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一章 誰是強盜 文 / 鴻澤滄海
四馬奔騰,在官道上揚起一片塵土,迅捷如電。其實準確的說,也不算是四馬,因其中還有一頭瘦骨嶙峋的毛驢。
而這頭毛驢比任何駿馬都還要快,當可追風。
段義、重華、娥皇、女英,四人奔馳於官道上,向著姚墟城進發。三四百里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一夜之間怕也不及。
段義和重華倒也無甚,只是娥皇和女英兩個女兒家吃不消。
不過到目前為止,二女尚未露出任何疲憊之色,反而一副興奮喜悅神色。娥皇還好一點,本就矜持一些,特別是女英一路上東張西望,看著什麼都覺著稀奇,逮著什麼都感到好玩,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哈,真是太好了,再也不用呆在那個鬼地方了,悶也把人悶死了。」女英又是感慨又是興奮道。
「切,你這小丫頭真是大驚小怪,不就是三百多里的路,有什麼好值得興奮的。」腦海中,小銀數落道。
只聽重華詫異道,「聽姑娘你的口氣,好像從小就沒出過遠門似的。」
女英大吐苦水,道,「這次還真讓你猜中了。本姑娘長了這麼大,什麼都幹過,可就唯獨出遠門這一條力不從心啊!」
她神色黯然,像一個小老太婆一般唉聲歎氣,模樣甚是滑稽,引人發笑。
重華卻大感驚奇,道,「卻是為何?」
女英黯然道,「還能為什麼,還不是老爹他不許。哼,不論我和姐姐走哪,身後總有一大堆人跟著,煩也煩死了,更別說出去玩了。這次也不知他老人家怎的大發慈悲,居然主動讓我和姐姐出來散散心。」說著小嘴一撅,話鋒一轉,道,「不過姐姐你可真是幸運得多,還有丹朱哥哥帶你出去玩,我卻沒人搭理。」
瞧她一臉幽怨,當真是有滿肚子的苦水無人傾訴,今日終可一吐為快。
腦海中,小銀不屑道,「你這小丫頭,整天嘰嘰喳喳沒完沒了,還衝動易怒壞人大事,丹朱要帶上你才有鬼了。」
段義暗自好笑,亦覺小銀言之有理。
丹朱之所以不帶她出去,只怕並非偏心,根本原因還是出在她自己身上。不過她自己顯然還沒有預料到這些,兀自抱怨。
果不其然,只見娥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還好意思說,每次丹朱哥哥帶你出去,你總要給他惹上一大堆麻煩,還好意思抱怨。」
女英臉色尷尬,卻嘴硬道,「我……我那是故意的麼?我……我不過是為了幫他忙,除了一點小小的意外,那也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娥皇瞪了她一眼,冷道,「上次你將一個小販頭打破了一個洞,那也是意外?」
「哼,我……誰叫他無禮一直盯著人家的……反正他就是嘲笑本姑娘,就是該打!」女英強詞奪理道。
「哈哈哈,你本來就平胸,人看上兩眼又怎了,你又沒什麼損失。」腦海中,小銀哈哈大笑,滿地打滾。
段義和重華聞言,皆是一愣,隨即差點就噴笑出來。人小販未必就故意盯著她的胸脯看,只是她自己「做賊心虛」罷了。不過二人深知決不可笑出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即便是心中已經笑翻,臉上還是不敢動半分。
娥皇冷冷一笑,又道,「那我再問你,還有一次,你把人大夫的手腕掰折又作何解釋?」
女英滿不在乎道,「哼,誰叫他無禮之極,隨便摸人家的手。」
「喲,哪裡來的禽獸大夫,我喜歡。」腦海中,小銀怪叫道。
只見娥皇差點氣得吐血,怒道,「人家是在替你把脈!」
女英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詫異道,「是把脈麼?可我記得宮,嗯家裡的大夫,哪個不都是懸絲號脈。」
段義和重華再次一震,相視一眼,均自愕然。
要知道懸絲號脈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辦到的,唯有醫術高明且修為深厚之輩才有此絕技。而這樣的大夫,十個有十個都是出自於神農谷。女英家裡居然能夠請得動這樣的人物,權勢可見一斑。
娥皇則一點脾氣也沒有了,語重心長道,「妹妹,你也不想想,他們能夠和家裡的大夫相比麼?更何況,你掰斷人家的手腕,就是不對,沒有什麼理由可講。」
她的勸誡顯然沒有被女英聽進去,後者反而朝她做了個鬼臉,道,「那只能說明他自己醫術又差,修為更是爛得要命,活該!」
「你!」娥皇氣得胸脯上下起伏,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真是個問題少女,油鹽不進,好歹不聽啊。你這小丫頭姿色平平,身材一般,還這般蠻橫,看以後那個蠢蛋還敢來娶你。」腦海中,小銀言道,頗有悲天憫人之氣。
不過段義卻看不下去了,冷聲道,「你還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女英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眉毛一挑,怒氣沖沖道,「死人臉,你什麼意思!」
段義寒聲道,「什麼意思?嘿,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如不是生在富貴之家,就憑你這點本事和見識,出來闖蕩江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像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能活到現在也真是奇跡!」
他的話說的極重,已然不留任何情面。其實他並不想把話說的太重,可這個丫頭實在太過分。而且給她長點記性,那也不是什麼壞事。
女英當然不會領情,雙手叉在腰間,杏目圓瞪,嬌叱道,「死人臉,你敢瞧不起本姑娘!」
段義冷笑道,「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你根本就沒有做出一件讓人瞧得起的事!」
「你……你……」女英怒極,彷彿被人擊中要害,語塞當場!
她並非不想反駁,只是根本無從反駁,因為好像認真算起來,段義說的句句屬實。
旁人則暗暗擔憂,生怕女英經受不住打擊而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一時間,場中一片寂靜,可聞落針。
「好,好!你等著,看本姑娘給你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讓你們刮目相看!」女英怒極,催動著坐騎,旋風般狂奔出去。
眾人愣在當場,不過誰也沒追出去。
「段公子,你的話是不是有些太重了?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這怕一時難以接受。」半晌後,娥皇才擔憂道。
小銀大叫道,「什麼,都十七歲了還小!想我主人像她那麼大的時候,已經過著刀光劍影,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他這話倒是沒有吹牛,論閱歷,女英絕然無法與段義想比。
段義也知道娥皇心憂妹妹,神色淡然道,「你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更何況,她年紀也不小了,也當長大了,否則難道要一輩子生活在旁人的保護下麼?」
娥皇露出深思之色,又聽重華附和道,「段兄弟說的不錯,不經歷風雨怎能真正成長。女英姑娘就是有些太嬌氣,等她經歷過,自然明白姑娘你的苦心了。」
他這話願意是安慰娥皇,卻不想,只聽一個冰冷的女聲道,「哼,你們兩個傢伙狼狽為奸,都不是什麼好人!本姑娘前腳剛走,你們後腳開始嚼舌根子說壞話,真是豈有此理!」
三人聞言均是愕然,不由得循聲望去,這才見女英不知何時又策馬奔了回來。
「靠,你這小妞,搞什麼玩意兒,一驚一乍的,想要嚇死人麼!」腦海中,小銀又驚又怒。
娥皇則滿臉詫異,問道,「妹妹你不是賭氣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女英冷哼一聲,頭一揚,道,「姐姐你也太沒良心了,連你也希望我走?再說了,我可是個大氣的人,豈會和那些個無知之輩計較。」說著狠狠瞪了段義和重華一眼,大聲道,「為了證明本姑娘的江湖閱歷,剛才我親自強行探路,免得被有些蠢材小覷了!」
啥時候,段義、重華愣在當場,一臉錯愕。
半晌後,重華才煞有其事道,「段兄弟,她是在罵我們麼?」
段義艱難的吞下一口唾沫,點了點頭,道,「好像是的。」
言罷,二人忽的放聲大笑,差點背過氣去。
小銀也狂笑不止,且一邊道,「哎呀我的娘,這小妞太有趣了。跑出去還不到百多丈,竟敢說自己強行探路,也不怕說大話閃了舌頭,笑掉別人大牙!」
就連娥皇也忍俊不禁,沒好氣的瞪了女英兩眼,「你啊你!小先鋒還愣著作甚,快走吧。」
女英見眾人嘲笑與她,又氣又惱,大聲道,「你們等著,總有一天,本姑娘會做出一件讓你們刮目相看的事來!」
只不過她雖吼得大聲,卻又顯得有些中氣不足,其餘三人也根本無人當真。
如此這般,到得黃昏時分,來到一處大河邊。但見河水波濤滾滾,激流暗湧,奔騰不休。轟隆的水聲衝擊著人的耳膜,再加上大浪拍岸,給人一種大氣磅礡之感。河上卻有一座僅容一輛馬車通過的石橋,長約十多丈,如一條白龍橫臥河上。
此時橋頭,卻又一輛馬車,堵住去路。
重華眉頭一皺,道,「什麼人,不會是衝著咱們來的吧?」
娥皇微微一驚,凝聲道,「這荒郊野嶺的,不會遇到了攔路打劫的強人吧?」
「什麼,強盜!」尋常人聽到強盜二字早已嚇破了膽,女英卻如聞得天籟,猛地雙眸一亮,隨即大喜過望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姑娘正愁無法一顯身手,她們倒先送上門來了!」
說著也不理旁人,嬌叱一聲,策馬衝了過去。餘下三人根本還來不及阻止,她已經衝到了馬車尋丈之外。
只見女英長劍出鞘,遙指馬上車伕,大聲道,「呔!哪裡來的小毛賊,竟敢攔住你姑奶奶的去路,不想活了麼!」
車伕兀自懾懾發抖,竟說不出話來。
女英見自己一出手把嚇住了強盜,不由得飄飄然,大為得意,嘲笑道,「哼,就你這樣的無膽鼠輩,也敢出來攔路打劫,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想殺人,趁早滾了,饒你一命!」
那車伕顫抖的更凶了,道,「女英雄你……你是要打劫麼,小人……小人只是個車伕,身無分啊!」
女英一臉驚駭,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