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死水微瀾 文 / 獨孤嘯傲
管家老何頓時冷汗連連，手心之中亦是偷偷地扲了一把汗水，連忙輕聲解釋道：「老爺……到家了——」
「哦！」李鴻章輕咦一聲，眉頭漸漸舒展，「這麼快呀！」
「是的，老爺！」老何畢恭畢敬的再次頷首道。
說罷，老何便單手揭起了驕簾幕布。
李鴻章微微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走出轎來。
剛剛一走出轎子，門前的好幾排士、兵就立馬對他敬了個持槍軍禮，收步、上槍、敬禮！刷刷幾聲，動靜搞得挺大。
而李鴻章卻顯得對此十分滿意，只見他非常愜意的摸著自己濃密的鬍鬚，眼睛也漸漸瞇成了一條小縫。
「老何啊！你去看看晚飯好了沒有，上了一整天的朝，我這肚子、可早就不耐煩了——」李鴻章轉身，苦笑著對著管家老何說道。
老何連忙點頭，「好的！老爺，我這就去給您張羅！」說罷，也不拖拉，直接快速的走入了府邸，不久就已不見了人影。
李鴻章狠狠伸了一個懶腰，隨即、雙手往後一背、便打著呵欠進入了府邸大門。
進了大門，駕輕就熟一般，李鴻章便徑直向著大廳後面的一個小院走了過去。
繞過幾個圓門，也不知見過了幾個丫鬟和家丁，大約一刻鐘的功夫，李鴻章就來到了一個與其他建築相比、顯得略大的木質結構房屋之前，他一邊面帶疲憊的解著身上的大清國朝服，一邊推開了房門。
門前守候的丫鬟見狀，連忙弓著身子向李鴻章行禮，卻沒有得到他的任何回應。
「老爺，您可終於回來了——」
健步走入屋內不多時，一個身材窈窕、容貌秀麗的藍衣女子便款款迎了上來，只見她一邊盈盈笑著、接過李鴻章手中的朝服，轉過身將衣服搭在了靠牆的衣架上，一邊帶著嬌嗔的味道問道：「今天上朝為何會這麼晚？是不是又跑到哪兒去喝花酒了！」
女子一邊說著，一顆櫻桃小嘴已經撅得老高，隱隱有發怒的趨勢。
剛剛坐在太師椅上、準備緩一緩乏氣李鴻章聞言，卻是臉色一變，不禁反問道道：「你把我李鴻章當成什麼人啦!我像是拋頭露面跑出去和花酒的人嗎？」
藍衣女子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語，急忙使勁搖著李鴻章的手臂，撒嬌似得說道：「好了，是我不對，冤枉了老爺您，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玉兒一般見識好吧！」
原來，這個藍衣女子便是李鴻章的第四房小妾，名玉兒，本是街頭賣藝的藝妓。因為父親突然暴斃，只好賣身葬父，卻陰差陽錯被路過的李府管家買到，成了府中的一名丫鬟，因為容貌出眾，便被李鴻章娶為了第四房小妾。
玉兒雖然出身低微，卻是頗識大體、性格婉約賢淑，因此十分受李鴻章的喜愛，經常被他帶在身邊，在外拋頭露面、約客遊歷。此等待遇，就算是李鴻章的原配也不曾有過……
見女人服軟，李鴻章心中微微一歎，卻也不好發火，只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臉色也舒緩了許多，「沒想到你這個平時不依不撓的小妖精、竟然也會有服軟的時候呢！」
藍衣女子撅著小嘴說道：「扶不服軟也要看情況不是，老爺明顯心情不太好，我要是再無理取鬧，那豈不是也有點太不識大體了吧！」
「你這個小妖精！這麼這麼會說話啊！」李鴻章輕輕一捏女子的瑤鼻，無奈的歎了口氣，放開之後，又苦笑著說道：「好了，吩咐丫鬟給我端一盆熱水，我要泡泡腳，今天可真是累壞了！」
「哦！」藍衣女子輕輕地拍打了幾下李鴻章的手，嬌嗔道：「還是我親自給你去端吧！丫鬟們不知輕重，萬一燙著了就不好了——」
說罷，女子甜笑著給斜躺在太師椅上的李鴻章款款做了個萬福，然後轉身花枝招展的走了出去。
李鴻章看著女子逐漸模糊的背影，頭疼似得揉了揉太陽穴，心中卻是不時發出陣陣苦笑：
「我倒是希望，你的腦子不要這麼精明才好！」……
不多時，女子便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洗腳水、扭著腰肢走了進來，「今天中午，廚房為你準備了好多菜，結果你都沒有來，只好浪費了——」
聽到藍衣女子語氣中難免責怪的味道，李鴻章卻是微微搖頭，笑而不答。
女子倒是十分知趣，略顯淘氣的吐了吐丁香小舌，在李鴻章面前蹲了下去，為他脫去官靴，又細心地褪去官襪，用手試了試水溫。
「既然老爺不怎麼高興，奴家以後不再多言便是！」藍衣女子幽怨道。
李鴻章緩緩閉上了眼睛，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老佛爺今天對於我們大清國和法國的戰爭說的有點多，所以也就耽擱了許多功夫，午飯也是御膳房籌備的！」
「哦！」藍衣女子聞言，手下一頓，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再次疑問道：「這麼點事也要耽擱一整天的功夫？」
「嗯！」李鴻章心中不時發出陣陣冷笑，臉上依然不動聲色，只是不可置否的點頭道。
「哦——」藍衣女子心中一歎，語氣中不免有些失望。
說罷，兩人都不在搭話，一個瞇著眼睛斜靠在太師椅上，舒適的感受著微燙的洗腳水給自己帶來的緩解乏氣的效果；一個則依舊悉心為老頭洗著腳，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良久，水溫漸涼，藍衣女子終於是停止了動作，幫老頭一一擦乾淨了腳上殘留的水珠，將那對略顯瘦骨嶙峋的雙腳小心翼翼的搭在了盆邊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腳上傳來的絲絲涼意，李鴻章緩緩睜開眼睛，然後狠狠伸了個懶腰，又摸了摸早已飢腸轆轆的肚子，臉色抽搐道：「上了一天早朝，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吧！」
「嗯！」藍衣女子撲哧一笑，連忙小雞啄米似得點了點頭。
之後，她便站起身來，不久、從內屋找出了一雙帆布鞋，躬下身子細心地給李鴻章套上，又喚來門外丫鬟收拾了洗腳水，長輸了一口氣，妖嬈一笑道：「老爺，我們走吧！」
「嗯！」李鴻章瞇著眼睛點了點頭，隨後便背過左手，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花白鬍鬚，一邊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
藍衣女子臉色霎時間變得冷漠，目光如炬，緊盯著老頭年邁的背影數秒，方才款款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