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都道少年癡 文 / 辣椒小魚

    「我沒怪你。」白雪輕聲道。

    吳遲頓時大喜，連道：「太好了！太好了！白雪姑娘，你先吃東西吧，別餓壞了。」

    白雪接過他遞來的早點，低聲道：「我剛起床，哪有你說的那麼餓？」

    吳遲撓頭傻笑，嘴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白雪貝齒輕咬下唇，猶豫了下將吳遲拉進房中，道：「你進來我和你說些事情。」

    吳遲愣頭愣腦的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但既然身子被她拉著，也就依她。

    白雪將早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自己坐在床上，讓吳遲搬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對面。吳遲見她面色凝重，當真是有些重要事情要說，本來在她面前就小心謹慎，此時愈發的正襟危坐，模樣倒是多了三分滑稽。白雪本來心情很沉重，見了他這副模樣倒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這樣讓我怎麼和你說？」白雪嗔道。

    吳遲見她愁顏頓開，心中頓時歡喜起來，臉色仍舊是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盯著白雪瞧的兩眼發直。

    白雪咳嗽一聲，正色道：「呆子，別發呆了！」

    吳遲「哦」了一聲，想起自己的蠢樣子頓時大感羞愧，低頭不語，只敢用餘光偷偷看著她。

    白雪道：「這件事關係重大，我也不知道如何和你說起。現在我問你，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便作罷。」

    吳遲大聲道：「你請問，我一定都告訴你！」

    白雪並沒有因為吳遲堅定的叛變通敵而欣慰，只是淡淡地道：「第一個問題：你叫吳遲，今年十六歲。父親吳建德，母親冷雪凝。是與不是？」

    吳遲心中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對她清楚自己的信息倒是不覺得怎麼驚奇。點頭道：「是。」

    白雪一愣，苦笑一聲，道：「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啊？」吳遲一愣，他枉作聰明，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白雪為何會對他如此瞭解。若是常人，面對這種情況勢必驚訝，他反應平靜，白雪心中清明一片自然覺得有異，思量一番後知道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

    吳遲見她雙目灼灼，只得老實交代道：「你床前有彩妝盒，上面的印記是『楓葉』獨有的，別人冒充不得，所以我猜測你是『楓葉』的人。」

    白雪喃喃道：「原來如此。這是我姐姐送我的，我一直帶在身邊，沒想到卻是被頭出賣了身份。」

    吳遲見她失神，明知她是「楓葉」的人，要對自己不利，但心中卻是不忍她傷心難過，同時也懷有一絲期待，試探著道：「你……你當真是『楓葉』的人？」

    白雪抬起頭，道：「既然你知道我的來歷，也該知道我的目的，咱們就將話挑明了說吧。」

    吳遲心中一陣失落，傷心之意無須言表。

    白雪見他的樣子心上也是一痛，卻不加表露，只道：「『楓葉五花』，我大姐、二哥、四哥全都命喪你手，是也不是？」

    吳遲點點頭，道：「是的，他們都是我殺的。」

    「既然你殺了他們，為什麼不殺了我？」白雪眼眶之中再也藏不住淚滴，終於滾落下來。

    吳遲心灰意冷，此時方知女人淚才是不治之毒，嘴上卻不由自主地說道：「我在列車上見到你時人便已經癡了，那時我只當你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只想著這輩子能陪伴在你身邊便是人生之大幸，哪裡會想到你還有別的身份？這一路上我心中忐忑，只恐唐突了你，哪想你終究還是走了，我失落之餘覺得世間再沒別的興致，哪想你也在金陵下車，一想到能跟在姑娘身邊，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吳遲雙目無神，口中所述只是他虛晃之中所見，他靈魂本就強大，這段記憶刻骨銘心自是難以忘記，是以人雖渾渾噩噩，靈魂所見卻清晰無比，說將起來自是一絲不差。

    「你在這酒店中登記入住，我自是欣喜萬分。你叫白雪，家住魔都，身世清白，年僅十七，自然不會牽扯江湖情仇豪門恩怨，我當時只想若我也只是個平凡少年那該有多好。可惜的是自我降生以來就有無數人盼我早死，明槍暗箭防不勝防。你可知當我得知自己最心愛的姑娘竟然也是殺手時，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白雪一怔，下意識地問道：「你想什麼？」

    吳遲癡道：「若是真能死在你手中，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白雪又是一呆，道：「你、你真是這麼想？」

    吳遲輕笑一聲說道：「我在下邳的時候尋訪一個前輩，他整日裡瘋瘋癲癲，和一個小飯館的老闆娘糾纏不清。當時我問他何至如此，他說愛之所至，情有獨鍾。反說我不懂感情，沒能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我心中不以為然，只覺得再是歡喜一個人也不至於拋棄自身一切，沒了尊嚴、廉恥，所愛之人如何滿意？而且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捨棄一切如何值得？直到我遇上了你，便覺得人世間的愛情當真可以教人奮不顧身，以生死相許。」

    白雪輕歎一聲：「是啊，一個人倘若沒了尊嚴、廉恥，放棄自身的一切，他所愛的人如何能願意呢？若是愛他，何必苦苦相逼？便是為他放棄一切又有何不可？所以你才瘋瘋癲癲，傻里傻氣討我歡心？」

    吳遲脫口道：「我是情不自禁……」

    白雪道：「若是你發現我身份之時殺了我，只怕眼下咱們也不必如此兩相為難。」

    吳遲急道：「我愛你都來不及，豈敢對你心生殺念？」

    白雪面有苦色，聽了他的話仍舊笑出聲來，道：「你情不自禁，我又何嘗不是？只是我姐姐、哥哥們都死在你手中，又身負先生重托，你讓我如何自處？」

    吳遲一愣，腦袋中仔細琢磨了一番白雪說的話，立時叫了起來，大喜道：「你也喜歡我？你喜歡我是不是？」

    白雪見他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哪裡像是聽進去自己說話的樣子，不由歎了口氣，道：「倒真是癡了！」

    「呵呵，能得姑娘垂青，此生無憾！」吳遲是打心眼裡高興，白雪和他坦誠相待，又對他心生愛意，縱然此刻死了他也心甘情願。至於江湖紛擾豪門爭鬥，全然被他拋到腦後。

    白雪粉面微紅，嗔道：「若是殺了你，那我今後怎麼辦？」

    吳遲腦袋瞬間短路，過了好半響才恢復過來，心中只想著白雪所說的話，覺得自己若是死了就真是太對不起白雪了。可轉念一想白雪和自己之間還有大仇，又須回復她口中的那個「先生」，忍不住問道：「你不殺我，如何交代？」

    白雪兩手托腮，狡黠一笑，道：「你當時說要保護我，不讓任何人傷害我，到底是真心還是騙我？」

    「當然是真心的！」

    白雪道：「那你保護我不被別人傷害不就行了。」

    吳遲心想也是如此，不過他心下還隱隱有些擔心，道：「我殺了你紅葉、黃蜂和黑土，是你們『楓葉』的死對頭，這仇也不報了嗎？」

    白雪歎了口氣，道：「我大姐、二哥和四哥都是奉了先生的命令對你出手，只因技不如人這才反被你殺了，我身為他們的小妹子自然是要為他們報仇。可……可老天偏偏要我愛上了你這呆頭呆腦的傻小子，眼下殺你，我心中不捨；不殺你，問心有愧。若你是我，你該怎麼辦？」

    吳遲也是一陣頭大，白雪背叛「楓葉」倒不足為奇。殺手和殺手組之間是有合約的，完成相應的任務之後可以獲得自由，那時候是繼續簽約還是成為一名自由殺手都隨其心意。只不過「楓葉五花」感情篤深，自己畢竟殺了三個，這個隔閡不除，兩人就算是在一起白雪也不會真正開心。

    「我殺他三人雖是自衛，但他們卻是死在我手。你捅我三刀，算是為他們抵命吧！若是我不幸死在你手中，算我福薄難以回報姑娘厚愛；若是僥倖不死，前事隨風，既往不咎如何？」吳遲想了想，覺得也只能如此解決了。

    白雪連連搖頭，道：「不可不可，你捨不得我受傷，我如何捨得你受傷？這仇我不報了，我不報了！」

    吳遲心中暗歎一口氣，試探著道：「若是日後，『楓葉』再來，我滅掉『楓葉』，你會不會怪我？」

    白雪瞳孔一縮，大聲叫道：「不可以！」

    吳遲幽幽地道：「『楓葉』存在一天，你我便一天不得安寧，就算我們不找他的麻煩，他們也會想法設法置我們於死地。」

    白雪心中難以取捨，雖然她思索了一夜，決心脫離「楓葉」，但她從沒有想過要將「楓葉」除名。只是吳遲所說也是有道理的，她現在是「楓葉」的叛徒，「楓葉」自然不能留她；吳遲是「楓葉」眼中釘肉中刺，更是除之而後快的角色。他們倆在一起的話「楓葉」必定猶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隨形，那時等候他們的便是永無休止的暗殺。

    「沒有別的選擇了嗎？」白雪癡癡地問道。

    吳遲絕決地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