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神鳥傳說 文 / 昔人黃鶴
一、
華夏國東南邊陲，古稱東越。自古以來就被稱為蠻夷之地，洪荒不斷，淹沒家園；蟲獸出沒，襲擊人族的事更是屢見不鮮。
後來炎黃二帝和解，天下一統，東越得到大治，洪水被疏導到東海，蟲獸被驅趕到山林裡，於是，人族逐漸穩定居住下來，繁衍生息。
到了顓頊帝時代，東越形成了一個以南山為中心的部落聚居地，周圍的集鎮星羅棋布，很是繁榮。人們在集鎮周邊開墾出許多農田，男男女女，耕作種地，紡紗織布，生活和美。
然而，五十年前的一聲巨響，改變了人們的生活。天柱倒折，山崩地裂，東南大地下陷，海水倒灌，洪荒氾濫，蟲獸遍地，生靈塗炭。
如今，五十年過去了，南山依然千里澤國，幾乎荒無人煙！
更讓人們惶恐不安的是，南山的周邊集鎮，近來不斷發生一系列詭異事件，下地幹活的人無故失蹤的，進入南山捕魚砍柴的人有去無回，山上的一些果樹植被莫名其妙的枯萎死掉，河裡的魚兒也經常浮屍河面，而且有日漸蔓延之勢……
彭祖離開少昊山後，就跋山涉水，星夜疾馳，直奔南山，一路上，他不斷打聽水麒麟的消息，但水麒麟似乎從人間蒸發，竟然銷聲匿跡。
半年後，彭祖終於抵達南山周邊的集鎮，但當他經過許多集鎮村莊，又遇到那些詭異事件，所以他就想幫助村民查出原因，可最終都毫無結果，反而謎團越來越多。
難道真的是水麒麟在作怪嗎？
彭祖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一定與南山所發生的一切有莫大關聯。只有早日進入南山，才能解開謎團。於是，他更迫不及待地趕往南山，欲揭開謎團。
二
這天，南山的天空盤旋著一群飢餓的禿鷹，正在俯視搜尋地面的腐肉，但哪怕是殘羹冷炙，它們也沒有發現一丁半點。
在南山峽谷入口就有個巨大堰塞湖，一棵大楓樹躺倒在離湖畔不遠處，樹葉已經乾枯凋零，在未被洪水淹沒的枝椏上，懸掛著一個鳥巢，在水浪沖擊下搖搖欲墜。鳥巢裡不時傳出的聲音：
「喀喀喀喀，救命啊！救命啊！」
一隻松鼠在枝椏上上下跳竄，倉皇不安，它被四周洪水包圍著。
一隻禿鷹發現了松鼠，「嘎」一聲，朝松鼠直撲下來。
松鼠想要逃走藏身，但為時已晚，「吱」一聲，禿鷹爪子一掠，抓著松鼠飛走了。鳥巢似乎被嚇得大氣不敢出了，「喀喀喀喀」的救命聲也停止了。
不遠處，一個少年肩扛鋤頭，手握斧頭，腳步穩健，正往峽谷趕來。
來者正是彭祖。
彭祖站到堰塞湖邊的一塊岩石上，揮汗如雨，氣喘吁吁。
他自言自語道：
「根據鄉親們的介紹，這裡應該就是南山地界了！」
彭祖又環視四週一圈，這裡哪裡還有半點生命的氣息，光禿禿的山上怪石嶙峋，目所能及，不見半點綠色，只有一些枯樹斷木，蕭瑟地站在山山崖間，橫在溝壑裡，更別說有人煙的痕跡了。
「南山的鄉親們全部都逃離了嗎？還是全部……」
彭祖皺起眉頭，不敢往下想。他揮手揩了揩汗，然後跳下岩石，來到湖邊蹲下身子，湖水中，是他半年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影子：衣衫襤褸，頭髮蓬亂，滿臉塵土，佈滿滄桑。但臉型的輪廓和稜角更分明，也更顯得剛毅精神。身體也顯得更加強壯結實了。
彭祖咧著嘴，對著水中的影子乾笑一下，然後捋起袖子，捧起水洗了一把臉。忽然他注意到水中倒影裡有個東西在晃動，他抬起頭，發現不遠處懸掛在枝椏上搖搖欲墜的鳥巢，依稀還聽到「喀喀喀」的聲音。
「鳥窩裡一定還有小鳥！」他自言自語道。
於是他一個箭步，越過湖面，跳到楓樹幹上，攀著枯枝，慢慢接近，終於伸手解下了鳥巢。「喀喀喀」的聲音愈加響亮，彭祖很高興，他把鳥巢護在了懷裡，返身跳到地面。
彭祖將鳥巢慢慢放在平整的石頭上，小心翼翼解開，只見到兩隻喜鵲軀體，已經風乾了，翅膀緊緊搭在一起，互相摟抱著。巢裡有幾個破碎的蛋殼，「喀喀喀」聲音很分明，但卻看不到活的喜鵲。
彭祖自言自語：「一定還有活的小喜鵲！」
他邊說邊抱起兩隻喜鵲乾屍，尋找活的生命的跡象，然而巢裡儘是破碎的蛋殼。
噫，在哪裡呢？
彭祖忽然想到什麼，他慢慢掰開一隻喜鵲的翅膀，分開兩隻喜鵲，雄鵲的翅膀下果然夾著一隻羽翼未豐的小喜鵲。彭祖臉上露出興奮地笑容，把小喜鵲捧在手裡。小喜鵲因為得到解救，叫個不停，雖然不會飛，但很興奮的跳躍著：
「喀喀喀喀，謝謝你救了我！喀喀喀喀，謝謝你救了我！你以後就是我的主人了！」
三
彭祖當然聽不懂鳥語，但這麼些日子了，終於找到一個鮮活的生命，以後終於有個可以說話的伴兒了，所以他很高興。潛藏在他內心深處的童心竟然被激發了。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上樹掏鳥窩，草叢中捉螞蚱喂小鳥的情形，一絲笑意情不自禁掛上他的嘴角……
於是他對喜鵲說：「你是不是又渴又餓啊，小喜鵲？」
這小喜鵲雖然不會說人話，可是它竟然聽得懂彭祖的意思，它不斷拍著翅膀：「是啊，喀喀，是啊，你真聰明，我的主人。」
彭祖就把喜鵲放在石頭上，解下包裹，掏出一個高粱團，捏著一粒送到喜鵲嘴邊。
喜鵲啄了一下：「喀喀，真難吃！」它皺著眉頭，伸長脖子，艱難的嚥下食物，「咳……咳……能不能給我點水喝，我要噎死了，咳……咳……」
這時，恰好彭祖已經掏出了一個水壺去裝水了。
喜鵲以為彭祖真懂得鳥語，拚命拍著翅膀：「太好了，喀喀，太好了，主人聽得懂鳥語。」
彭祖聽到喜鵲叫得厲害，趕緊回來給喜鵲喝水了。
喜鵲貪婪的喝著水，整個頭幾乎都插到水壺中，它終於吃飽喝足，非常滿意，舉起翅膀伸個懶腰：「啊，原來水是這樣的好喝啊！從我一出生，都只能喝點天上漏下的雨滴。」
彭祖低下頭，看著喜鵲，心生憐憫道：「小喜鵲，你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他又轉頭看著兩隻大喜鵲屍體，翅膀依然還呈現著擁抱的姿勢。
他的腦中彷彿看到這樣的畫面：楓樹搖搖晃晃，鳥窩搖擺欲墜，鳥蛋一粒粒接連破碎或滾落，只剩下最後一粒蛋了，雌喜鵲緊緊護住，這時候，又是一個劇烈的搖晃，雌喜鵲整個身子翻過，最後一粒蛋也從鳥巢滾落下去了，在一旁的雄喜鵲急中生智，飛快俯衝下來，伸出爪子抓住鳥蛋，飛回鳥窩，兩隻喜鵲就將唯一剩下的一顆蛋夾在翅膀下，死死護住……
彭祖想到這裡，喃喃自語：「真是一對偉大的父母啊！」
小喜鵲也呆呆地立在屍體身邊，「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叫個不停，聲音很淒楚。它不時地垂下頭，用喙挑了挑父母的屍體，它知道再也喚不醒父母了，它的眼瞼眨巴著，顯得很憂傷。
彭祖掄起鋤頭，在旁邊的土裡挖了一個坑，將這對偉大的父母鄭重地抱起，輕輕地放入坑裡，然後一點一點地往它們身上撒上塵土，隆重的埋葬了兩個勇敢的生命。
接著，彭祖蹲身坐下，捧起喜鵲，真誠的說：「我叫彭祖，以後我們就一起生活吧，！我們交個朋友，好嗎？」
小喜鵲這才晃過神來，似乎很高興，不斷地點頭：「喀喀，真是一個善懂鳥意的好人啊！我叫……我也不知道叫什麼，你給我取個名吧！喀喀。」
彭祖喃喃自語：「哦，忘了，你是鳥，當然聽不懂我的話嘍，沒關係，以後餓了你就叫『喀喀』好嗎？
喜鵲趕緊解釋：「喀喀，我聽得懂你的話，喀喀，我是要你幫忙取個名字。」
它越著急，就越「喀喀喀喀」的不停。
彭祖很不解，以為喜鵲又餓了，歎了口氣：「唉，這些日子你一定是餓壞了，來，再吃一點吧！」
說罷，他又揉了一點高粱粒，喂喜鵲吃。
喜鵲趕緊將頭別到一邊，拚命甩頭：「喀喀喀喀，哎呀，我不是餓了，我是……喀喀喀喀！爸爸、媽媽為我儲存了好多蟲干，前兩天才吃完呢！喀喀喀喀。」
彭祖以為喜鵲餓急了要吃，就生硬的將喜鵲喙張開，逕直往鳥嘴塞高粱，還邊安慰喜鵲：「不著急，慢慢吃！」
喜鵲嘴裡塞滿了高粱，鼓鼓的，又嚥不下去，就卡在喉嚨，拚命伸長脖子，「咕嚕咕嚕咕嚕」半天，淚水都嗆出來了，終於在配下一口水後，艱難吞下，於是它乾脆就閉嘴，不敢叫了。
彭祖很高興地放下喜鵲，滿意地說：「這下你終於吃飽了吧，小喜鵲，哈哈，你吃得快和我一樣多了。」
喜鵲一聽「小喜鵲」，覺得自己有名字了，它很高興，拚命地跳起拍著翅膀，興奮地叫喚著：「喀喀喀，你以後就叫我小喜鵲嗎？喀喀喀！」
「啊！」彭祖的嘴搓成了圓形，驚訝不已：「小喜鵲，你這麼快又餓啦！」說罷，又抱起喜鵲，準備餵食。
喜鵲極度的抓狂：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世間最大的悲劇，是你就在我的面前，可你卻不知道我說什麼！」
終於在喜鵲閉嘴之後，彭祖不再給它餵食，而是抱起喜鵲出發了。
喜鵲感慨萬千：有的時候還要學會沉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