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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章 105 恍然一夢待續緣 文 / 更童

    寺裡晚上睡覺很早,基本上是從晚九點多睡到次日凌晨三點前後。據傳這裡是釋迦牟尼佛為僧團定下的規矩,多睡反而傷身傷智。該醒不醒便會做夢,夢境一般會出現於後半夜,做夢很耗神。中國的《黃帝內經》將一天十二個時辰與一年四季十二月建相對應,指出人一天最佳睡眠時間為亥子丑時,即晚九點至凌晨三點。四點就必須要起床了,否則不利身體陽氣恢復。晚上十點還不睡會傷陰精與腎氣。本來這才是真正的科學,只可惜現代人似乎已體會不到生命本真的狀態,他們都習慣了豐富多姿的夜生活,直到某一天身體出了問題,才挖空心思要養生保健。

    「其實養生很簡單,」黃老師侃侃而語,「一,吃素,二,多喝白開水,三,多閉目靜心,四,早睡早起。能從小堅持這樣做,活一百猶耳清目明,頭腦不昏,我這陣子在山裡常閉目靜坐,覺得身心清淨極了。」

    「是啊,的確該早睡早起,我以後要堅持早晨五點前起床。曾國藩曾說過,觀察一個家族子孫後代是否有出息,只需看三點,即孩子看什麼書,結交什麼朋友,早晨何時起床。現在八點半多了,收拾收拾睡覺。」古靈翻開床褥,「咦,這怎麼有個竹牌?」床頭下放著一塊半厘米厚兩張撲克牌大的竹牌子,上刻八個大字:世無疾苦,乃成正覺。

    「哦,那塊牌子是翁三弘落下的,你還記得他嗎?」

    「記得,記得,他前陣子在這兒嗎?」

    「是啊,他跟我一塊來的,昨天剛走。把這個勵志牌忘了,交給我吧。我們從觀音洞那邊請了三塊竹牌和一支炭筆。用筆在竹牌上寫上字再找硬東西剜一剜,就能製成一塊勵志牌,正好我這裡還剩一塊竹牌,連炭筆一起送給你吧,回去慢慢刻。」

    「謝謝老師,這位翁老師的書真讓我受益匪淺,只是我這兩年懈怠了,實在慚愧,明天早晨您起床就把我叫起來,我要跟著一塊上堂唸經。」

    夜裡三點十五,古靈就醒了過來,跟著僧人們一起去大堂誦經打坐,到六點多該吃早餐時,古靈早困得東倒西歪了。

    「我的天啊,每天這樣可是受不了。」古靈吃了早飯往床上一躺,一動不動。

    黃老師微笑著,「呵呵,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好,來,翁道長寫了一部小說書稿留在這兒,有興趣你就看看。」

    「啊,翁道長居然還寫小說,一定是修真類的吧!哈哈哈哈。」

    古靈捧著那厚厚一摞紙看了一天半,思緒澎湃。翁三弘寫的是明朝末年的事情,一位風水算命先生憑手藝在京城謀生,因官府排擠而返鄉,回北方老家後沒過幾天消停日子又因遼東戰事官府徵兵而四處躲避。躲避途中與流民混成一路,飢寒交迫。他目睹了李自成、張獻忠農民起義及明朝滅亡,也遇上過清軍入侵。後因自己妻子死亡親人離散而選擇在一所長滿了柏樹的寺院出家。最後,在一個大荒年被流竄的饑民所食,被人吃掉的時候竟帶著恬靜的笑,彷彿從此於苦難中得到徹底解脫。翁三弘的文筆描寫過於悲愴,古靈看著看著不禁淚眼婆娑。

    「人生苦短,甚至來不及反思!」古靈垂頭歎息。

    「這位翁兄花了半年的時間來寫這本書稿,寫著寫著,他動了真感情,彷彿書中的主人公就是自己的親人或朋友,真實地存活於自己的記憶裡,修道之人最怕動情,一旦情動必然傷元氣,所以他擱了筆,並且把文稿送給我。」

    「我覺得這本書已經寫完了啊。」

    「我以為這本書已經完筆,可翁兄卻堅持說沒完,還應該有續集,他把文稿送給我是想讓我以後有機會為他寫後續,這個有點太難為我了。佛祖曾告誡弟子們不要親近世俗文章,因為文學總是需要抒情,而眾生在妄執情況下抒發的一切情懷都屬戲論之作,或增人妄想,或亂人心志,而且還耗費修行的大好光陰。」

    古靈眨眨眼,「那您可以寫一寫宣揚真理導人向善的文章啊!」

    「呵呵,我又何嘗不想,但是搞文學是需要經歷豐富且又肯投入情感的。我這些年來生活很平淡,一直處在幸福與充實中,感情世界一潭止水。要我去寫文章真寫不出什麼味道來,吸引不了讀者。再者,如今的我已經對宇宙與人生問題再也沒什麼根本困惑,無論是對文學還是社會歷史,根本提不起興趣。把這份書稿送給你吧,你若有興趣和時間,就替翁兄補一補他這本未完待續的著作。」

    古靈將書稿裝起,「比較有挑戰性,幸好我還懂一點算命占卜的常識,能理解命運,將來有了素材也許會續寫一段充作狗尾。其實依我看來,文學對於人類的確是沒多少指導價值的,大多數文學作品都只能指出人生的處境與面臨的問題所在,但卻給不出答案,像《百年孤獨》、《等待戈多》,還有的文學作品中給出的答案恰恰是使問題更嚴重的,像什麼《老人與海》,加繆的《西西弗斯的神話》以及《玩偶之家》一類,他們走的是反抗這條路。也就《紅樓夢》與《約翰·克裡斯多夫》還算是在各自的文化基礎上指出一條出路。可惜這樣的書是懂了的不看,不懂的看了也白看,中國現在讀書的人越來越少,經典作品也沒多少人看了,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當作家還有沒有前途?」

    「其實在人生價值抉擇這個問題上,最關鍵最核心的東西是靈魂是否永恆,人到底有沒有來生,如果對這個問題深入思考的話,會覺得生命真的很悲哀。倘若人死如燈滅沒有來生,那麼世間一切將失去意義,甭管一個人怎麼活,最終都要在死亡面前實現平等與虛無。就人類歷史而言,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如果死亡意味著生命徹底走向虛無,那麼無論一個人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方式,都變得無所謂,也沒有意義。在時間面前,所有生命都是失敗者,只是各自的感覺不同而已。所以,撇開死亡來談人生。實在沒的談,愛咋地咋地吧。然而死亡將是一個人無法去面對的痛苦與必然,這是個悲哀。而如果靈魂是永恆不滅的,人死還有來世,那就需要再做進一步分析。假如因果報應不存在,命運是隨機的,那可真成了徹底的悲劇。活著就會讓人覺得痛苦恐懼乃至無法忍受,因為你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倒霉,而且生生世世永不停息,這種痛苦顯然無法承受。生命本不該如此殘酷和荒謬,於是人要想獲得幸福,必須要有對永恆與出世的信仰。再者,靈魂不朽、生死輪迴、善惡報應這些東西,無論於情於理於事,都是可以講通的。如果靈魂不滅善惡報應真實不虛,生活就不是鬧著玩兒的,因為一切言行思想都會帶來相應的後果。一個人必須要對自己的未來負責,不可放縱自恣禍害他人。面對來世,人生好歹就有了盼頭與動力。對於現世的苦難也便可以得到很好的慰藉,於己於社會,均受益無窮。因此人類要想獲得永恆的幸福,必要學佛而後可。人生是個苦難的歷程,同時也是一個需要發奮覺悟的歷程,將來你要走寫作這條路的話,當立意於此。」

    「嗯,學生一定謹記老師的教導,上報佛恩,下化群眾。對了,老師您現在修何種法門,不見您念佛誦經。」

    「啊,我這兩年一直在參禪,尋悟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不來不去之八不中道之理。」

    「哦,龍樹菩薩的中觀法門啊,只是我曾聽說修禪需禪宗開悟祖師以正法眼藏的法流加持才能開悟。您拜何人為師啊?」

    黃老師頷首微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習禪實有兩種途徑,一是仗祖師施以手眼點提,直指人心之潛藏的般若性,氣象威猛,頓悟成佛,此稱祖師禪。二是依正理如實思維執著煩惱,尋對治法門,氣象緩和,此稱如來禪。一是憑他力,二是仗自力!殊途而同歸,中國儒家聖人孔子,其實就是仗自力以獨覺的菩薩啊,佛門中人對孔子的境界與地位多有認可。禪宗於佛法中實為一乘大教,其般若之旨不僅使人超脫生死與煩惱,而且於世間也大有裨益。就教外言之,儒學得之,易儕聖賢;道家得之,輕薄神仙;帝王得之,仁被四海;士夫得之,智邁群倫;將軍得之,心心衛國,奮不顧身;宰官得之,唸唸愛民,誓不貪賄;乃至大眾得之,忠誠益忠誠,孝悌益孝悌,節義益節義,廉恥益廉恥,德有其基,鹹能擴而充之。心有所污,鹹能滌而新之,至矣哉,無上佛旨妙用之大也。

    古靈由衷鼓掌稱讚,「學生以前讀《六祖壇經·無相頌》一篇,誤以為六祖是將佛法門檻放低,以順隨世俗,今聽老師**,方知菩提的確不離世間,會得般若智,如處真淨土,明白啦。那麼契入佛性之後,當如何應世,是不是按照儒家那一套規矩就可以?」

    黃老師略思片刻,「規矩只是表象,而內在精神才最重要,孟子曰依仁義行而非行仁義。其實照我自己的理解,佛性是慈悲無量普度眾生的,那麼在人間,佛性其實可以稱為大仁大義。眾生本來都具佛性,故人之初性本善,所有人都有我執存在,趨利避害好似本能,然而眾生於利己行為若非過甚,內心之仁每能流露。眾生皆向仁求仁,世風就會轉善,故有太平之觀。若人人計較爭奪極端利己,則亂象叢生,所以老子曰不尚賢使民不爭,不為天下先。孔子曰君子矜而不爭,崇尚溫良恭儉讓,皆本於此旨。而仁義之士的應世標準其實可以理解為盡到本分就行了。上至元首,下至平民,地位不同,各有應盡的義務,義務規則雖然隨潮流而異,但都要以盡心盡力恪守職責為主,發揮自己作用去利益他人。當政者恆視民眾若手足,掌教者恆視學生如子女,行醫者恆視疾患者為親人,務工者為社會增磚添瓦,務農者不惜流汗出力,科研工作者本著造福人類的心願孜孜以求。乃至為兒女者無不孝,司職者無不忠。宅心仁厚,自然無放棄責任之失,實皆慈悲心本然流露的表現啊。百丈懷海禪師說:砍柴挑水,無非妙道。若能出好心辦好事,人間何處不道場。」

    古靈略有些羞赧,「實在慚愧,我作為一名教師,一個月拿著兩千塊的工資,卻沒有去爭取上講台,整天泡在圖書館醉生夢死,不願付出,懶得為單位操心,沒有絲毫利益大眾之行。確實辜負了文昌星君的厚愛,唉——我當反省!」

    「有些事情也未必是你一個人的原因,畢竟都是身不由己嘛,有空多讀些書不是壞事,以後也許會有你的用武之處,一切隨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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