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各懷鬼胎 文 / 獨孤嘯傲
約摸一刻鐘之後,李鴻章便攜著小妾玉兒來到了總督府邸的前廳,管家老何剛剛張羅好了一桌飯菜,見二人進來,連忙作揖道:「老爺,夫人,飯菜已備好了——」
「嗯!」李鴻章微微點頭。
玉兒卻是笑顏如花,顯然對於老何的一句夫人十分滿意。
之後,李鴻章便直接坐在了朝南的正位上,自顧自的吃了起來,玉兒見狀,只是尷尬一笑,忸怩的坐在了李鴻章一旁的偏位上,細心地為他斟了一杯酒。
李鴻章雖然身居高位,一日三餐卻是十分的簡樸,即使相對於平民百姓來說,這些菜品已然是山珍海味,但若從他朝廷一品大員、賜穿黃馬褂、位居北洋大臣的地位細細品味,這、倒顯得寒磣了許多。
只是幾碟子家常小菜,配上一壺自己最喜歡的紹興花彫酒,李鴻章砸吧著嘴巴、鬍子一翹一翹的,吃的津津有味。有菜有酒、佳人相伴,其間滋味,彷彿只有天宮神仙才能比肩。
然而,旁邊的玉兒看起來卻是一臉的不情願,好像是對於李鴻章對她的不聞不問顯得十分不滿。也正是因為如此,一粒粒精緻的大白米飯在她的口中,卻是味同嚼蠟,半天都沒有吃下一碗。
管家老何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卻也不好意思明面上干涉,只是靠在門前一角、不住的心中苦笑。畢竟作為一個小小的管家,老爺的家務事他是沒有權利去管的。
一席飯畢,李鴻章是吃了個酒足飯飽、醉意微醺,他伸出右手、輕輕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斜靠在椅子上,腦袋緊貼後面椅子的靠背,面色舒緩愜意。
玉兒撅著小嘴、生著悶氣,眼睛緊緊地盯著李鴻章,後者卻似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瞇著眼睛幸福的打著飽嗝。
啪的一聲,只吃了一半米飯的小碗便被玉兒氣憤的擱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之後,她便自顧自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起頭狠狠灌下肚去,卻被紹興花彫辛辣的後勁嗆了個不知所以然,連忙一口噴在了地上,只是氣急敗壞的撫著起伏的胸脯,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玉兒被辣的不住吐著丁香小舌,不知所措的窘相著實惹人憐愛。
「哎呦喂!」李鴻章忍不住苦笑出聲,一邊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花白鬍鬚,一邊瞇著眼睛嘴角一抽道:「白酒有你喝這麼猛的嗎?姑奶奶,那可是名貴的紹興花彫、可吐不得啊!」
李鴻章一對老眼頓時瞪得雞蛋一般大,只是臉色抽搐的注視著地上的那一灘水跡,像是被人割了好幾斤肉一般,一臉的埋怨和憐惜,「我的花彫酒啊!我的花彫啊!」
自己幾天都捨不得喝一壺的名貴花彫,竟然被女人就這麼吐在了地上,叫李鴻章怎麼能不心疼?
自己被嗆了一點都不關心,卻只在意他的那一壺花彫!
此時,玉兒的心裡,除了淡淡的悲哀之外,剩下的,竟然只有眼角噙著的閃閃淚光、和目光中閃過的那一抹決絕。
「老爺,剛剛隔壁的吏部張虎來找過你,說是有要事相商。我把他打發走了——」
管家老何瞥了神色淒慘的玉兒一眼,忙著打破僵局,只好恭敬的對著李鴻章說道。
「什麼要事?不就是喝酒打牌聊天嘛!還真把我李鴻章當成了游手好閒的浪蹄子不是?」李鴻章淡淡的擺了擺手,一臉的不屑一顧。
老何再次一躬,若有所思的道:「那——您還去嗎?」
「去!當然要去!」李鴻章高聲叫道,「我倒要看看,他們幾個牌桌上的手下敗將、敢在老子面前玩什麼花樣!」
「那我去吩咐手下準備轎子——」
管家老何聞言,點頭說道。說罷剛欲轉身,卻又被李鴻章叫住,於是恭敬的轉過身來。
「轎子就不用去找了,今兒個吃的有點多,正好走過去鍛煉鍛煉,也有助於消化。」李鴻章瞇著眼睛說道。
「是!老爺!」老何點頭道。
然後,李鴻章心中微微一歎,對旁邊眼神淒慘、一臉委屈的小妾說道:「玉兒啊!我出去轉轉,你要是累了,就自己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玉兒聞言,卻是一聲不吭,只是低著頭不住的啜泣。
「唉——」李鴻章重重的歎了口氣,扶著椅子站起身來,摸著肚子健步走到老何旁邊,又回頭瞥了一眼仍然在啜泣、頭也不抬的小妾,再次一歎道:「老何,我們走吧!」
「是!老爺!」老何連忙彎腰道。
說罷,李鴻章轉過身,眉頭緊皺,鬍鬚也在微微顫抖,不久,又是重重的一聲歎息,伴隨著二人的談話、健步離開了府邸大廳。
直到二人走遠,身影漸漸模糊,廳中坐上女子方才緩緩抬起頭來。
此時,她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所謂的淚痕和淒慘,取而代之的,是牙齒咯咯咯咯的打架聲和凌厲的美眸眼神,直直的看向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的老頭背影,露出一絲略顯無奈的苦笑。
「李鴻章!你對我不仁,別怪我對你不義——」……
夜色已深,幽深的小巷之中,李鴻章精銳的淮軍警備營士兵盡職盡責的打著火把,為李鴻章和管家老何開路。
「老爺,您剛剛這樣——是故意做給夫人看的吧!」
剛剛走出府邸大門,管家老何望著李鴻章臉上緊皺的眉頭和若有所思的樣子,禁不住疑問道。
「知我者,老何也!」李鴻章聞言,良久才從從思緒中緩了過來,微微歎氣道:「唉!我這麼做,也是給她敲響一下警鐘,希望她以後規矩一點,不要仗著我對她的寵愛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管家了老何恍然大悟道:「老爺這是已經知道了一切吧!」
李鴻章頗為自負的道:「你當我這麼多年培養的影組成員是吃乾飯的嗎?開玩笑,一個小小的間諜,也敢在我大清國土上撒野!未免也太小看我李鴻章了吧!」
「老奴愚鈍,原來老爺早已成竹在胸——」
「唉!」李鴻章聞言,卻是再次一歎,「希望她能及時收手,繼續穩穩當當的做她的夫人;不然,哼哼——」
李鴻章一邊說著,一邊不屑的挑了挑眉毛,陰險之姿盡顯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