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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6章 無中有路隔塵埃 文 / 更童

    剛進入暑假那陣子,天熱的發狂,古靈在家沒法安心打坐,吹電扇怕得風濕,不吹電扇的話坐一會兒就一身汗。父母本想裝個空調的,但考慮到馬上要裝修新房子,不想再折騰了。家裡的生活平淡的如一張白紙,有人會說這是一種幸福,幾年前古靈也是這麼認為,但現在他覺得生活最折磨人的地方在於每天無聊的重複,他很煩躁,卻又不敢在父母面前表露出來。他也不願多出門,都市的繁華壓根不屬於他,飽了眼底,卻又苦了心情。

    熬到了七月中旬,學校又來通知,近期要組織暑期招生工作,古靈將那短信刪除,等了一周未見動靜,索性出去找個地方散散心,西部山區最好,越深越好。

    古靈本打算去靈壽五嶽寨游幾天,但六月十九那天出門,神不知鬼不覺地乘錯了車,來到南焦客運站,名副其實的南轅北轍。那怎麼辦?往回返很麻煩,乾脆還到嶂石巖吧,反正都是深山風景區,況且自己曾去過那兒,還算熟悉,古靈沿著六年前的記憶出發了。

    市區這幾年變化很大,但山裡的面貌依舊,今昔故地重遊,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當年龍騰偉說這兒的夏天很涼快,晚上得蓋被子睡,一點不假。這次古靈在槐泉寺裡掛了單,天天吃住在寺裡,晚上穿睡衣在房裡打坐,覺得有一股秋天的氣息。七月底,山裡連下了幾場大雨,雨後空氣清新透涼,早晨起來竟能感到一絲微冷,不像是夏日。

    又是雨天,古靈給家裡打完電話,想借一把梳子梳梳頭,這可真讓他為難了,這兒幾乎都是光頭。但他一出屋就碰上個女的,也是來寺院修行的,古靈跟人家道明來意,那女的請古靈入屋,屋內還住著兩個老年婦女。

    「梳子在桌上呢!」那女的手一指。

    古靈道謝,然後看到牆上掛著一木牌書匾,寫的是一首古詩:

    巖半花宮千仞余,遙觀疑是掛空虛。

    丹楓翠壁相輝映,縱有王維畫不如。

    古靈與幾個人寒暄一兩句,回房靜坐,坐了一個時辰有餘,見開飯時間還未到,便找出一張紙,在上面作了一首打油詩:

    連綿陰雨潤山寒,碧水清流足下歡。

    漫嶺蘢蔥翠柏秀,幾叢奼嫣野花鮮。

    屏聽塔寺飄仙樂,驚看雲崖灑玉泉。

    更上懸亭極目瞻,湖光水色映田園。

    古靈將詩寫好,討了些漿糊,把它貼在門後,自鳴得意片刻才去齋堂。他這幾天胃口奇佳,無論吃什麼都覺得可口無比,嘴裡還經常感覺一股甘甜味,心情暢然自得,晚上打坐也覺得身心清靜。那天方丈敞門會客,古靈與一位青年居士同在方丈室聊天,談到自勵精進這個話題,古靈歎謂:「身皈三寶逾十年,德無所長愧諸賢。金剛頂前勤勇求,不枉今生一乘緣!」

    那位居士問道,「何為金剛頂?」

    「即金剛般若波羅蜜的最極致境界,唯佛能知,表徵究竟佛果。」

    「那一乘呢?是否在大乘佛法之上?」居士又問。

    古靈笑了笑,「善友可曾讀過《法華經》?三車之喻中羊車喻小乘聲聞道,憑仗佛力加持可證阿羅漢果入偏空涅槃;鹿車引喻中乘緣覺道,憑自力尋思十二因緣,得了脫生死之法;牛車引喻大乘菩提道,上合十方諸佛與諸佛同一慈護,下合六道眾生,與眾生同一悲仰;而最後以大白牛車引喻一乘法,直會菩提本性,入佛伍中,所以最為究竟。十方如來唯以一乘度化眾生,隨眾生根器與機宜,開演各種方便法門。」

    那個居士低頭琢磨了一會兒,「佛法講四大皆空,既然一切都是個空,那修大乘也好,修一乘也好,最後都歸於空,那還修個什麼意義呢?」

    古靈微笑著搖頭,「您得先如實理解『空』字的含義,不能一看到『空』字便用意識去契會理解,這是犯了培根所說的市場假相。其實『空』字在佛經中大體應包含四層意思,你所提到的『空』並不在一個層次上,不可混為一談。」

    「哦,那你講講是哪幾層含義?」

    「第一層,凡夫之空,即是頑空,乃呆滯無用之空,此又分二種:第一種,對色法不能感覺,因為凡夫眼耳鼻舌身意五根粗劣,對於微細色法無從起識,遂以為空,散心凡夫皆如此,我們頭上就有天堂和神靈,但我們肉眼看不見,就認定是空的,這是第一種。第二種,對色法不願感覺,如無色界眾生,他們五根並不劣,但對一切色法不願接受,一味遮遣而成空。」

    「那後幾層呢?」

    古靈略想了一下才接著講,「第二層為三乘之空,這還不是究竟空,乃因果不昧之空。這其中又包括兩種,第一種稱為偏空,聲聞緣覺二乘認生滅法為有,涅槃法為空,為避生死而入涅槃,是謂避色入空。第二種為生空,大乘行者知一切法相只如虛影,毫無實質可言,無所謂生有,如鏡中假相。聲聞緣覺能入有餘涅槃,雖能空諸所見,但不能避免色法因果律,因種子必生現行。大乘菩薩道能證生空真如,知諸法相無非虛影,而虛影的出現也必有一定的因果律,所以三乘教眾在修行時,對於因果報應與戒律都須絕對遵守,不敢違犯。」

    「如果如是,修行人不昧因果,必須時時刻刻慎重啊!」方丈點頭讚許。

    「這第三層就是拔無因果的魔道之空,稱為惡取空,這個也分為兩種:第一種,誤解偏空,以為一入空觀,一切法相皆化為烏有,沒有佛也沒有因果,一切都是空的,佛像也能丟棄,戒律也能毀犯,只是不知自己雖入偏空,但『有法』的演變絲毫不亂。第二種為誤解生空,以為入此空觀,雖有法相出現,只是虛影,佛土何所貴?地獄何所懼?平時修善成了無謂的事情,犯戒又何妨!不知虛影中因果規律絲毫不爽。以上兩種魔道平日目空一切,等到墮入地獄受苦無間,或對生前謬解而後悔,至於生前沒有空觀能力但拾人涕唾,擅毀因果戒律,一遇生死苦逼便起恐怖,都是魔眾之輩。」

    那位居士驚得聲色都變了,「原來如此!那還有別的意思嗎?」

    「嗯,『空』的第四層含義即究竟空,是站在一乘佛法的本旨來談的,乃性相不二之空,又名大空、真空、第一義空,這也分兩種:第一種,洞明本體,即徹悟法空真如。三乘行人能契會生空者,雖知諸法只有虛相,本來無生如鏡中影,但未深明虛相所從出的本體,每每誤認異熟識為起源。等到徹悟法空,才知道一切法相皆歸於真如本性,當體即空,而不妨礙諸識所認知的外相。此為性相不二之究竟空,明白這一點就知色空相即之妙旨,所謂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洞明本體者,雖達即色即空,即空即色之妙旨,而對於空中之色不能任意起滅,因未達法界妙用。第二種空為兼達妙用,要想明體達用,不可不深究六**性的作用,步步能實契地水火風空五大的妙用,而又不廢識大去認知一切外相,不唯洞明究竟空之本體,且能依本體起用,此為如實不空。觀世音菩薩,體用兼賅,所以能自在轉物,觀世間一切法相,所以又稱觀自在菩薩。」

    那個青年居士聽得一頭霧水,搖搖頭,「不懂,太深奧了,我不是專業人士,方丈能理解嗎?」

    方丈笑了笑,「你小小年紀沒想到學識如此深厚!」

    古靈也笑了笑,「我只會拾人牙慧,毫無證量可言,只能照本宣科,不能談體驗,呵呵,慚愧。」

    「能樹立正見也很不容易了,今年有三十了嗎?看你這麼年輕。」居士打量著古靈。

    「不瞞大家說,明天正好是我三十歲生日,肯定要在這兒過了,呵呵呵。」

    「哇,你看起來比較年輕啊,我才比你大兩歲,我們一個是七零末,一個是八零初,其實是一代人。」

    「是啊,我們這一代!」古靈想發通感慨。

    那哥們兒已經搶先發了,「上小學時大學不要錢,上大學時小學不要錢,包分配時沒畢業,一畢業也不管分配了,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過去分房子時趕不上,等到要買房子的時候房價還高的要命,唉!」

    「哈哈哈哈哈…………」

    古靈現在一個人坐在床上,數著念珠默誦真言,腦子裡一點雜念也沒有。最近他覺出有些怪,每當修持真言咒語時,總感覺有一股電流一樣的能量在順著頭頂往下流注,身上麻酥酥的很舒服。身心欲忘時,忽聽屋外一聲悶響,心頭一震,立馬覺出身體像融化一樣瓦解,緊接著,精神好似變成一個氣球順著一股力線迅速上升,猶如火箭沖天。古靈此時已感覺到不由自主般地往上衝,不是在茫茫星空中,而是在一個無邊際的空間裡,慢慢的,那條力線越來越粗,變成光柱,已無法測量它的口徑。忽然,古靈看見了一種生物,不,應是動物,一種從未見過但卻認識的動物。

    東漢王符曾說過,「龍有九似,頭似駝,角似鹿,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是也。」

    哲學家或謂『龍』的形象體現了共性與個性,抽像與具體的原理。古靈現在真知道這是憑凡夫思維扯蛋了,王符可能是確實見過龍,或聽別人講過,反正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儘管古靈從未見過活的海蜃和老鷹,也忘記了牛耳朵長什麼樣子了,但他知道這是一條龍,很快又看見幾條,這些赤紅色的龍嘯出象吼般的巨大聲響,這種聲響比地球上任何聲響彷彿都要強烈百千萬億倍,但奇怪的是,古靈竟不覺得恐懼難受,因為自己現在只剩下一顆精神,耳膜不在身邊。

    古靈下意識地觀察四周,只見兩顆光球在繞一座大金山轉動,「那就是佛經中講的須彌山嗎,兩顆光球應該是太陽和月亮了。」古靈隱約發現兩顆光球上依稀有人影晃動,應是日天子和月天子,在東西方的神話中,他們的名字叫阿波羅與嫦娥,因離得太遠,沒法跟他們sayhello。緊接著,古靈望見了自己頂上一大片彩雲,等飛近了才看清原來是一群衣著繽紛的仙女結伴而游,古靈想著要躲開,害怕撞上她們,就這麼一想,光柱砰然炸裂,一下子充斥整個空間,古靈的精神也彷彿包裹住了整個宇宙,整個宇宙也變成了一片光明,無有邊際,漸漸的,這片光明縮成約一尺直徑大,形如一輪圓月,明亮而皎潔。

    古靈睜開了眼,自己仍然還坐在床上,只是精神依然像充塞全宇宙似的雄偉,山川、海洋、日月星辰……這些似乎都在古靈的觀照下寂然不動,渾然如一。

    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

    莊子曰:「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齊一。」

    程顥曰:「仁者渾然與物同,以天地萬物為一體。」

    陸九淵曰:「宇宙份內事,即是吾心內事,吾心即是宇宙,宇宙即是我心。」

    王陽明在龍場悟道後曰:「聖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

    中國的讀書人對這些經典語句大多耳熟能詳,然多是滑口而出,鮮有契心實悟其宗旨者。古靈以往見到這些名句,亦只是會其意而難入其境,但,古靈現在回想起這些話,彷彿句句發自肺腑,「東南西入其境,但古靈現在回想起這些話,彷彿句句皆發自胸襟,「東西南北方有聖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

    翌日清晨,古靈照了照鏡子,驚奇的發現,自己眉心的那道縱紋竟然不見了,自己的氣色顯得無比的祥和。方丈見到古靈,「咦,居士精神頗好,在這兒過得舒心吧!」

    古靈爽朗一笑,「托您洪福,在這兒十分快活,打算今天回家,請多保重,來日再來拜訪。」

    汽車在山間緩緩移動,一座形似煙囪的山映入了古靈眼簾,詢問當地人得知那是宇宙峰,古靈隨即編出了一首詩:佛子心頭宇宙峰,穿雲破霧插天庭。紛紜世事全不睞,垂目靜觀陰與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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