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真假無常 文 / 昔人黃鶴
一
西天只剩下最後一絲微弱的暗光，黑夜很快就要吞噬整個荒村了。
壹鳴與絡禾相繼回到了老婦人的家，他們從對方臉上的失望又不安的表情中，知道了彼此尋找的結果。現在他們都不再自欺欺人的認為楚秋是自己走失了，一定是什麼人擄走了她。
壹鳴呆呆地望著西天，淚水幾乎都快奪眶而出，他不願意相信那個可愛又有點小蠻橫的楚秋妹子，就這麼像風一樣消失了。他的內心充滿自責與思念。他們自幼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兩小無猜，感情像親兄妹一樣，雖然也常常爭吵，最後都是壹鳴委屈自己讓給楚秋，但他卻從中享受到很純粹的童年的幸福。可現在……唉！他祈禱最後一絲光不要被黑夜吞沒，給他多一點的時間和希望去尋找。
絡禾知道壹鳴心裡極度難過，在他眼中，兩個孩子就像一對小鴛鴦一樣親密，如今落了單，心裡怎能不焦急悲痛。當初臨行時，自己向北海王后土和將軍冀雄承諾，一定會好好照顧兩個孩子，現在卻走丟了一個，自己該如何回去向他們交代啊！
忽然，絡禾想到了老婦人，他眉宇間閃過一絲希望，說道：「公子，剛才是老人家提醒我們說楚秋一個人在外會遭遇危險的。」
壹鳴也精神一振：「對，正是老人家的提醒！」
「這說明老人家知道楚秋有可能會出事，那她或許也知道楚秋會被什麼人擄走了？」
壹鳴點點頭，於是他們又敲響了老婦人的家門。
這次老婦人很快就出來開門了，她似乎早就知道壹鳴與絡禾尋找楚秋的結果，反而對兩人的平安回來很驚訝，所以她表情很平靜，只是輕輕歎了口氣。
「老人家，我們的同伴失蹤了！」絡禾無奈地說道。
「唉，造孽啊！不過總算你們活著回來了！」
「老人家，你能告訴我們七星村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會有可能擄走我們的朋友呢？」壹鳴站在門口急切地問道。
老婦人聽了壹鳴的問話，神色慌張地向戶外四周張望一番，然後急急忙忙將壹鳴和絡禾一把拉進了房屋。
「噓！二位請到屋裡說話。」
二
兩人進屋後，老婦人小心翼翼地點燃了一束火把，光亮極為得微弱，兩人才看清這個四壁蕭然的家，全家就一個小孩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著兩人，而別無他人。
老婦人指著一張飯桌旁的幾把凳子道：「二位請坐！」
剛剛坐定，壹鳴焦急不安道：「老人家，請告訴我們……」
老婦人不等壹鳴說下去，就開口了，她指著床上的小孩傷心地說道：「這是我的孫兒，剛剛三歲，我倆相依為命啊！」
絡禾奇怪地問道：「那老人家的其他家人呢？」
「我的老伴十年前的一天，下地幹活時失蹤了；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兒子，在前年春天的一個下午，下地幹活時失蹤了；他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兒媳婦兒，就在前不久同樣是下地幹活失蹤了！」
「啊！」壹鳴兩人不禁驚呼起來，「都是下地幹活失蹤了！」
「嗯，在這裡，人口失蹤已經不是新鮮事了，因為家家戶戶都有人失蹤！起先哪戶人家丟失人口了，大家都還會互相幫忙尋找，互相慰問，不過從來沒有找到失蹤的人。後來不斷有人失蹤，大家知道這是龍王爺發怒，要懲罰村裡的人，所以也就不再有人過問人口失蹤的事了！」
兩人聽得目瞪口呆，他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天色還早，家家戶戶卻都已經大門緊閉；為什麼在尋找呼喚楚秋時，沒有一戶人家開門回應他們。
「龍王爺？誰是龍王爺？一定是有人妖言惑眾，藉以行不軌之事！」壹鳴激動地質疑道。
「噓！」老人家極度的害怕，趕緊豎起指頭在嘴唇上，示意壹鳴小聲。
絡禾聽到老人家提到龍王爺，心裡也不禁一顫，對壹鳴輕聲道：「莫非就是水麒麟？」
壹鳴搖搖頭，一臉惶惑，又點點頭：「除了水麒麟，世間還有什麼能讓鄉親們當成龍王爺呢！」他又轉身對老婦人說道，「老人家，這龍王爺住在哪裡？它為何發怒而要懲罰？請老人家細細告知！」
老婦人點點頭，滿臉驚恐地說出了五十年來村裡發生的怪事。
三
自從五十年前的那場天地大地動以來，七星村就沒有安寧過，特別是十年前，更是發生一系列詭異事件，下地幹活的人無故失蹤的，進入南山捕魚砍柴的人有去無回，山上的一些果樹植被莫名其妙的枯萎死掉，河裡的魚兒也經常浮屍河面，而且有日漸蔓延之勢……
七星村村頭有一座龍王廟，廟裡供奉著龍王的神像。村民們都認為這是他們不夠虔誠祭祀的緣故，導致龍王發怒了，於是就夜以繼日到龍王廟拜祭，祈求龍王開恩，保佑他們風調雨順，健康長壽。
但一年、兩年、五年……八年過去了，他們的生存環境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有愈來愈惡化的趨勢。村民們束手無策，各個村落的首領也陸陸續續派人進山查找原因，但全都有去無回，後來再也沒有人敢進南山了。
這七星村有兩個彪形大漢，一高一胖，是同胞兄弟，哥哥叫高無常，弟弟叫胖無常，他們是遠近有名的地頭蛇，仗著自己身強力壯，武功高強，凶狠殘暴，橫行鄉里，欺男霸女。他們常年霸佔龍王廟，向拜祭的村民輕者索取財物，重者拳腳相加。村民們對他們又恨又怕。但為了祈求龍王庇佑，他們只能到龍王廟忍受他們的欺凌。
兩年前，發生了一件怪事。
一天夜裡，龍王廟忽然刮來一陣颶風，然後傳出了一聲恐怖的怪響——啊嗚……
高無常和胖無常一開始以為是誰裝神弄鬼，就手拿武器出門巡視一番。但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忽然，藉著月光，他們看見幾條黑影在不遠的村莊屋頂上跳躥，這些身影似乎是四肢著地，非常的迅速，能夠在各個屋頂間靈活的跳躍。這些黑影還不時地仰頭望月，發出「啊嗚——」的聲音，讓死寂的夜裡更顯得陰森可怕，在陰慘慘的月光下，一個個黑影齜牙咧嘴，面目猙獰。
二人看得冷汗直冒，剛開始以為是看花眼了，又揉揉眼睛認真細視一番，才發現這些黑影竟然向龍王廟直奔而來。他們嚇得趕緊轉身躲進龍王廟，緊緊關上大門，然後重重的閂上門閂，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可當他們回過身來，瞬間差點昏厥過去。原來神龕上竟然站著幾個可怕的怪物，個個長著人形的身體，身體上卻長了個恐怖的頭顱，耳朵尖起，頭上長著一對犄角，眼睛暴突，鼻子碩大，嘴巴尖長，下顎凸出，雙眼發著綠光。中間一個怪物用腳重重踢向龍王神像，「轟隆」一聲巨響，龍王神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高無常、胖無常嚇得面如土色，雙膝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正想磕頭求饒，卻因為驚嚇過度，終於昏厥了過去。
忽然，龍王廟裡的燈火全部熄滅，整個龍王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可是過了一會兒，龍王廟內外又忽閃地亮起了點點的幽冥綠光，把整個龍王廟籠罩在詭異恐怖的氛圍中。約一盞茶的工夫，綠光又接連消失，龍王廟又陷入黑暗之中，整個夜晚龍王廟的燈再也沒有亮起。
第二天，村民們都以為，一定是高無常、胖無常平時對龍王不敬，這回一定惡有惡報，被龍王索命，去見真無常了。所以大家都很高興，一大早就吹吹打打，帶著各種貢品，準備到龍王廟上香慶祝。
哪知道，到了龍王廟一看，大家都傻眼了，神龕上的龍王神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而兩個假無常都好好的，而且還精神亢奮，胡言亂語，宣稱昨晚真龍王降臨了，告知他們，因為五十年前的大地動，南山一地的龍脈被崩坍的山體壓斷，所以導致連年的災難。要想消除災難，必須派大量的村民，到南山疏通山體，修復龍脈。
他們還宣稱，龍王已經委任他們當南山的部落首領，負責挑選村民進山事務。如果有人敢不服從，就會受到龍王嚴懲。
村民們本來就對高胖無常又恨又怕，又被昨晚的恐怖詭異跡象嚇蒙了，再加上一大早就看見龍王廟裡的龍王神像斷做兩截，更是驚恐萬分，所以都對高胖無常所說的維維遵從。
從那天起，隔一段時間，高、胖無常就強逼一些村民進入南山，可每次進南山的人都有去無回。許多家庭妻離子散，只有高、胖無常依然趾高氣揚地回來，對村民們頤指使氣，又繼續強迫村民進山疏通山體修復龍脈。
然而，南山的龍脈似乎一直都修不好，龍王爺也似乎一直不滿意，因為方圓幾百里地方的環境並沒有改變。七星村的糧食依然欠收，草木仍在枯死，魚蝦還在減少，人口還在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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