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紫禁之巔（三） 文 / 獨孤嘯傲
「微臣吏部尚書恩承啟奏皇上、皇太后，微臣以為，就陸上作戰而言，我大清國八旗鐵騎所向披靡、無堅不摧，但若是轉移到海上，恐怕未必可以匹敵西方蠻夷的洋槍洋炮。因此，重新籌建大清海軍、建立一支可以馳騁與滄海大洋的先進艦隊已經迫在眉睫！」……
滿朝文武個個慷慨陳詞，不一而足，然而基本上全都是就李鴻章提出的海軍方面所說的；這也是第一次，朝堂之上沒有勾心鬥角、派系林立所帶來的爭論和分歧，對一個關乎國家生死存亡的問題進行的大籌議。
「這是各省總督分別就我大清國和法軍之戰而言、八百里加急呈上的折子——」沉默許久的光緒皇帝微微一歎，朝堂之上立即安靜了下來。
「李公公，你把這些折子念給大傢伙聽一聽吧！」光緒皇帝將桌案之上的數本奏折交給了旁邊的總管太監李蓮英，語氣中、滿是遺憾和受人操縱的暗怒。
「庶！」李蓮英聞言，趕忙彎著腰接過光緒手中的折子，雖然他是慈禧太后手下的第一寵臣，但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違抗皇帝的命令。
當年的總管太監安德海，就是因為行為不端、作風**，在宮中目無君上、飛揚跋扈，又任人唯親、收受賄賂，最終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這，也一度成為李蓮英的前車之鑒，讓他夙夜憂歎、寢食難安。
李蓮英轉過身來、連忙望向自己的主子慈禧太后，不知應該怎麼辦，見主子微微點頭，想必是默許了。方才清了清嗓子，打開奏折一一大聲讀了出來。
雖然每一份折子都寫的慷慨激昂、處處在理，但經過李蓮英細細的太監嗓子的浸潤之後，稍稍有些變味，顯得十分滑稽。
朝中已經有不少大臣偷偷笑出聲來，李蓮英對此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暗暗記在心裡，表面上依然是面不改色。
先後讀的折子，依次來自兩江總督曾國荃、湖廣總督卞寶第、雲貴總督劉長祐和四川總督丁寶楨。
奏折之中，提及最多的，自然就是「海軍」二字。
參與討論和承上奏折的內外臣工和封疆大吏，雖然身份不同、視角不同、境界不同、利益也不同，但是幾乎個個都慷慨陳詞、言之鑿鑿，就中法戰爭和福建水師全軍覆沒一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以福建船政水師全軍覆沒的代價，換來了朝臣疆吏對於加速海軍發展意識的統一。這不知是可喜還是可悲……
慈禧太后面色舒緩了許多，無論是滿朝文武還是封疆大吏，顯然都刻意繞過了上位者對於戰局的錯誤判斷和指揮，而是將重新籌建海軍一事大加討論，也是正中慈禧太后的下懷。
「我看今兒天色也不早了，這籌建海軍也是一件大事，列位若是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咱們就下次早朝再議，如何？」慈禧太后陰陰的說道。
雖然悄無聲息的轉移了矛盾，慈禧太后始終還是一個婦道人家，一時半會，恐怕也難以做出一個重大的決策。
滿朝文武心中頗有疑慮，但也不敢當面反駁慈禧太后，只能低低的應了聲「庶！」
既然太后說明日再議，那就明日再議吧！總比大晚上飢餓著肚子在這太和殿中上朝的好！更何況，上了一天的朝，他們也全都累壞了。
大清國自入關伊始、到現在少說也有三百多年了，有話也不急於這一時不是？
「既然如此，那就退朝吧！列位臣工，回去都好好休息，明兒個咱繼續早朝——」
說完，慈禧太后向李蓮英拋了一個顏色，後者立即會意，清了清嗓子，朗聲道：「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文武百官一個激靈，連忙伏在太和殿中，對上位者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行三拜九叩之大禮……
天色漸暗，紫禁城午門外，人影漸漸稀疏，一個個紅頂大轎子整齊的排列在護城河外側，在這殘陽西斜的時候、顯得格外壯觀。
在一個個轎子旁邊，則三三兩兩或站著或坐著幾個人影，偶爾互相說笑、發發牢騷。
「這天也快黑了，大人們怎麼還沒有出來啊！往常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再說了，我可連午飯都還沒有吃呢！」
一個轎夫身著紅袍，叼著一根稻草斜靠在轎子旁邊，一邊摸著自己乾癟的肚子，一邊愁苦著老臉、不滿的抱怨道。
「得了吧！老兄，就咱這兒等著的這幾十號人，自大人們上早朝開始，有哪個是吃過午飯的？」旁邊的一個轎夫聞言，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仍然緊閉的紫禁城城門，歎了口氣道：「唉——大人們應該是在早朝上遇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給耽擱了吧！」
「我覺得也是，以前早朝，可都是在午時三刻之前都完成了的！唉！還是先等等吧！」又一個轎夫隨之附和道。
「吱呀——」
正說著，一陣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眾人急忙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那名紅袍轎夫也趕緊吐掉口中稻草，彎著腰恭敬的站在一旁。
循著聲音看去，突然之間午門大開，一個個身著大清國朝服的文武百官魚貫而出。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帝國一品大員、直隸總督兼北洋事務通商大臣李鴻章！
自己首先提出的重新籌劃海防的建議，顯然已經得到了朝中一干大臣的默認和當權者慈禧太后的讚許，此時的李鴻章自然是意氣風發。
李鴻章一馬當先，健步走到自家的大紅轎子前，待轎夫掀起簾子之後便大步坐了進去，說了句：「回家！」。
「是，大人！」守候在一旁的管家趕忙應了句，等到轎夫放下簾子，方才朗聲大喝道：「起——轎——」……
隨著一頂頂轎子依次緩緩離開，午門外重新又回歸了寂寥和空曠。夜色漸漸暗了下來，月影沉浮、星星眨眼，一派祥和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