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人面何處 文 / 昔人黃鶴
一
「啊……」飛在身後的喜鵲發出一聲驚恐萬分的尖叫！
彭祖心一涼，他非常擔心喜鵲遭遇不測，趕緊回頭看個究竟……
「啊……」回頭的瞬間，彭祖同樣發出一聲驚恐萬分的尖叫，他被眼前的情景完全驚呆了。
那些被彭祖踩下的麻布裹纏著的，根本就不是人類的頭顱！
這些頭顱，耳朵尖起，眼睛暴突，鼻子碩大，嘴巴尖長，下顎凸出，有的還長著一對犄角。它們的頭顱一暴露在空氣、陽光中，頭頂就很快「哧哧」燃燒起來，發出藍綠之光，頭頂上冒起綠煙。這些怪物痛苦地掙扎著，雙手緊緊抱著燃燒的頭顱，對著空中嘶吼、咆哮、慘叫——「啊嗚，啊嗚，啊嗚」，面目扭曲，極其猙獰恐怖。
其它怪物見狀，都驚恐萬分，它們都抱著頭，生怕被彭祖踩到，一個個紛紛跳入湖中。它們入水竟然不會濺起一點點水花，也不會泛起半點波瀾，只「噗」的一聲響，就消失在水中不見了。
須臾之間，堰壩上只殘留下一大片屍體，有的頭上還在冒著綠煙，有的還在痛苦的掙扎，有的還在猙獰地吼叫……
呆立在斜陽裡的，還有彭祖和喜鵲！他們愣愣地看著那些燃燒的屍體，實在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事實，那些他們一直期待的「鄉親們」竟然都是人身怪首的怪物！
喜鵲緊緊地趴在彭祖肩上，不斷顫抖著身子。
過了好久，彭祖才緩過神來，他上前顫抖著手，把那些被飛矛刺中的「人」臉上的麻布一一解下，結果並沒有給他多少意外，這些躺在地上的「人」全都是怪物。
這些怪物臉上的麻布被解下之後，被太陽一照，頭顱又都漸漸地燃燒起來，那藍綠的火光很快讓彭祖想起，那天夜裡在湖邊所看到的幽冥綠光與這極為相似。
一股刺鼻難聞的屍體燒焦味直竄入彭祖的鼻子，這種氣味也決不同於人體燒焦所發出的氣味。彭祖被嗆的猛咳起來，頓時喘不過氣來，他皺緊眉頭，無可奈何地朝沒有綠煙的地方快步走去，狠狠的吸幾口新鮮的空氣。
看著遍地橫屍，遍地藍綠火光，一股絕望蒼涼之情湧上心頭，流遍了彭祖的週身。
這些怪物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有著人的軀體？這些人體上的人臉，又到哪裡去了？
暮色中，望著西下的夕陽，彭祖悲愴地閉上了雙眼……
二
夜裡，弦月西邊，星斗垂天，湖上滄波渺渺。
彭祖坐在堰壩上，望著天上繁雜的星輝，他的思緒一樣的繁亂。
白天，他目睹著一具具人體怪物的屍體在哧哧燃燒後化為灰燼，此時那淒厲的慘叫還迴盪在彭祖的耳邊。一想起來，他週身的毛孔還是悚然而起。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眼下自己到底該往哪個方向出發，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又完全斷了。於是他的心，與那茫茫的湖水一樣，也是茫茫然的。
喜鵲的心情和彭祖差不多，他似乎無法再用「天無絕人之路」來鼓勵彭祖了，因為他自己都覺得這種自我安慰的理由實在很蒼白。
忽然，在遠處的湖面上，一道白影很快掠過。
彭祖眼睛一亮，那道白色影子似曾相識。
在迷濛的月色和星光下，白影顯得影影綽綽，模模糊糊。當白影掠到湖中央時，卻又停了下來。似乎在水中上下翻騰穿梭嬉戲了一會兒，忽的又飛速躥上半空，漸漸地化作了衣袂翩翩的影像，然後慢慢地從空中飄然而下，竟然亭亭地站立在了水面上。
彭祖和喜鵲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神色中看到了驚疑之情。
一會兒，那翩翩的衣袂似乎在用力的揮舞著雙袖，雙袖拂過水面，瞬間一道道漣漪泛開，像是從一朵盛開的白蓮的花心處，蕩漾出裊裊的香氣。
彭祖猛然間伸手到懷裡，摸出了繡龍手帕，驚呼一聲：
「啊！白衣姑娘！」
喜鵲也非常的驚訝，他沒見過神秘的白衣姑娘，但從彭祖的神色中，他明白彭祖覺得湖中的白影就是白衣姑娘。
彭祖又揉了揉雙眼，定眼細視了一會兒，對，那道白影很像那位神秘白衣姑娘！彭祖覺得自己得到湖中看個究竟，如果真是白衣姑娘，也好把手帕奉還。
可是他今天是從登天梯上來的，獨木舟還在懸崖下面的岸邊！彭祖不禁感到萬分氣惱。他只好遠遠地對著湖中的白影大聲叫道：「姑娘！姑娘！你的……」
可是他話音剛出，那道白影就一下子倏忽不見了，似乎是隱匿到了水裡。
除了陣陣波瀾還在蕩漾，湖中什麼都沒有了。彭祖站在壩上，手握著繡龍手帕，呆呆地看著湖面，藉著星輝的微光，彭祖又看了看手帕上的圖案，一縷悵惘之情瞬間又湧上心頭。是白衣姑娘不願相見，還是自己看錯了呢？於是他把手帕握得更緊了。
此時晨曦微露，東方既白。他看看東方，抿了抿嘴唇，也拿定了主意，不管前方道路多麼曲折，他都必須堅持。今天開始，他要先把獨木舟划到這裡，然後一邊在壩上挖掘缺口，疏導洪水，一邊尋找機會揭開怪物之謎。
三
接下來幾天，彭祖都在堰塞湖的堰壩上，開始疏通水道了。他起早貪黑，在壩體上挖出了許多水道，洪水通過水道得到釋放，暢快地一躍而出，飛奔之下，哪怕摔的粉身碎骨，也依然前仆後繼，去追求那份自由的快樂。
然而彭祖依然緊皺著眉頭。因為在壩上好幾天了，那些怪物再也沒有出現，白色魅影也沒有再出現過。這些天有太多的疑問像陰影一樣纏在他心頭，揮之不去。南山是否還有百姓活著？那些軀體的頭顱哪裡去了？那些怪物哪裡來？為什麼它們要借用人類的軀體？為什麼會突然著火燃燒？
這些天又出奇的平靜！他等待的大戰並沒有到來。這讓他更加不安，他隱隱約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縱著南山，甚至有更大更可怕的陰謀。他每天都期待怪物的出現，然後徹底揭開這些謎團。但每天夜裡他都在專注地盯著湖面後失望地睡去，心裡充滿了不安。
水道已經挖掘十幾天了，可是彭祖卻驚人地發現，無論他把水道挖得多深多寬，洪水洩掉多少，整個湖面的水位不但沒有下降，卻反而在不斷上升。岸邊的那塊大岩石，昨天還在水面上，今天就全部淹沒了。他盯著湖面愣愣地發呆，一個浪濤打在岸上，激起的浪花被清風拂到他的臉上。他頓時清醒過來，腦海猛然想起，那天那些怪物跳入水中後，竟然不會濺起半點水花，而且一倏忽就消失不見了。
「這些怪物一定是來自水裡！」彭祖很肯定地對喜鵲說。
「嗯，一定是那些怪物在作怪，阻止我們疏通洪水！」喜鵲也附和道。
「只是它們現在都不出現了，不然我們就可以跟蹤它們，抓住他們，查出真相。」
「會不會是這些怪物害怕你，不敢出來了。」喜鵲充滿疑慮。
「不！」彭祖盯著湖面，又看看堰壩，搖搖頭道，
「怪物用布裹著頭，可見它們只是怕光，所以白天不敢出來，但它們晚上一定會出來。」
說到這，彭祖對自己的判斷又充滿了信心，他轉身對喜鵲說：
「從今晚開始，我們要隨時留意湖面上的動靜！」
喜鵲也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看著湖面上的圈圈平靜的漣漪，湖底彷彿在隱藏著什麼驚人的秘密。
此後的每天夜裡，彭祖和喜鵲夜裡輪流值班，時刻保持警醒，注意湖面上的任何一個浪花，任何一圈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