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二章 崑崙山 文 / 鴻澤滄海
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為崑崙之丘。崑崙之墟，方八百里，高萬仞，面有九門，門有開明獸守之，百神之所在。
崑崙山，被稱作萬祖之山，方圓近千里，高不見頂，乃是天下間最為神秘的所在。傳聞中，天宮便建在此山之中。
因天宮地位超然，崑崙山已經被奉為深山。不知有多少人來此想要見一見天宮的真面目，只可惜卻無一人得償所願。
但也正是因此，天宮和崑崙山才帶上了一層更加神秘的面紗。
以往的崑崙山，人跡罕至，方圓千多里都是荒蕪之地，人煙罕見，然而這幾日，這一片卻熱鬧起來。
時不時的可見天空中一道道人影飛掠而過，種種珍奇異獸飛過，眨眼便消失不見。如若尋常愚民見了，必定頂禮膜拜，奉為仙人。然而對於修煉者來說，這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這幾日相似的一幕早已見得太多了。
這些高來高去的人自然都是修為高深的修煉者，而之所以雲集與崑崙山，自是才參加那所謂的比武大會。
此次比武大會盛世空前，天宮幾乎將天下間有名的，隱居的強者邀請了個遍。如今天宮的名頭盛極，大多數人也要給個面子，能拒絕的少之又少。
一般人來赴會不是飛來，便是乘坐坐騎，模樣可謂拉風，然而卻唯獨有三人在地上踽踽而行。
「哪來的土豹子，這種人也有資格來赴會。」但凡從天上飛過的，瞧見地下這三人，無不露出鄙夷之色。
「師父，咱們又被人深深的鄙視了。」小童兒一臉苦相，又是氣憤又是無奈。
孫二良大為不平道，「你們這群兔崽子，有什麼好拽的。本少不過是不想和你們計較，否則有你們囂張得份兒！」
走在二人之前的，赫然是個老頭，鶴髮童顏，氣度不凡，正是冰夷人萬眾敬仰的武聖。武聖臉色平靜道，「放寬心，何必與這些膚淺人一般計較。」
小童兒愁眉苦臉道，「話雖如此，可每天遭人白眼，叫人怎麼能夠寬的下心來！我恨不得將這些傢伙一頓痛扁，讓他們認識認識小爺！」
他形貌是個小孩，永遠也長不大，年輕卻是不小，但卻依舊有一副少年心性，爭強好勝愛面子那是在所難免的。
武聖忘了他一眼，忽而歎道，「童兒，你跟了老夫也快有三十年了，為何還是這副脾氣呢。」
「我……」小童兒一時語塞，不敢說話。
一旁的孫二良忽然湊上前來，輕撫著武聖後背，笑嘻嘻，「師父，你何必和他一個小孩子一般計較，消消氣。」
小童兒最恨別人叫他小孩子，惡狠狠的瞪著孫二良，後者朝他擠眉弄眼，似乎大有深意。
只聽孫二良又道，「小師弟他少不更事，名聲乃身外之物，何必如此看重呢，您說是不是？」
武聖頗為讚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嗯，不錯，你倒是看得透徹。」
被師父誇讚，孫二良更是得意，笑道，「徒兒之所以有如此悟性，全耐師尊您教導有方。如若徒兒有那麼一丁點成就，百分之九十九都要歸功師尊您。」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即便是武聖也不能免俗，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馬屁精！」小童兒低聲嘀咕道。
孫二良狠狠瞪了他一眼，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這些弟子自然不在乎，可師尊您卻不一樣了。」
武聖饒有興致問道，「哦，有何不同？」
孫二良正色道，「師尊您是誰，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武聖啊，是咱們冰夷人的神！您雖然不在乎名利，可是現在代表的是咱們冰夷人。那些不開眼的傢伙一時不知您的威名，又到處出去嚼舌根，非但是您，就連咱們冰夷人的名聲也給敗壞了。」
小童兒聽得眉飛色舞，暗讚，「孫二良這傢伙不愧滿肚子壞水，拐彎抹角，又將師父給繞進去了。」
他哪裡還不明白，孫二良兜了個大圈子，又繞了回來。
武聖見孫二良一臉正氣，不禁好氣又好笑道，「你小子少和為師兜圈子，你那點心思為師還不清楚麼？」
孫二良典型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正義凜然道，「徒兒是為師尊和本族著想，絕無私心。」
小童兒暗暗好笑，也在一旁幫腔道，「徒兒也相信孫師兄。」
武聖微微掃了他二人一眼，忽而望著天空長歎道，「為師一生收了三個半徒兒，童兒你心地純潔但悟性稍差，二良悟性雖高但玩心太重，至於酒神嘛，哎……只有你們大師兄，不論是資質還是平行都足可繼承為師衣缽，只可惜……」說到這兒，他一臉悲痛，渾濁的老目中已噙滿淚水。
「師父，徒兒罪該萬死！」小童兒和孫二良大駭，趕忙跪下。他們雖然平時每個正經樣，但對武聖極其尊敬，此時見師父一臉悲慼，心如刀絞。
武聖擺了擺手道，「你們起來吧，不管你們的事。你們大師兄雖然死了，可他拯救了所有的族人甚至是整個天下，雖死猶榮！」
小童兒和孫二良跪在地上不敢起來，聞言更是肅然。從前他們不知道師尊為何十分喜歡大師兄，還以為武聖心有偏袒，此刻卻恍然大悟。
師尊年事已高，苦心想要培養出一個繼承人，好繼續守護族人，守護從極淵。然而如今大師兄犧牲，我們幾個又不爭氣……
想到這兒，二人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悲痛，朗聲道，「師父您放心吧，我們一定努力修煉，不讓您失望！」
武聖點了點頭，然後道，「你們起來說吧。」
二人站了起來，卻聽武聖又道，「你們也不用勉強自己，每個人的天資有限，能夠取得的成就也有限度，兀自勉強反而適得其反，不若率性而為，活得自在。」
二人面面相覷，一時搞不清楚師父到底要說什麼。
武聖望著遠方那連綿起伏的山巒，大有感觸道，「你們剛剛不是疑惑為師為何要走路麼？呵呵，說來你們或許不信。這天下雖然早已在為師胸中，但為師卻從未腳踏實地的走過，現在你們明白了麼？」
「腳踏實地的走過！」二人均是渾身一震，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武聖微微點頭道，「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是！」小童兒和孫二良皆是神色一正。
於是乎，師徒三人又腳踏實地的朝前行去，任憑從頭上飛過的高手如何目光，他們卻如沒看見一樣。
進入崑崙山的範圍之後，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起起伏伏的高山，猶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一眼望不到頭，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座山峰。這些山峰均高聳入雲，山腳下尚且是碧綠青翠，山頂則被雲霧深鎖，隱隱可見皚皚白雪，煞是美麗。
師徒三人一步一個腳印，一路上賞不完的美景，心情也如這天空一般一片空明，腳下的速度卻一點不慢。
這一日，師徒三人翻過一座山峰之後，忽然眼前一亮。
只見在那遠方，目力所及的天邊，有一座異常雄偉的高峰聳立在天地間，猶如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撐開了這天地。五彩斑斕的霞雲猶如一條條美麗的絲帶，環繞在它的腰間，讓整座山峰都沐浴在一片霓虹之中，當真與那傳說中的仙山一般無二。
那座山峰不及何其高也，即便是窮極目力也看不到它的盡頭；那座山峰不知何其廣也，縱橫方圓不見其極。
縱是小童兒和孫二良均見多識廣，見了這座山也不禁驚得合不攏嘴，身子顫抖不止，說不出話來。
武聖凝望了那山巒一眼，目中一樣閃過吃驚的神色，喃喃道，「終於到了，崑崙山。」
他的兩個徒弟卻顫抖得愈加厲害了。
許久，孫二良首先鎮定下來，驚詫道，「師尊，那……那就是傳送中的崑崙山麼？」
武聖點了點頭。
小童兒倒抽一口冷氣，駭然道，「好一個崑崙山，不愧有仙山的美名。」言罷又酸溜溜的道，「武聖山和它比起來可差遠了。」
「這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師尊雖然豁達，可再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這樣說不是故意讓他老人家難堪麼。沒頭腦！」孫二良臉色一變，暗罵小童兒，趕忙正色道，「師弟你怎麼可以如此膚淺？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有師尊坐鎮，武聖山一樣不輸給這崑崙山。不，以弟子愚見，這崑崙山雖美，但卻浮誇膚淺，根本不及咱們武聖山的素。」
他這話當真是落到了武聖心坎裡去了，後者撫鬚長笑道，「孺子可教啊！二良，想不到你的悟性又有所長進，目光長遠，能將事物看得如此透徹。你一定要再接再厲，為師看好你。」
孫二良心中樂開了花，卻強忍得意的笑容，搖頭道，「師尊謬讚，徒兒的路還長遠得很哩。」
武聖更是滿意，笑道，「寵辱不驚，不錯，不錯。」
一旁的小童兒看得臉色鐵青，心中又驚又怒，驚的是師尊越來越偏向孫二良，怒的是孫二良只會花言巧語討師父歡心，旋即又暗罵自己，老是管不著自己這張臭嘴，口不擇言，惹惱了師父。
「不行，在這下去，孫二良還不得把自己當做第二個大師兄。大師兄待人真誠，他得寵我沒話說，可卻不能讓孫二良這傢伙小人得志。唔，看來這馬屁神功，我也要多多揣摩才行啦。」小童兒暗自思量。
師徒三人感慨一陣，又繼續上路。
所謂近在眼前遠在天邊，這崑崙山看似就在對面，可當真走起來，卻是真是遠在天邊。師徒三人足足花了三個多時辰才來到山腳下。
站在山腳下，師徒三人只覺頭頂無光，猶如站在巨人腳下，生出一種渺小感。
此時山腳下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個個都是修為高強的修煉者。他們三五成群，或打坐入定，或相互攀談，或切磋技藝，好不熱鬧。
「怎麼這麼多人。」孫二良吃了一驚道。
小童兒喜道，「倒是挺熱鬧。」
「哼哼，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豹子。」忽然，一道冷冷的譏諷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