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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在路上之老馬救主 文 / 更童

    來時順風順水,回去卻不是個簡單事,三百多里其中一截還是山路,腳板受罪還無所謂,大夏天喝水就是一個大問題,古上玄每見農戶必先討水喝,幸而一路上沒受到什麼刁難,山裡的百姓淳樸厚道,即便自己缺水也讓客人喝飽。令古上玄回憶最深的還是吃飯,倒不是沒錢,因為客棧飯店不好找,只能借宿農家,實在是有些委屈了這位在京城生活多年的才子。古上玄自幼生長在城邊,家境雖不富裕,卻也未受饑挨餓,他不是那種特別追求品位的雅士,但古上玄是較注重衛生的,這一路上吃的農家飯讓其嘔心不已,如果不是因為胃不答應,古上玄肯定不會吃泥黑的碗盛的菜粥,菜裡可能還會有小蟲,窩頭的顏色像蕎麥卻是地地道道白面做的,只是霉味很重,人們拉屎之後手都沒洗就做飯。若是有嬰孩兒,屋裡臊氣撲鼻,院裡烈日炎炎,碰上一戶孩子多多,大人倒是很熱情,小孩兒們卻讓古上玄哭笑不得,一個個掛著鼻涕時不時用手一抹,小手黑得像剛拾過炭,小臉兒不用化妝即可唱戲,更要命的是三個孩子跟他一個炕睡,夜裡熱還不說,誰來發現一個孩子滾到地下,一個孩子的腳伸在他鼻子上,他面對的孩子的小**。後來走到鹿泉鎮才終於下了一次館子,農家路邊飯店,本來古上玄已是飢腸轆轆,抓起一條長凳坐下,卻發現凳子板下抹了一把濃黃的鼻涕,沾的滿手都是,古上玄一看自己的手,差點又沒把酸水吐出來。一個人趕路的時候,他不得不佩服徐霞客,盡揀些山川峻嶺、峽谷峭壁走,只是不走尋常路。

    平原地區此時開始收割小麥,往年一茬小麥收了,或是種蔬菜瓜果,或是接著再種一茬小麥,不過近兩年,北方有的地區開始嘗試播種新莊稼作物,有的高人在路邊集市上叫賣一種種子,個如黃豆大,顏色深黃,外表光潤如玉,質地很硬。

    「這叫什麼東西,怎麼種,如何吃?」古上玄很好奇。

    「我們都稱為『玉麥』,叫『陸谷』的也有,在南方有,北方極其少見,據說是從西域傳來的,跟麥子一樣種就行,很容易活。你看這棒苞,幾個月功夫就能長出這個。」說著拿出一根長滿玉麥粒子的棒子,「剝下來粒兒,可以碾成粉,熬粥也可以,蒸糕點也可以,好吃極了,收了玉麥再種小麥也不耽誤。」

    「那一畝地一茬產多少斤?」古上玄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如果種稀一點兒也能產五六百斤,種密一些能產千斤以上。」商人拍著胸脯信誓旦旦。

    古上玄二話不說買了二十斤玉麥粒,當然,價值不菲,百文一斤,交了二兩銀子好說歹說又搭了兩個玉麥棒子。古上玄一手提著玉麥粒,一隻胳膊挎著包袱,又晃了一天才到無極境內,打聽徵兵消息,知道已征過才放心回家。

    「娘子,速取水來,累死也。」古上玄進屋便倒在床上。

    「啊,老弟呀,你可回來了,家裡麥子還沒有收,你來的正好,下午上地裡吧,讓阿秀回來。」

    古上玄聞此險些暈過去,「趕路七八天,腳都磨破了,讓我先歇兩天吧,大姐。」古上玄幾近哀求。

    「你不是有神馬符嗎?怎麼沒用上。」大姐不解。

    「唉,甭提了,差點沒整成殘廢,待會兒給你們細講。」古上玄閉上眼。

    阿秀帶著古奎子回來未看到躺在床上的古上玄,卻發現了玉麥袋子,打開一看,驚呆了,她以為是玉石粒兒,古奎子小手很快抓起一個就往嘴裡塞,阿秀趕忙抱起摳嘴,「不能吃,噎著了。」古奎子大哭,古上玄被驚醒了。

    「哎,先別動,吾的兒。」古上玄抱起古奎子猛親一陣,古奎子卻使勁推他,原來古上玄身上一股汗酸味,邊幅不修,面龐銅色,衣衫邋遢,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你看你,孩子都不認得你了。」阿秀笑嗔。

    「哎,這日子真夠折騰的,不過這一路太有意思了,下午給你們講。」

    當古上玄講起山區飲食文化的時候,大姐和阿秀都笑做一團,「以後可別找這苦吃了,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吧。」大姐訓道。

    「喏,你們看這個」古上玄將玉麥棒子掏出。

    「我正納悶這到底是石頭還是食物。」阿秀拿著研究。

    「哈哈哈,這個叫玉麥,西域傳來的莊稼,畝產高過小麥一倍,以後我們種這東西,碰上個災年荒年也餓不死了。」

    「我感覺這東西叫玉米應該更合適。」古大姐拿著另一根棒子端詳。

    「那就叫玉米吧。」古上玄隨附了一句。

    由於許久未幹過農活兒,古上玄又請了村裡幾個老漢幫忙,壯勞力很少,一部分被征走了,另外的都躲在外。天氣雖乾旱,小麥收成倒不差,入了甕,燒了麥茬,一家人開始播種玉米種子,鄰人俱感到驚奇,古上玄一邊講解,一邊親手示範,大傢伙兒歎言此是好物,來年要多保留些種子給他們。

    暑後連降了幾場大雨,玉米苗也噌噌竄起來,半月不見能長一尺,古上玄笑著謂曰,古人有此,焉用拔苗助長,天地造化,神奇無限也。修整了一陣子之後,古上玄精神如初,但同時也產生了再出去轉轉的想法,他的心態倒還比較年輕,不過他也明白,有老婆孩子大姐在,獨自遠行恐怕在她們那裡行不通,帶著她們更不現實。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到了收玉米的季節,他聯絡鄉親們一塊兒來幫忙並允諾送他們足夠的玉米種子來年一起種。然而也收到了一個不利的消息,縣太爺因徵兵不力被罷免,新上任的縣令要重新搜羅適齡男子,有一個抓一個,躲出去的,聯合附近各地抓捕遣返,鄰縣有徵兵任務的均已響應。

    「實在是不能待了,上戰場生死未卜,不如我這次走遠一點吧,等天下太平了,我們一家人才有安穩日子過。」晚上,古上玄主持家庭會議。

    阿秀默不作聲,只是在一旁靜靜的抽泣,古奎子已睡著,小腿還不時瞪被子。

    大姐沉默半晌,才開口,「不如我們去阿秀家鄉避一避。」

    「她家已沒有什麼人了,哥哥流走到山東,再說去滄州也未必逃過徵兵,生活還難以預料。不如你們留下吧,我命中大運正好走驛馬,主十年奔波,再有三年即過四十也,一位朋友算我一生『遇康則止』,西康距此八千里,我就乘此去一趟,以應天命。」

    「是不是去了就停止,沒法回來了?」大姐忙問,阿秀亦抬頭看看古上玄。

    「肯定不會,因為還有一句『遇柏則依』,我在山上再累也不靠柏樹,這樣吾命就不會盡,放心等我回來吧,最多兩三年。」古上玄強裝笑顏。

    「走吧,趁早,你一個人出去旅遊總比跟一群人上戰場更令我們放心,記住一定要回來,我們在家等著你。」阿秀終於說話了。

    古上玄連夜向西趕赴真定府,與王敬忠述明來意,休整一日,借匹良馬向南奔,他想盡可能趕時間,專揀康莊大道走,一方面安全快捷,另一方面,村莊多,大戶人家也多,容易生存。古上玄摸了摸行囊裡的羅盤。

    下午申時,古上玄來到趙州橋畔,見一老頭兒在橋頭上擺攤算卦,便下馬與之攀談,順便舒展一下筋骨,老頭亦用六爻納甲術,面前放著三枚洪武通寶。

    古上玄拾起銅錢,「這錢有些年頭了吧?」

    「那當然,我爺爺的爺爺就用它算卦。」古上玄將銅錢捂在手裡。

    「一卦一百文,不准不要錢。」

    「好,我算一算此次出行順利否,平安否,何時歸來?」

    「搖卦吧。」

    古上玄撒了六次,兩人幾乎同時說出「澤水困,**卦。」

    「嗯,你是從北方來的,大概走了一百里。」

    「差不多,世爻在內,居坎,我走了兩個多時辰,您看我能走到哪兒?」

    「還能走哪兒,應爻子孫亥水受日衝動而合世爻,有個屬豬的孩子讓你牽掛,卦逢六和,你走不了,今日必返,別賭氣,我在這兒等你一會兒回來,回來再給我卦禮。」老頭很乾脆。

    「那好吧,再見了。」古上玄跨上馬,揮手作別。

    上了路,古上玄心中難免忐忑,現在真的有些捨不得,的確,古奎子、阿秀以及大姐讓他牽掛不已,黃驃馬似乎也體會了他的心願,放慢腳步,走了十里路竟踟躕不前,原地轉了一圈,古上玄心亂如焚,狠拍了拍馬背,「駕,駕」逕向南去。這一走走遠了,傍晚時分已達邢台城,城中有多家旅店條件都不錯,古上玄洗了澡,舒舒服服躺著休息,「照這速度,幾個月就打個來回。」古上玄閉上眼,「什麼破玩意兒還祖傳,還不准不要錢。」他有點兒後悔當初太草率把天機錢輸了出去,轉念一想,「天意即已如此,無須再糾結。」

    從京城至鄭州的路上比較好走,也就兩條河擋道,一條是子牙河,不知是否因為姜子牙得名,但船夫較多,渡河也順利。另一條就是足以讓許多人死心的黃河,古上玄當年來安陽開會時曾來過黃河堤岸,時隔十年,他又來到這曾使他驚歎不已的大堤上,雨季已過,水位並不高,流淌也不算湍急,他想尋找一個艄公,可惜順著岸走了十里也沒發現,便找客棧寄宿。

    客棧站櫃檯的是老闆娘,四十多歲,白白胖胖,但眉眼看起來很刁蠻,她告訴古上玄,上游傳言黃河要改道了,這些天撐船的都未出梢。古上玄倒置若罔聞,吃飽了肚子泡泡腳呼呼而睡。

    第二天休整完畢,古上玄牽馬來到河邊,再次驚呆了,黃河已斷流,河床滿是泥漿,這可如何是好,只好回去等候,被告知泥漿幹得較快,幾天功夫就能踩著走。古上玄在急切中等了六天,到第七日,發覺泥漿已基本乾硬有的地方還裂開了口子,連人帶馬踩一踩,能經得住,於是騎馬走河床,上馬時古上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句話,那是一句卦辭「七日來復」。意思是七天以後重新開始循環,古上玄也來不及多想,縱馬前進,此段河床約有三里,很快,古上玄看清了對岸是一排亂石堤,堤岸離河床底有一人多高。古上玄尋思著要繞一繞好上岸,忽聞波濤聲如群鼓由遠及近,人馬大驚,古上玄臉色如土,黃驃馬長嘶一聲疾奔對岸,古上玄牢牢抓住韁繩,黃馬衝到石堤前貼近不動,古上玄明白其意慌忙扒住石縫站在馬背上,波濤隨即而至,濃黃的河洪捲著黃驃馬洶湧而過,前方的波浪起伏跳躍,如萬馬奔騰般遠去。

    黃驃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滔滔江水裡,徒留孤單單的古上玄在石上伏邊嚎啕,「七日來復」古上玄懊愧的拍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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