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我要上警校 文 / 御雲

    天還沒亮，一陣陣飯菜的香味就已經飄到了穆凌雲的鼻子裡。

    他利落的穿好了衣服，十指交叉伸了一個懶腰。昨晚整整一夜，他都沒有合上自己的雙眼。他想了很多，想老頭子說過的話，想那個叫做高歡的男人，他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雖然老頭子的話還懸在他的心上，但他仍然堅信，妹妹，還活著。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都無法用科學來解釋，比如他一直相信的心靈感應。他真真切切地感應到了她的心跳，甚至，她的歡樂還有淚水。

    走到院子裡，欣賞著老頭子完美地表演，他的心微微有些動容。老頭子做飯已經不能稱之為做飯了，完美的刀工，加上內勁烹火，就像是一出舞台上的獨秀，他不禁想到了大師周星星飾演的《食神》，相比之下，老頭子的功力才是有過而無不及。

    他很珍惜這次欣賞的機會，一年到頭，也只有在這一天才能親口嘗嘗老頭子做的飯菜。

    這一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父母的忌日。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也許是知道這可能會是老頭子為自己做的最後一頓飯，穆凌雲咀嚼的動作格外緩慢，好像要將這份味道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很想問問老頭子，自己走了他該怎麼辦。再也沒人會給他做飯，再也沒人會和他鬥嘴，再也沒人，陪在他的身邊。他明白老頭子的苦衷，他不能入世，一旦去到別的地方生活，那個男人，總會找到他。

    穆凌雲清楚，自從十三年前之後，老頭子整個人都變了，現在的他，早已無畏生死，他不願意死，恐怕還是放心不下自己，他期待著自己能夠幫他洗去身上的自責，他期待著看到自己凌駕於翔雲之上。他是自己的師父，養育了自己十三年的古玄天。

    穆凌雲轉頭望向了窗外淡藍的天空，心中暗暗起誓，總有一天，他要親自回到這裡，跪在他的面前，莊莊重重地告訴他：「老頭子，我們可以走了。」

    吃罷早飯，一老一少再次走上了那個他們無比熟悉的山頭。小山離村子將近十公里，而村子離最近的小鎮也有二十公里，這裡，是窮鄉僻壤裡的窮鄉僻壤，也正是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保護了他們十三年。

    穆凌雲摸著那塊早已變得光滑的墓碑，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古玄天注視著身前的墓碑，再次拿出了那個木盒，捧起了裡面的玉珮。

    「在我這兒存了十三年，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他的話不知是說給墓碑，還是穆凌雲聽，感受著手心裡的沁涼，緩緩地將玉珮掛在了穆凌雲的脖子上。

    穆凌雲低頭看了看，這是他第一次仔細觀察這塊父親唯一留給自己的遺物。玉珮上隆刻著巨龍的浮雕，龍目，龍角，龍身，甚至連每一片龍鱗都清晰可見，栩栩如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龍身正中央缺了一片龍鱗，像是有人刻意為之。

    「想好了選擇什麼樣的未來嗎？」老頭子的語氣很平淡，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情。

    「想好了。」穆凌雲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臉上又瞬間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突兀的改變讓小山上的沉重難得的出現了一絲躍動。「王嬸家的大牛說，他在城裡的大學找了個女朋友，那樣貌，那身材，嘖嘖~我也要去上學，我要上警校，我要給你找個比村裡張寡婦還漂亮的徒媳婦~」穆凌雲笑了，笑的傻傻的，卻又很興奮。

    他並沒有等來老頭子的「鞋底吃臉」，放在以往，老頭子一定會暴跳如雷的賞他幾個大嘴巴子，然後像個潑婦一樣的罵他沒理想，沒追求，再一本正經地問問他是不是腦子裡吃屎了。可是這一次，老頭子只是在沉默，沒有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古玄天看著面前裝傻充愣的穆凌雲，微微有些心疼。

    他又何嘗不知道穆凌雲的那些心思，找個漂亮的老婆？也許也只有大牛那樣的傻蛋才會相信。從小就被自己逼著到世界各地進行暗殺訓練，美女，在他的眼中，恐怕都只是些物件而已。上警校，恐怕還是因為他無法相信的事實吧，他放不下，必然會成為他的心魔，這樣的他，還怎麼去超越那個男人。

    遇到瓶頸，現在，他也只能靠自己了，既然想闖，那便試試吧。

    凝視著穆凌雲堅定的目光，古玄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起來吧。回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去警校。」

    沒有人看到，轉身的那一刻，他眼角里那滴渾濁的液體。十三年了，穆凌雲已經從「小猴子」變成了「大猴子」，而自己，仍舊還是老頭子。

    「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宋江又如何，他是英雄，他死了，但你，你一定會活著，我老頭子的徒弟，一定會是梟雄。

    穆凌雲望著古玄天獨自下山的落寞背影，暗暗攥緊了拳頭。

    有些人，是值得自己用一生去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