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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章 毒針 文 / 鴻澤滄海

    姚弘披頭散髮,左半邊臉高高腫起,口中污血不住流出,左腿上一條血洞,兀自駭人,讓其站立不穩。模樣狼狽至極,不復在夢紅樓中的瀟灑之氣。

    他又驚又怒瞪著段義和丹朱,目中噴出仇恨之極的火焰,可內心中卻後悔萬分。

    本來他只是想要找人教訓段義二人,出一口惡氣,並不打算自己露面。可一來他不大放心汜水五虎,二來更想親眼看見二人被打得跪地求饒的模樣,故而才鬼使神差的摸了過來。

    但他也不蠢,一直躲在屋頂,收斂氣息,就連汜水五虎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本以為絕沒人能發現自己,可謂萬無一失。卻哪想,段義和丹朱如此了得,竟早已就發現了他。剛讓其駭然的是,實力強勁的汜水五虎在丹朱手下不堪一擊,僅僅三息便敗下陣來。

    他自問即便是親自出手,也絕非丹朱的對手。

    眼見汜水五虎落敗,他亦不敢猶豫,飛身遁走。哪料得,一直做下人打扮的段義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僅僅是一箭便破了他的護體真勁,且射穿了他的左腿,這才掉落下來。他敢發誓,此生絕未遇到過箭術如此高明者。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姚弘再次發問。

    他根本不認識二人,今日在夢紅樓不過第一次照面,之前更不可能有什麼過節。然而讓他駭然的是,二人還知曉他的真名。要知道在汜水城,他一直用的假名。

    丹朱瞧著他,淡然道,「我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落入我們兩兄弟手上,cha翅難逃。」

    「哼,忒多廢話,把這小子扛上,快點走好不好,難道還在這兒喝西北風麼?」腦海中,小銀抗議道。

    段義冷然道,「大哥,不用和他廢話,帶走便是!」

    丹朱笑道,「那是自然。不過抓住了敵人,不是都要先居高臨下的說到一堆廢話麼?嘿嘿,好吧,我也就是過過乾癮,我們快走。」

    「你娘的,堂堂的太子爺,好的不學卻染上一身市儈之氣,學人家耍流氓麼?老兄拜託你先回去換一身衣裳,哪個流氓如你一般穿得如此發sao。」小銀嗤笑道。

    「……」段義更是額頭直冒黑線,白了丹朱一眼,逕直朝姚弘走去。

    姚弘大駭,尖聲道,「你……你要幹什麼!啊……我就是做鬼……」

    話沒說完,眼前一黑,人如死豬到底。

    段義取出一隻大口袋,一邊將姚弘塞進去,一邊冷冷道,「廢話太多,你想要做鬼,哪有那麼容易,還想來報復我!」

    言罷,已然將姚弘裝進口袋,拴緊袋口,將之扛在肩上,闊步而去。

    丹朱望著段義的背影,愣了一愣,隨即又豎起大拇指,佩服不已道,「高!這才是踩人的最高境界。不與之廢話,上來就打,打完就走,義弟果然風格獨特。」

    他感慨一番,才發覺段義已然走遠,這才趕緊跟上。經過汜水五虎身旁時,忽然間一人爬到他的跟前,卻是五虎中剛剛打燈籠那位仁兄。

    「壯士,壯士,你不能走啊!」這位老兄大聲疾呼,聲音悲愴,聞者惻然。

    丹朱為之一怔,似笑非笑道,「怎麼,你還想再打一次?那麼我樂於奉陪。」說著輕搖羽扇,動作瀟灑寫意。

    那老兄嚇了一跳,憶起羽扇的威力,不由得脖子一縮,忙道,「不敢,壯士修為高強,我等絕不是對手。只是剛才那傢伙請我們當打手都還沒付錢呢,你們將他帶走,我們可真是血本無歸啊!」

    丹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還是第一次見這般要錢不要命的東西,不由得童心大起,笑道,「我也很同情你們,可惜我身無分。」

    那人眼前一亮,急忙道,「沒錢不要緊,把你家庭住址說來,姓甚名誰到來,我們到時候再到府上要也不遲。壯士,你瞧我們兄弟身受重傷,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說著還假惺惺掉下兩滴眼淚,悲慘之極。

    丹朱卻嘿嘿幾聲冷笑,道,「你當我是傻瓜麼,想要套出我的底細大可直說。不過我告訴你,有些人你們根本惹不起!今天沒有殺了你們五個,已經是格外開恩。如若是我義弟出手,你們每一個能活!」

    那人渾身一個哆嗦,嚇得毫毛倒立,不由得想起段義那冷酷的模樣,心下更是駭然。他可是瞧見剛剛段義的手段,絕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兒。

    念及此,他心中再也不敢有絲毫瞎想,陪笑道,「壯士說笑了,我們沒別的意思。壯士好走,不送了。」

    其餘四人也忍著劇痛,出言相送。

    古往今來,被人一頓暴打還要賠笑臉相送,只怕這汜水五虎也是頭一遭了。那場面說不得滑稽和諷刺,叫人好笑。

    「你們好自為之。」丹朱冷冷一笑,轉身離去。

    一時間,街上靜得可聞落針,汜水五虎面面相覷,又是慶幸又是後怕。

    當段義和丹朱回到府中時,已是後半夜時分。

    甫一進門,便見重華迎了上來。他在其餘幾家青樓蹲了一夜,毫無發現,疲倦還是其次,失落才是根本。此刻他心情可謂複雜萬分,頗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生怕段義和丹朱無功而返,自己永遠也抓不住姚弘,永遠也無法得知真相。

    見二人回來,他又驚又怕,不由得顫聲道,「怎麼樣,找到他了麼?」

    「我主人出馬,一個不知頂多少個。區區一個姚弘,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腦海中,小銀臭屁道。

    段義則一聲不吭,將肩上的布袋扔在地上。

    一聲悶響,重華只覺自己的心似乎也重重摔在了地上。他疑惑的盯著地上的大袋子,問道,「這是?」

    丹朱笑道,「重華兄何不打開一看,一切皆自明白。」

    「難道……難道……」重華雄軀遽震,神色激動無比,又是不敢置信,伸出手想要揭開布袋,卻發現雙手劇烈顫抖,根本無力辦到。那種一朝夙願達成的感覺,絕非常人能夠理解。

    丹朱見他如此,不禁莞爾一笑,手中羽扇輕拂,一道高度集中,鋒銳如刀的氣刃射出,將栓布袋的繩子切斷。繼而疾風吹開口袋,露出裡面的事物。

    望著口袋中的那人,重華的神色激動到了極點。激動、憤怒、快慰種種神色湧來,讓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袋子中裝的,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姚弘。

    良久,他終於稍稍平復,隨即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朝段義和丹朱叩首謝恩道,「兩位大恩大德,重華今生決不敢忘!」

    二人忙不迭將他扶起來,皆道,「重華兄,咱們都是朋友,你如此也太過見外了。」

    重華渾身一震,說不出話來。

    段義道,「事不宜遲,我們還是連夜審問姚弘,遲則事情恐生變故。」

    其餘二人深以為然,自然沒有意義,架起姚弘,拖入一間小屋內。

    一瓢冷水潑下,姚弘幽幽轉醒。眼見自己被吊起,關在一間黑屋內,姚弘嚇得肝膽欲裂,驚呼道,「你們想幹什麼!放了我,快放了我,你們知道我是誰麼!」

    忽的,一道森寒無比的聲音響起,「姚弘,那你可又知道我是誰?」

    姚弘微微一愣,循聲望去,但見一條大漢惡狠狠盯著自己,似曾相識。可他一時也想不到對方到底是誰,於是道,「這位兄台,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我有的是錢,只求你放了我!」

    為了活命,他可謂低聲下氣,不住哀求。

    那大漢自然是重華,冷笑道,「我不要錢。」

    姚弘再次愣住,問道,「那麼你想要什麼,只管說,我一定辦到。」

    「我只要一個答案。」重華冷冷道。

    「答案?」姚弘吃了一驚,隨即大喜,決然想不到世上有這般便宜的事,趕忙道,「你儘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重華神色一凜,大聲道,「我來問你,當年是否是你和蝶兒演戲來騙我,你們為什麼要騙我!」

    其實他已經篤定是二人合夥騙他,最後一個問題才是真正關心的。

    「你……你!」姚弘大駭,終於想起眼前之人是誰,驚恐之情立時上湧,失聲道,「你是重華!」

    重華冷然道,「你終於想起來了麼。」

    姚弘心下驚恐之情已然到了極致,自顧道,「如此說來,方才將我擊落的便是大名鼎鼎的段義!嘶,真的是你們!天意啊,我姚弘栽在段義手中也不冤枉!」

    霎時間,他百感交集,想不到和自己在青樓「爭風吃醋」的居然是有「小箭神」之稱的段義。怪不得射出的一箭開始平淡無奇,實則威力無窮,避無可避,無堅不摧,無可阻擋。箭術如斯,當真神乎其技,也無愧「小箭神」的名號。

    重華哪知他心中這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大聲道,「你休要顧左言他!你今日不老實交代,我要你死!」

    姚弘渾身一顫,顯然心下大有驚懼之色,微微搖頭道,「重華兄,老實說我絕不願與你為敵。哎,你猜得不錯,當年的確是我和她合起來演得一場戲。只不過那並非我的本願,都是她的主意。」

    轟!

    晴天霹靂!

    重華渾身劇震,如遭電擊,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他依舊心如刀割,難以接受,雙目中射出痛苦至極的神色,嘶吼道,「為什麼,為什麼!」

    姚弘慘然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如若沒有這檔子事,我怎麼會惹上這許多麻煩,又何須東藏西躲,更不會惹上段義。」

    看他模樣,似乎也極為後悔。

    重華收起悲憤,寒聲道,「告訴我,蝶兒在哪,我便饒你一條狗命!」

    姚弘道,「你真傻,其實她一直……」

    話沒說完,只聽外間想起段義驚怒無比的聲音,「什麼人!」

    繼而又聽丹朱的吼聲,「重華兄,小心毒針!」

    重華還沒反應過來,姚弘的話已然戛然而止。繼而後者突然狂笑不止,狀若瘋癲。

    「你笑什麼,快說,蝶兒在哪!」重華又驚又怒,揪著姚弘的身軀,瘋狂搖晃。

    突然臉上肌肉一陣抽搐,繼而雙眼上翻,猛地噴出一口黑血,氣絕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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