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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神秘之人 文 / 雲海一客

    那兩個曾經吃過苦頭的男同學,幸災樂禍過來幫忙。反倒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馬雁華和歐陽彤,俱都沉默下來。

    三個人六隻手,只一會工夫,就把四瓶啤酒傾盡了瓷盆裡。諾大的瓷盆也只覆蓋了三分之二的酒液。

    一個男同學很隨意地又拿起一瓶啤酒繼續往裡倒。呂天凡也沒阻攔,坐在旁邊的歐陽彤站起來握起粉拳敲了他一記,嗔怪道:「你這位同學怎麼耍賴皮,說好了四瓶啤酒,你怎麼還倒?成心是不是?」

    男同學一臉無辜地說:「怎麼了?已經夠四瓶了?怎麼這麼少?抱歉,我沒注意。」

    「什麼沒注意,你就是故意的。」馬雁華站在後面幫腔,「嫌少你怎麼不喝?做錯了就得認罰,也不難為你,這瓶啤酒既然是你把它打開的,你就得喝了。」

    馬雁華的號召力非同小可,其餘的人開始起哄,男同學招架不住,無奈在一片呼喝聲中,艱難地把整整一瓶啤酒吹了下去,場面樂翻了天。

    接下來的戲輪到呂天凡了。

    「同學們,咱也不是江湖賣藝的,就圖個樂呵,錢場就不必捧了,自有趙老闆慷慨解囊。大伙捧個人場吧,來,一、二……」

    眾人齊齊喊了聲「干」,叫得最響的自然非趙熾莫屬。

    這只瓷盆裝了四瓶啤酒,普通人若想一口氣喝光它純屬天方夜譚。呂天凡也不例外。只是端著瓷盆感受著其中所承載的重量,足以讓人心驚肉跳。

    呂天凡緩緩把瓷盆擎到嘴邊,屏心靜氣,嘴唇感受著盆邊光滑清涼的外簷。盆體微微傾斜,他小心控制著手上的力道,力爭讓酒液均勻地傾盡嘴裡,卻又不漏一滴。

    大約持續了三分多鐘的時間,期間呂天凡至少倒了五六口氣,當他把空空的盆底兒亮出來時,叫好聲、夾雜著掌聲和口哨聲轟然響起。

    酒水就堵在嗓子口,呂天凡不敢坐,否則非反出來不可。歐陽彤拽了幾張餐巾紙遞給他,小聲責怪道:「誰讓你這麼逞能?叫你喝你就喝呀。沒事吧?」

    呂天凡擺擺手表示沒事,嘟噥說:「這餿主意誰出的?稱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眾皆大笑。

    馮旭亮在笑,但臉上的憂色顯而易見。

    馬雁華在笑,微微的笑,一直看著呂天凡的眼神,若有所思。

    呂天凡也在笑,笑得非常投入,笑得眼裡嗆出了眼淚。他就用餐巾紙去擦,無論怎麼擦,眼淚依舊止不住,但他還在盡情地笑。

    最後,呂天凡雙手抱拳,向四周拱拱手,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揮了一下手,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轉身搖搖晃晃向門口走去。

    趙熾搶他出門前上去扶住他,問道:「老大,你去哪?」

    「回,回去睡覺。」呂天凡有點語無倫次。

    「一會去k歌,你不去了?」

    「不去了,你,你們去吧,向同學們轉——達我,我的歉意,就說,說我喝多了,下回請,請他們去波爾海。」

    「嗨,慢著點。」

    趙熾一路護送,把呂天凡送到樓底,眼看著他上了一輛出租車,方才返回。

    出租車剛剛駛出不遠,呂天凡便叫停車,看也沒看隨手扔下一張鈔票,踉蹌下了車,走到牆根處一俯身,嘩啦一聲,剛剛喝下去的酒水混著還沒消化的食物,翻江倒海般一股腦傾瀉而出,連帶著鼻涕眼淚一同被嗆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掏空,只剩下胃壁在輕微地抽搐,始抬起頭,忽覺一陣暈眩襲來,趕忙把住了牆壁。

    便在此時,一雙手悄無聲息地從旁邊伸過來,扶住了他的臂膀……

    ……

    呂天凡一覺醒來,陽光透過薄薄的落地窗紗,直直射了進來。他只覺口乾舌燥,順手抓起床頭櫃上的玻璃杯,將剩下的半杯涼白開一飲而盡,倏地呆住。

    因為在他的記憶裡,這杯水的來歷竟是一片空白。

    他從來沒有在床前放杯水的習慣,那麼這杯水是誰放的?

    呂天凡呆坐在床上,不顧宿酒未醒帶來的頭痛後遺症,努力地回想著昨晚的狀況。

    從喝淨一瓷盆啤酒開始,之後下了樓,趙熾幫他叫了一輛出租車,自己還很固執地將趙熾推了回去,上車,然後下車,扶著牆根吐了個一塌糊塗,然後……

    沒有然後了,記憶從這兒開始出現了斷層。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失憶,隱隱約約也能記起一點點片段。比如自己好像還下了一次車,然後,下一個片段直接跳到了電梯上,怎麼進的家卻是想不起來了。

    不對,在電梯上自己的旁邊好像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扶著自己的手臂。

    任憑呂天凡絞盡腦汁,這個人的形象一直很模糊,乃至於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那麼送他回來的這個人是誰呢?馮旭亮?趙熾?亦或是……歐陽彤?

    當呂天凡掀開薄被,又暗吃一驚,自己竟然一絲不掛。

    他確實有裸睡的習慣,自己雖然醉得有些迷糊,下意識地脫衣服睡覺的確可能。如果送他回來的是個男的,倒也無傷大雅,頂多事後被打趣調侃。如果是女的,這個可就溴大了。

    他的那身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行頭,疊得整整齊齊擱在一張椅子上。無論臥室還是外廳,都被粗略地打掃規整了一番,顯得較之以前整潔順暢了許多。

    呂天煩越看越心驚,這一切絕對不像是趙熾和馮旭亮的作風。趙熾的窩比他這裡還亂,馮旭亮如果不是娶了個勤快的媳婦,也好不了哪兒去。

    呂天凡索性不再費神去想了,無論是誰送他回來的,都會告訴他,也許這一兩天就能揭曉。

    沖了個溫水澡,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冰敷一下火飢火燎的腸胃。他開始考慮和駱薇會面的事。

    昨天駱薇來電話的時候,他還有些不以為然。這妮子即使再國色天姿,頂多也是朵帶毒刺的玫瑰,還是少沾為妙。但是經過了昨晚的事,方明白駱薇找他,是為了裴裴的事。

    他和裴裴,只能算是認識而已,更談不上交往。當他從馮旭亮嘴裡聽到裴裴被殺時的慘狀,驚愕、憤怒、惋惜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在酒精的副作用下被無限放大、膨脹,於是做出了他至今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舉動。

    現在,這些負面情緒雖然依舊在他心底環繞,但已回到了正常值的水平,亦不會對他的行為思想造成些許影響。

    於是,就在一秒鐘前,呂天凡得出結論,酒精可以讓一個人的情感變得脆弱難支。

    裴裴被殺,自有馮旭亮他們這樣的專業刑事偵察員偵緝查辦。他雖然掛著私人偵探的招牌,所做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想要偵辦這類人命關天的大案要案,那就好似公雞下蛋,母雞打鳴,絕對是異想天開。

    聽駱薇的意思,是想讓他晚上到波爾海。呂天凡抬頭看了一眼掛鐘,剛剛上午十點。便決意不再等到晚上,立時便去。

    下樓打了一輛出租車。當車子快到波爾海的時候,猛醒此刻就算駱薇起床了,波爾海恐怕還沒開門。便讓車子停在道邊,下了車,穿過西安路,隨便找了一家茶館,要了一個小包間,隨後給駱薇打了電話。

    大約一個小時後,駱薇珊珊而至。一進屋衝著呂天凡盈盈一笑說:「有勞呂老闆久候。人家睡得遲起得晚,同時還要呈現出最光彩的一面,女人出門總是有點麻煩,呂老闆多包涵啊。」

    呂天凡微微一笑,伸手做了個請坐的姿勢,似是不敢與她對視一般,向她身後望去。

    駱薇眉頭微蹙,說:「李總去上海了,難道……」

    呂天凡擺擺手,打斷她的話:「駱總管每回出現,總有兩個兄弟隨行。大熱的天就別站樁了,要不我在隔壁要個房間,讓他們歇歇?」

    駱薇怔了一下,隨即笑道:「李總是個很要強的女人。人家經常代替李總出頭露面,所以小女子的臉面也就是李總的臉面。今日我和你純是私人會面,朋友相敘,根本不需要擺譜充當門面。人家還有個小小的請求,不知你能否答應?」

    「什麼請求?」

    「以後私下裡,你可以直呼人家的名字,或者就叫小薇,可以嗎?」

    「這個……」呂天凡躊躇片刻,最後聳聳肩說:「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駱薇撲哧一笑,臉上立刻艷如盛開的桃花:「這話有人說起來讓人酸得倒牙,怎麼從你嘴裡說出來感覺挺有趣的。」

    呂天凡習慣性地又去撓頭,剛觸到頭皮,卻覺火辣辣的痛感,始想起昨晚這頭頂一塊幾乎被自己撓脫了一層皮。

    疼痛感也讓他驚醒,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再和這妮子這麼蕩來蕩去,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事。眼前這個駱薇的厲害他可是有過見識。

    呂天凡裝作很慇勤地倒了一杯茶水遞過去,盡量平淡語氣問道:「你找我是為裴裴的事吧?」

    果然,駱薇面色一整,說道:「你知道了?警察找你了?我親耳聽見李總跟他們的局長打過招呼,這事兒本來就和你無關希望他們不要騷擾到你。不行,我要和李總說說。」

    呂天凡慌忙搖手說:「你誤會了。那個辦案的隊長是我的同學,昨晚我們在一塊喝酒的時候,他跟我說起了這事。也沒做什麼調查,就是說說而已。」

    「哦,」駱薇臉色放緩,看著呂天凡說:「我說一進來就聞到酒氣,看來昨晚你喝得真不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直說了。是這樣,在波爾海,每位鑽石會員都會自己指定一個鑽石級經理負責接待。你本來是由裴裴負責的,現在裴裴不在了,我想,以後你就由我來負責,你看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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