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四章 沒有破綻的破綻 文 / 鴻澤滄海
重華的繼娘，十三娘從容得體，說話有條不紊，有禮有節，當真難得一見的女子。更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年過四十竟還能保持三十多歲的青春容顏。她與眾人一番寒暄，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很是舒服。
這樣的女人不簡單。
段義暗自皺眉，弄不清這十三娘到底是什麼來頭，甚至懷疑她其實身負高強修為，只是一直隱藏的極好。可她舉手投足之間絕然不如修煉者般，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
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際，十三娘的目光投了過來，盯著段義，笑道，「這位便是段公子麼，果然一表人才。」
段義回過神來，淡淡道，「伯母過獎了。」
十三娘搖了搖頭，道，「公子過謙了才是。論氣度，公子沉穩睿智，足智多謀，常人難及。論修為，公子實力高強，實乃天下間一等一的青年高手，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我兒能交上你這樣的朋友，簡直就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腦海中，小銀哈哈大笑道，「十三娘果然好眼力，居然能將我主人的優點看得這般透徹，更難能可貴的是嫩毫不猶豫的將他的優點講出來。不錯，不錯，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又高大了許多。」
小銀被人一誇，立時飄飄然，飛入雲端，已然不知自己姓氏名誰了。
段義卻沒有他那麼臉皮厚，心中一凜，便欲開口。
忽聽得一個聲音冷冷道，「那可未必，有些人雖然修為還勉勉強強，可氣度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最討厭的便是喜歡欺負弱女子，無恥之極！」
眾人吃了一驚，循聲望去，隨即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原來說話的正是女英。她心下對段義很是不滿，聽十三娘讚賞後者，再也忍不住出言諷刺。
十三娘不可置否一笑，道，「如若說連名滿天下的小箭神段義也被冠上無恥二字，那麼十三娘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此言一出，眾人遽震，不敢置信盯著十三娘。
要知道，自始至終在重華的家人面前，皆以段飛自稱，從未透露自己便是段義的身份。可十三娘竟能道出段義的來歷，叫人怎能不吃驚。
「嘿嘿，主人，瞧瞧，你的魅力無限，可當真是擋也擋不住啊。上至幾十歲的老太婆，下至幾歲的小女孩，你老人家一概通殺，簡直就是廣大女性同胞的福音啊！」腦海中，小銀喜滋滋道，模樣十分得意。
段義沒理他胡說八道，心卻提了起來。
對方能夠道出自己的身份絕對不簡單，會否是自己在何處露出了馬腳，讓對方識破。可他自認沒有做任何事，又怎會洩露身份。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就聽青青姑娘問道，「十三娘真是好眼力，只是不知您是如何看出段公子的身份？」
十三娘淡淡道，「我雖僅是一個婦道人家，但也還不至於耳目蔽塞於此。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高強的修為，且一頭銀髮，再加上冷傲的氣質，這樣的人物除了段公子，天下間又到何處去找第二？也只有我家老爺和那不爭氣的兒子，才當真想像世上有段飛這個人。」
眾人皆是恍然，同時心生佩服。
一個婦道人家能有如此見識，的確不簡單，就連一些闖蕩江湖的老手也不見有她這份細緻入微的觀察力。
「呵呵，十三娘好眼力，青青是真的服了。」青青姑娘笑道。
十三娘倒是「寵辱不驚」，臉帶微笑，不可置否。
重華又問道，「繼娘，父親和弟弟出去了兩天之久，不知到底所為何事？」
眾人心中一凜，知道重華旁敲側擊，想要從十三娘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不過結果卻令他很失望，十三娘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兩父子神神秘秘，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也不大愛告訴我。不過你爹臨行前說大概三五天就回來了，想來他們快回來了，到時候你親自問他們吧。」
重華道，「那倒不必，孩兒見他們久不歸家，只是擔心他們的安危。
接下來一眾人說了些不鹹不淡的客套話，不一會兒管家上前來稟告午宴已經準備妥當，眾人自不推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自不細表。
是夜，十三娘為五人安排了廂房之後，便自顧離去。五人卻誰也沒有睡意，反而聚集在院中。淡淡的月光灑將下來，如水銀瀉地一般，照耀在五人的臉上，一片清冷。
院中靜悄悄的，誰也沒有先開口。
「怎麼樣，她有沒有問題？」半晌之後，重華才輕歎一聲，問道。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就是自己繼娘，十三娘。
「她當然有問題，一把年紀了，還如小姑娘般嫩。」腦海中，小銀頗為邪惡道，「說不定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到了這把年紀都還不甘寂寞，嘿嘿。」
又聽女英嘀咕道，「我覺得十三娘人很好，待人和善，談吐得體。這樣的一個人能有什麼問題，倒是有些人心理不大健康，說不定會故意冤枉旁人也不一定。」她雖未指名道姓，可誰都知道她針對的就是段義。
段義神色一凜，凌厲的目光射了過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青青姑娘淡淡道，「以青青之見，心有成見的人往往最愛數落旁人。更何況對方還沒說話，她又如何能先入為主呢？」
她也沒有指名道姓，看顯然也是針對女英。
眾人神色怪異，又感好笑。一個極力數落段義，一個極力維護段義，話不投機半句多，吵起來是必然之事。
果不其然，女英俏臉一寒，冷笑道，「真是可笑，有些人和他是什麼關係，這麼急著出來維護他。」
青青姑娘淡淡道，「什麼關係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青看不慣有些人嬌嬌女、大小姐的做派。」
女英勃然大怒，嬌喝道，「你說誰呢！」
青青姑娘冷道，「誰要是動怒了，那便是誰。」
「我和你拼了！」女英從小嬌生慣養，哪裡受得了旁人這般擠兌，嬌叱一聲，便欲衝上去動手。
青青姑娘也不甘示弱，道，「怕你不成，青青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眼見雙方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娥皇趕忙衝了出來，擋在二人中間，同時焦急的目光投向段義，道，「段公子，你倒是說句話啊，她們就要打起來了。」
方自此時，段義彷彿才如夢初醒，回過神來，說了一句讓說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話，「剛才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現在終於想通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均被勾起了好奇心。就連準備大打出手的女英和青青姑娘也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目光移向段義。
「什麼問題？」重華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目中露出激動的神色。
小銀數落道，「年輕人不要太激動，要沉得住氣，否則將來怎麼能夠如小銀我一般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呢？」
段義自顧道，「任何人都有破綻，或者說任何人都要缺點……」
女英cha口道，「話說得好聽，你自己呢？」
眾人紛紛怒目而視，怪她多嘴，不該在此時打斷段義的話。女英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不敢多言。
段義卻出奇的沒有怪他，而是淡淡道，「我段義也是凡人，自然也有缺點，也有破綻。所以我也敢肯定，十三娘絕對有問題。她看似毫無破綻，其實這便是她最大的破綻！如若讓人看不出破綻，並非她本身完美，而是她精心掩飾！」
重華一拍大腿，高聲道，「說的不錯！段兄弟與我心中所想，簡直不謀而合！」
段義神色淡然，沒有說話。
小銀則不高興了，冷道，「你這傢伙就是個馬後炮，憑你的智慧也能和我主人相提並論，不要侮辱他人抬高自己啦。」
女英見重華「讚美」段義，心中更是不悅，沒好氣道，「哼，不管怎麼說，你們也不過是心中懷疑，根本沒有任何證據！」
重華雙眉一橫，目光堅定如刀，沉聲道，「證據，總有一天會有的！」
夜色寂靜，眾人散去。
第二日清晨，忽聽得府外聲音嘈雜，人喝馬嘶，鬧哄哄的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五人趕忙奔將出去，這才見府外的空地上，大大小小足有十餘輛大馬車，每一輛馬車上都裝滿了粗木，也不知有什麼用。
瞽叟和胡象正指揮著車伕將木材卸下車來，堆砌在外間的空地上。
「搞什麼鬼？」小銀詫異道，「誰家死了這麼多人，要買這麼多木頭做棺材？」
他當然是胡說八道，這十多車木材也不知要做多少棺木。
便在此時，瞽叟首先回過頭來，毫無光彩的雙目盯著五人，大聲道，「重華，是……是你回來了麼？」
他雖然是個盲人，可覺察力甚至遠超常人，五人才剛剛出來，他便已經感應道。
重華忽見老父，不禁渾身一顫，雙目淚花閃動，顫聲道，「爹，是孩兒回來了。」
這時，胡象也回過神來，頗有些詫異的盯著重華，隨即大喜道，「大哥，真的是你，太好了！」
好一派父親情濃，兄弟意深，只可惜一切都是假象。這一次，只怕是重華最後一次在父親和弟弟面前展露柔弱的一面，以後他將走上一條徹底決裂的路。
這一場爭鬥，已然沒有平息的可能！
段義心下暗歎，如此結果對於重華來說，也不知是好是壞。但既是他自己的選擇，希望他以後不會後悔。他這個外人能幫的，實在不多。
父子三人一番寒暄之後，重華才問道，「爹，你們弄這許多木材作甚？」
瞽叟微微一笑，道，「此事都是你弟弟的主意，還是有他來說吧。」
胡象道，「我和爹娘商量了一下，決定修建一個大糧倉。」
「糧倉？」重華詫異道，「咱家本身的糧倉已經夠用了，何必再行修建？」
瞽叟笑道，「你弟弟說，最近兩年天災不斷，導致糧食價格很高。今年難得是個豐收年，他準備多收購些糧食，一來以備不時需，二來也可待到青黃不接之時將糧食賣出去。」
「嘿嘿，小子還挺有商業頭腦。」小銀嘿笑。
卻聽一個聲音冷冷道，「哼，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