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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在路上之僱人哭靈鬧劇 文 / 更童

    當古上玄徒步走到鄭州城時,已身心俱疲,步子邁得很沉,滿臉的悲傷寫在未干的淚痕上。在鄭州,古上玄休整了三天,經歷一場生死劫之後,他在精神上萎靡了許多,飯量也少了,更不願見客棧裡留停的馬匹。

    一場夜雨帶來深秋的淒涼,古上玄清晨洗臉時感覺天氣已經要往冷處走了,要為路途做充足的準備,他出發時帶著二百兩銀票和少量碎銀,這些天花的倒不多,銀票用油紙包著縫在夾領裡,他取了十兩在鄭州城兌換了銀錠,然後買了厚衣物和一些油餅乾糧,繼續上路。

    不能老寄宿客棧了,古上玄想,既然走江湖,那就拿出走江湖的樣子來。接下來一段時間,

    古上玄爬了爬嵩山,還拜訪了千年古剎少林寺,逗留數日才離開。過信陽地區的時候,他開始為人家看風水,賺個吃飯留宿的門票,離別時還兜著一袋子信陽毛尖路上飲用。最賺的是在孝感,他幫了一地主調了墳頭的位置,治好了地主他娘的頭痛,地主一高興送他一匹白馬。喜出望外的古上玄再接再厲,但很快挨了頓揍,那是一戶中等人家,古上玄見人家睡房北偏東北處有一糞池,便言此不利婦女生育,恰好此主人的媳婦已連著小產了兩次,惱怒的男主人一拳打在古上玄的鼻子上,古上玄連聲抱歉後轉身而走,多半袋子信陽毛尖全落在人家裡了,後面的咒罵聲還不絕於耳。

    如是月餘,古上玄來到更大的一條河岸上,幾乎所有的文人墨客面對這條大河都會產生濃濃詩意,因此這裡既留下蘇東坡「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豪邁,又記錄著楊慎「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的超脫,不過古上玄面對這滔滔巨江卻無雅興賦辭唱詠,他靜靜坐在江邊看著白馬啃草擺尾。此河一般不會斷流亦無歷史記載其某朝某代改過道,但古上玄已無心橫渡再向南行,因為他來之前已經和王敬忠商討了行程,與其向西南直走八千里,不如先向南行五千里,再向西行六千里,避開秦嶺大別山蜀道……古上玄覺得該向西轉向了,乘船過江在武昌賞完黃鶴樓之後,他沒有像孟浩然的古人那樣「煙花三月下揚州」,而是又回到北岸初冬十月過荊州。湖北一帶的冬天來得有些晚,山形也並非太陡峭,古上玄牽馬爬坡時,覺得自己有點兒像唐僧取經,不,應該像魯肅,因為她現在已到達荊州了。在這裡她遇上了大量流民,這些流民的生存狀況僅比乞丐略強,他們有許多也並非無地而流落四處,而是賦稅太重了,種地所得全賣光樂業不夠交租了,於是他們一邊詛咒著搞一鞭稅法的張居正,一邊帶上全家老小乞食他方。身強力壯一點的,或者當勞工,或者乾脆結伙偷搶,成為廉價壯勞力和社會不穩定因素。有一技藝在身的,便在大一點的城鎮四處賣藝養家餬口。古上玄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隊伍,在一處簡易帳篷內飲茶時,他就聽到了一段有意思的對話,算是途中趣聞。

    一人問到:「你們在這搭台唱戲多日,可有孝服?」

    一婦女回答:「沒有,要孝服幹什麼?」

    那人曰:「吾父已病危,後事宜及早安排,家族人丁不旺,恐出殯之日冷了場面,想雇一幫能哭能鬧的撐撐排場,不知你們哭技如何?」

    婦女回答:「這個切莫擔心,吾等哭起來恐聞著無不流淚,草木亦無不傷悲,天地哀歎,鬼神讓位,大官人真是找對人了。」

    那人忙問:「那你們哭一次多少銀錢?吾願包辦一頓午飯。」

    婦女曰:「我們演哭戲不論『次』,論『通』,一通一刻鐘,拍板起,打板終,而且收費標準要以效果論定。」

    「什麼效果?」

    「欲使吾等垂淚哀歎,令觀者心中悲愴,每人每通二十文;欲使吾等嚎啕大哭,令聞著不禁垂淚,每人每通五十文;欲使吾等呼天搶地,令鬼神隨之動容,每人每通八十文;欲使吾等悲慟欲絕,令天地風雲變色,每人每通一百文。若嗓子不幸哭啞,大官人還要另外再賞個草藥錢,何如?」

    那人似乎很滿意,「諾,喏,二十人至三十人為限,三通嚎啕即可,我素歸備置孝服去也,哭完領賞。」

    古上玄聽後險些將茶水噴出來,心想葬禮這麼一操作,非變成鬧劇不可,屆時可要看看熱鬧。

    正思量間,戲班婦女闖入:「大兄弟,看你一個人出門在外的也不容易,鬍子拉碴的,演個活鬼正好,這有一百文錢想不想賺?給你個財路。」

    古上玄故作興奮,「怎麼個賺法?」

    「看你那財迷樣兒,幾輩子沒見過錢了,別問那麼多了,先跟我們練練哭,合格了,帶你去演戲,到時聽我安排。」

    古上玄不住勁地點頭,盯著婦女那畫了眉黛的眼窩兒。

    「慫樣兒,沒出息的。」轉身出去,走到帳篷口留下一句:「實在想娘們兒了別自己擼,可要來找我。」扭扭肥臀出去了。

    古上玄在床上打滾拍被子,卻不敢笑出聲來。

    「啊哦哇爹呀——,啊哦哇爹呀——」,古上玄吃了晚飯就隨戲班子一眾十餘人練習哭爹,大家都很認真,帶班婦女還在外聯絡外援,四周卻傳來了罵聲,「見鬼吶,還讓人睡不!」

    古上玄夢裡似乎還在樂,這處租來的帳篷並不能御寒,古上玄凌晨被凍醒,揉了揉略抽筋的小腿,他披上衣服出來看星星,離家時間倒也不久,不過想想這一路來未知的行程,古上玄還是有些惆悵,西南天空一鉤殘月掛在樹梢,陣陣寒風襲入古上玄衣領,他打了個噴嚏回帳篷了。第二天早上,古上玄流著鼻涕側臥在床上,發燒了,頭疼不想動,早飯未做,戲班一個老人為他燒了一盆炭,並熬了一鍋薑糖水,叮囑他趁熱喝了多蓋些被子捂一捂,得知古上玄沒有多餘的棉被,便從戲班找了兩條舊被子給古上玄蓋上才離開,古上玄雖感冒流涕,味覺卻未喪失,被子上只聞到一股腳臭、狐臭和汗臭外加臊氣味,於是又打了一連串的噴嚏。暈暈乎乎熬到中午出了些汗,稍覺舒服些,就出門買吃的,喝了兩碗熱乎乎的米湯,頭重腳輕的去找戲班婦女準備撂挑子,以免屆時出醜攪亂氛圍。

    戲班婦女見到他,「吆,練得忒投入了,還沒有開始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哪裡,我這是——」古上玄準備解釋。

    突然外面進來個人,「你們是昨天被請去哭的吧,我們家老爺的病已被武當山神醫醫治好了,少爺讓我來通知這事取消了,你們給當家的說一聲,告辭。」

    戲班婦女一怔,緊接著干打雷不下雨的一番哭訴和抱怨,古上玄也是一陣苦笑,自嘲了一頓,然後問武當山在何位。距離多遠,婦女用手一指,「西北方,三百多里路吧,不太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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