手指,夾在門縫當中。

    「你幹什麼,夾壞了手,我可不管!」管家又驚又怒,大聲道。

    段義冷冷一笑,道,「這是重華兄的家,他想進便進,何須你多此一舉,稟報什麼!」說著雙指輕輕分開,竟重新將已經快要合攏的門又重新分開。

    管家暗自冷笑,心道,「你不要這兩根手指,那便是活該!」於是嘴上也不多言,雙臂用力就要將段義的手指夾斷。

    卻哪想,段義的雙指微微分開,竟如兩根鐵棍一般,一動不動。任其使出吃奶的勁,竟然也無法撼動分毫。

    「這廝好強的指力!我怎麼說也有點修為在身,竟然敵不過他兩根手指。嘶,也不知大少爺從來招來的僕從,竟如此厲害!」管家心下萬分吃驚,嘴上卻呵斥道,「你這人怎的如此蠻橫不講理,你不過是我家大少爺的一介僕從,有什麼資格管我家的事!」

    「我呸!」小銀啐了一口,怒沖沖道,「什麼僕從,瞎了你的狗眼!想我主人儀表堂堂,風度翩翩,一表人才,那可是個驚天地泣鬼神的人物,當狗屁的僕從。沒眼力勁,也敢出來混,管家當到你這個境地,也真是到頭了。」

    重華見段義和管家較勁,已經很是吃驚。聽得管家出言不遜,嚇了一跳。他可知段義殺伐果敢,管家此舉無異於找死,趕忙出言解釋道,「管家,他不是……」

    話沒說完,但見段義雙目一寒,兩股真元激盪開來,注入兩股手指,繼而猛地一震。

    蓬!

    管家只覺奇寒奇熱兩股洶湧力量狠狠的撞擊在胸口上,哪裡吃得住,扣住門板的雙手立時鬆開,人也被瞬間震飛。

    門倏地開了,旋起灼熱和奇寒兩股氣浪。

    而那管家則慘叫一聲,倒飛出尋丈之遠,重重摔在院內。

    「好強的氣勁!竟還蘊含寒熱之力!」重華大吃一驚,倒不是因段義「教訓」管家,而是段義奇異的真元。

    此刻他也看出管家言語間躲躲閃閃,其中定有隱情,自不會「怪罪」段義。

    他不是傻子,闖蕩江湖這麼多年,心中更明鏡似的。

    「你……」管家駭異不堪,哪料得眼前這個銀髮少年如此了得,驚怒無比,便欲破口大罵。

    倏地,一道森寒的目光掃在他的身上,已經到了喉頭的污言穢語又生生嚥了下去。

    太可怕了!

    那道目光如萬年寒冰,冷得讓人發抖,連靈魂也隨之寒顫。也不知是殺了多少人,才能有如此冷酷的目光。

    「如不是看在重華兄的面子上,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段義神色冷然,不屑道。

    管家猛地一個哆嗦,大氣不敢出,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說著,二人步入院中。

    重華打量著熟悉的院落,心中又是一陣感觸。兒時便是母親帶著他在這院中玩耍,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太快。

    後來母親過早的離他而去,撒手人寰,把他留給了父親,不久他就多出了一個繼娘……

    往昔之事在他腦海中迴盪,然而有些事他卻不願再次回憶。

    就在此時,從內堂奔出兩道人影,遠遠的就聽一道蒼老的聲音道,「什麼人在外喧嘩!」

    聽這聲音,來人年歲已然不輕,沒有六十也五十有多。但言語間中氣十足,吐字有力,看來依舊健朗。

    繼而又聽得一道年輕的聲音道,「哼,誰人這般沒有規矩,膽敢在咱家來撒野!」

    這聲音便讓人不敢恭維,聲音尖銳,充滿了刻薄之意,囂張中帶著自傲,讓人極為不舒服。

    不用說來的一定是重華的父親和弟弟。

    「嘿嘿,看來重華的老爹還算是個人物,他這個弟弟嘛,肯定不是個什麼好鳥。」腦海中,小銀嘿然道。

    話音未落,一老一少二人出現在眼中。但見那老頭鬚髮俱已斑駁,然而身軀依然挺拔,年輕時必定孔武有力。他方臉,濃眉大眼,和重華倒有著七八分相似。只是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刻痕,皺紋很是不少。然而讓人詫異的是,他至始至終閉著眼,也不知為何。

    至於那年輕男子,年紀在二十歲上下,長相和那老者卻截然相反,只是依稀有些相似之處。他長相英俊,身材適中,儀表堂堂,一對劍眉更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一把劍,很有氣勢。只可惜,他眼角比常人要長,目中總是透著陰鶩的光芒,嘴唇又薄,定是個為人刻薄,工於心計之輩。

    「嘿嘿,主人我小銀不得不嚴重懷疑,這兩父子到底是不是真的父子。你那那傢伙和他老子沒有半點相似,會不會……嘿嘿!」小銀壞笑不止,很是齷蹉。

    「別胡說,許人家長相隨母!」段義暗喝道,目光卻暗自打量著二人。

    來時段義已然知道,重華的父親名叫瞽叟,他弟弟叫胡象。至於姓氏,他倒也沒有多說,但想來從前是貧窮之家,並沒有個姓氏。畢竟姓氏也不是什麼人都有的,大部分人只是有名無姓也很正常。

    這時,胡象的目光打量了段義和重華二人兩眼,目中冷光閃閃,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敢打傷管家!」

    「這可就奇了,這小子不是重華的弟弟麼,為何連哥哥也認不出來?還有那老頭子,閉著眼,難道是走路也能睡著咯?嘿,果真如此,這門神功我倒要討教討教。」小銀道。

    段義更是詫異十分,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當然不便cha口。

    「老爺,少爺,他就是……」管家爬了起來,就欲到處重華的真實身份。

    重華早已忍不住心中激動之情,咚的一聲跪下,大聲道,「父親,是我啊,孩兒回來了!」

    「是你!」胡象渾身遽震,如遭電擊,滿目儘是駭異之色。

    「兒子,真的是你!」瞽叟亦渾身劇震,顫抖不已,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開。

    「什麼!原來是個瞎子,哦不,是盲人!」小銀吃驚不已,「怪不得睜開眼,原來根本就沒有眼珠子!

    原來瞽叟是個盲人,天生殘疾,有眼無珠。只是他如不睜眼,走路說話和正常人殊無半分差別,段義一開始竟未看出來。

    可瞽叟眼盲固然讓人詫異,二人對待重華的態度才更加讓人心驚。因為他們和那管家一樣,都回歸的重華皆心生懼意。

    雖然他們都掩飾得很好,就連重華也沒有看出破綻,可是段義卻瞞不過段義。他們不自然逸出的情緒,被段義清晰的覺察到。

    他們在恐懼,又到底是什麼人讓他們恐懼?

    如此怪異的父子兄弟,實在讓段義詫異到了極致。

    重華顯然沒有覺察到父親和弟弟的異樣,泣不成聲道,「孩兒不孝,未能侍奉父親左右,連累弟弟和繼娘為孩兒擔負如此重任。」

    此時胡像已經完全平復下來,笑道,「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侍奉父親不是做弟弟的應盡之責麼?」

    「哎,兩兄弟何必如此見外。三年了,我兒你總算是回來了。當年……當年……算了,當年之事不提也罷,你回來就好。」說著竟然自行走下台階,來到重華跟前,將後者扶了起來。

    動作乾淨麻利,實在和常人沒有任何差別。

    「嘖嘖,你要不說他眼盲,只怕沒有任何人會相信。」小銀嘖嘖稱奇道。

    段義也是吃驚不已,不想瞽叟聽聲辨位的本領,已然如此了得。

    但見瞽叟撫摸著重華的臉龐,喃喃道,「兒啊,三年不見,你又成熟了許多,也廋了許多啊,在外吃了很多苦吧。」說著說著,竟兀自老淚縱橫。

    重華更早就淚流滿面,哽咽道,「孩兒一點也不苦,只是父親你又老了許多。」

    說著二人抱頭痛哭,就連一旁的胡象也跟著抹眼淚,一臉感動。

    腦海中,小銀感動得淚水決堤,哇哇大哭道,「好一個父子情深,兄弟情深,演得和真的一樣,感動得老子淚水嘩啦啦的流啊!」

    段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小銀這傢伙就是愛搞怪。瞽叟和胡像二人心中有鬼,但演技高明,在場之中怕也只有他和小銀才是個明白,至於重華怕早已沉淪其中了。

    「哎。」段義心中暗歎,「就怕這一場人倫慘變,到頭來重華兄根本承受不了。」

    一番哭訴,父子三人這才情緒平靜。重華拉著段義的手,上的前來,介紹道,「這位是孩兒在路上認識的好兄弟,他就是大名鼎鼎……」

    段義生怕他說漏嘴,馬上搶道,「在下段飛,青州人士。」在摸清瞽叟和胡象的底細之前,他當然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至於段飛二字,卻是取自義父段飛雲的名字。

    重華為之一愣,吃驚的盯著段義,充滿了詢問之色。段義朝他使了個放心的眼色,他這才稍稍平復。

    「原來是段兄,鼎鼎大名,久仰久仰。」胡象皮笑肉不笑,「恭維」道。

    只是段飛之名根本無人得知,這「久仰」二字當然充滿了諷刺之意。

    又聽得瞽叟道,「段公子一表人才,我兒這個朋友交的好啊。」

    小銀嘀咕道,「你又看不見,咋知道我主人一表人才。」

    重華倒沒有多想,道,「爹,外面風大,我們進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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