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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六百章 怨毒心生 文 / 鴻澤滄海

    黑沉沉的樹林,唯有嗶嗶啵啵的火焰燒灼聲。在場百多人,皆一言不發,直勾勾盯著段義,瞧他如何回答。

    雖然僅僅是片刻間的沉寂,卻讓人好似感覺足有一萬年那麼漫長。

    誰都知道,接下來的片刻之間,將決定段義的命運。稍有差池,激怒了伊放勳,在如此多高手的圍攻之下,任他段義本領通天,也休想活命。

    下一刻,只見段義神色淡漠,以一種更加淡漠的口氣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僅僅是八字,落在眾人耳中卻足有重於千鈞。他語氣淡漠得讓人可怕,彷彿他述說著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又如同根本不將數十條性命放在心上。

    那種對生死的漠視,讓人更覺段義冷酷之極,下手無情!

    而事實上段義也的卻是這樣的人,對待敵人他從來都不會手軟。他會直接以冷酷甚至近乎殘酷的手段對待之,讓敵人再也不敢與之作對。

    並非是他天生如此,更非他是個冷血之人,而是被bi的不得不這般做。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酷。

    他一直都過的是刀鋒tian血的日子,更深刻明白這一點。

    所以即便是面對伊放勳和無數高手,他也夷然不懼,更不加掩飾的道出自己的殺心。

    「他……他竟敢承認,當真不怕死麼!」

    驚呼聲再次響成一片,在場之人無不駭然。

    有人佩服段義敢作敢當,是個真漢子;有人覺得他太不知進退,主子已經給了他解釋的機會,他卻棄之敝屣;也有人不屑一顧,認為他不知天高地厚,胡亂囂張……反正各人立場不同,心思更強千姿百態,表情反應更無法一一枚舉。

    咯登!

    朱丹緊繃的心弦突然斷了,臉色蒼白,難看到了極致。

    重華則是一臉愕然,隨即又似若有所思,有所覺悟,神色變得堅定而決絕。看來只要形勢不對,他會和段義共存亡。

    不過對於想要顛倒黑白,置段義於死地的仲風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哼,想不到你就是段義!雖然武功修為頗高,但也太狂妄自大。今次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要怪你就去怪你的好大哥朱丹,如不是他我或許還可放你一馬!」仲風心下暗喜,臉上更壓抑不住露出興奮之色。

    他真的是太想殺死段義,太想給予朱丹重創,太想勝過朱丹一次!

    其實對段義起殺機不僅僅是因為後者讓他顏面大失,而是因為朱丹。

    他本就對朱丹怨恨之極,也忌憚之極。而突然闖出的段義,作為朱丹的義弟,非但修為高強,天賦更是驚人之極。小小年紀,竟已臻至四重天境界,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讚歎。

    可也正因此,他更不得不殺了段義。

    因為如若讓段義不斷成長,將是朱丹最得力,最強大的助手。到時候他想要對付朱丹,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當時他還不知道段義的身份,便有如此殺心,更何況知曉了段義便是名滿天下的那個「段義」。

    所以他不惜兵行險著,不顧一切的要除去段義。

    而今次段義簡直就是自己找死。他太瞭解自己的父親,對這些高手極為愛護。段義害得他們死傷慘重,絕無善了之理。即便他是自己父親最愛的兒子,朱丹的結義兄弟也不行。

    可以想像,當段義被父親處死,朱丹當經受何等沉重的打擊。此乃打擊和削弱朱丹力量千載難逢的時機,他豈會錯過。

    諸多念頭,潮水般在腦海中起伏,也不過是剎那的事。他再不猶豫,大聲道,「父親您瞧,連他自己也承認了!孩兒懇求您主持公道,為死去的人討回這筆血債!」

    老二季風見狀,心一橫,一咬牙,也大聲道,「求父親主持公道!」

    伊放勳沒有立時回答他們,而是斜睨老三叔風、老四伯風,問道,「你們怎麼說?」

    二人心中實則猶豫得要命,一邊是親生兄弟,一邊為向來畏懼的大兄,得罪哪一方都不成,實在是進退兩難。

    憋了半響,還是叔風狡猾,來了句,「孩兒不知道,全憑父親決斷。」

    「三哥你真是太有才了!」老四伯風心中大喜,趕忙隨聲附和。

    伊放勳瞧了二人兩眼,忽的淡淡笑道,「好一個不知道。呵呵,不知道也好啊。」言罷目光投向朱丹,問道,「你呢?」

    朱丹心中一凜,站將出來,朗聲道,「各種曲直是非,望父親明察秋毫!但父親如若要處罰義弟,孩兒願一力承當!」

    「好!」話音未落,小銀高聲喝彩,大聲道,「不愧我主人與你結拜一場,你還真是個純爺們。就衝你這份義氣,小銀我就給你發一個我從未給任何人發過的大紅花!」

    段義沒有理會小銀的「冷幽默」,心中卻是動容無比。朱丹能在他父親的威嚴下依舊站在自己這一方,本身已是極為難得。忽的,他感覺到伊放勳的目光投了過來,而他也毫不畏懼的迎了上去。

    二人的目光第二次在空中交匯,但這一次誰也沒有退讓半步。

    突然,伊放勳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語氣也帶著從所未有的威嚴,盯著段義道,「你到底是哪來的勇氣,敢如此不畏生死。你可知老夫手下的這些武士都是精心培養,今次因你損失六十餘人,即便是丹兒力保你,老夫一樣有理由殺了你!」

    「嘿嘿,想要用這種方式讓我主人屈服,你也太天真了。」小銀昂然道。

    段義更是目光一凜,冷然道,「難道你的武士性命珍貴,旁人的性命便下jian麼?難道我們就應該束手待斃,任人宰割麼?」

    他連著兩聲反問,字字鏗鏘有力,落地有聲,自有一股不屈的傲氣。

    重華大叫一聲好,站了出來,大聲道,「老先生,是你的兒子想先要害我們,段兄弟才出手反擊。而且如無段兄不計前嫌出手,他們眼下焉有命在此顛倒黑白,陷害段兄弟!老先生你願察明事實便也罷了,若硬要將罪名按在段兄弟頭上,我們也只有拚個魚死網破!」

    說話間,一股決然之氣散發開來,頗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之氣。

    伊放勳目光平靜,道,「你當真不怕死?」

    重華凜然道,「死我當然怕,可我更怕當一個懦夫!為了正義公理,犧牲性命又何妨!」

    伊放勳凝視重華片刻,忽的笑道,「好,說得好。」

    這時卻聽段義淡然道,「重華兄你不用擔心,伯父是不會殺我的。」

    此言一出,眾人均是一震,詫異的盯著段義。只覺眼前這個少年是不是發瘋了,竟能說出這番話。

    事實上,不論從哪方面看,伊放勳都沒有任何放過他的意思。

    繼而更聞老二季風的譏諷之言,「好一個狂妄的小子,你當真以為仗著大兄的幫你,便敢不將父親放在眼裡麼!」

    他雖然好似僅針對段義一人,實則已經開始往朱丹身上潑髒水。

    老大仲風也立時落井下石,火上澆油,冷笑道,「你害死我手中無數精銳,竟還敢如此放肆,當真不知死活!父親,孩兒懇求處死此人,否則讓孩兒手下眾人寒心!」

    仲風句句誅心,恨不得父親馬上下令處死段義。

    場中再次靜了下來,人人將目光投向伊放勳。因為他的一句話,將決定兩個人的生死。

    過了片刻,伊放勳忽的笑了起來,笑聲震盪眾人耳中。

    眾人均是吃了一驚,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罷了,打掃戰場吧。」伊放勳收起笑容,淡淡道,彷彿方才什麼也沒發生。

    眾人再次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最終還是朱丹反應快,又驚又喜,大聲道,「多謝父親!」

    仲風也反應過來,驚呼道,「父親,您……」

    伊放勳擺了擺手,以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此時就此作罷,也無需再追究下去。」

    仲風明顯還不死心,焦急道,「可是……」

    「嗯!」伊放勳重重嗯了一聲,仲風立時渾身一顫,不敢再說下去。只聽他道,「今夜之事為父就權當未發生過,就此揭過。但為父望你好自為之,下次莫要再做蠢事!」

    言外之意,他對事情是非對錯早已瞭然於胸,只是不願點破罷了。

    仲風渾身劇顫,臉上血色褪盡,再不復方才囂張之色。

    「呵呵,想不到老爺子還是挺睿智的一個人嘛,不錯,不錯。不過你此舉可有袒護兒子的嫌疑哦,因為按理來說,你的這四個龜……嘿嘿四個兒子罪大惡極,可不是簡單一句就此揭過便能了事。他對我主人造成了嚴重的心理創傷,此生都落下陰影。我看你家也不差錢,陪個百八十萬金子,也就算了。」小銀侃侃而談,卻在獅子大開口。

    「你胃口還真不小!」段義沒好氣道。

    小銀笑道,「那是自然,牙口好,胃口自然好。」

    「也不怕撐死你!」段義怒道。

    小銀臉皮厚極,哈哈笑道,「那可能要讓主人你失望了,因小銀我可是出了名的海量。」

    「……」段義還能說什麼。

    就在說話的這當間,只聽伊放勳道,「丹兒為父先回城了,此間善後之事便由你全權處理。」

    朱丹高聲應諾,伊放勳已然帶著百餘名黑狼騎奔走,不片刻便消失不見。朱丹送走父親之後,瞧也不瞧風字四兄弟一眼,轉而目光投向眾人,大聲道,「活著的兄弟,將死去的兄弟遺骸收斂,就地安葬。但不論是去了還是活著的人,都重重有賞。」

    眾人聞言,均是高聲歡呼。而後眾人開始忙碌起來,打掃戰場可不是什麼輕鬆的活兒。

    人人均自忙碌,沒人理會風字四兄弟。

    「大哥,我們怎麼辦?」老二季風低聲問道。

    仲風一言不發,目中射出無比仇恨的目光。心中的怨毒便如瘋漲,化作一條條毒蛇啃噬著他的心。他雙拳緊握,指甲已然嵌入了肉掌。

    他發誓,今日之恥辱,他會從段義和朱丹身上百倍討回來。

    怨毒心生,他已瘋狂。

    「我們走!」他怒叱一聲,帶著老二季風一同去了。

    唯獨留下老三叔風,老四伯風,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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