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道劫囚車救丞相 文 / 文火慢熬
時南宋佑德二年,蒙古大將伯顏率十萬鐵騎來攻臨安。右丞相文天祥以資政殿學士身份出使元營,於伯顏帳中慷慨陳詞,但不料激伯顏大怒,因此被捕並囚於營中。元人見文天祥誓不變節,便將其押往大都,準備關押折磨,再作打算。
這一日,元軍一行十餘人押解文天祥囚車行在路上,此已是黃昏時分,離京口約摸還有二十里路,只見那領頭的軍官在馬上回過身來,雙手抱拳,執禮甚恭,對後面兩匹馬上坐著的一高一矮兩個灰袍客請示道:「二位大人,此前去四五里地,便有一村可歇腳,但此間離京口亦只二十餘里路,若是加一把腳勁,戌時便能到達,不知二位大人是想就近歇下明早再行還是趕夜路進京口歇宿?」只見那身形修長的灰袍客略略昂了昂首,說:「此去大都,所押之人非比尋常,荒郊野地多易生事端,自不可久留,還是進城去吧。」那軍官領命便轉身促馬,命一眾軍士加勁快行。
行得十里路,天已全黑了下來,領頭那軍官命眾兵士打起火把,繼續前行。火把甫一亮起,卻聽得七八聲破空勁響,那七八名打火把的軍士便應聲而倒,斃命當場,那灰袍客中的矮者轉頭去看時,見七八名兵士的心口都已被暗器戳穿,想是發暗器者手勁極強,以至暗器居然透胸而出。
這矮者見狀,臉上立時沉了下來,接著在馬背上一按,提氣躍起,半空中揉身一掌,逕取道旁一株槐樹。不想他一掌拍去,卻忽地被震了回來,這矮者一個翻身在道旁站定,運氣壓下體內氣血翻湧,對著那樹上之人朗聲說道:「閣下既然敢來劫道,就還請報上個名號,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來劫伯顏將軍的階下囚!」只見樹上躍下四道黑影,落地站定,三老一少,為首的鬚髮皆白的老者踏出一步,對那矮灰袍客說道:「你檀州二怪弒師滅祖,叛國作賊我們管不著,但助紂為虐,加害丞相,伏波山三散人須容你不得!」聽聞此番言語,那矮者面上閃過一絲駭異,旋即又復歸平靜。他道:「三位老先生何苦難為我們兩個小輩?縱三位加上這少年今日勝了我與我師兄去,江湖上豈非都要笑話幾位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再者說,幾位勝了我和我師兄,又能勝得過伯顏將軍手下的那許多燕雲十六州的高手?何苦自尋死路呢?」言下之意,似是想就此罷鬥,更借伯顏將軍的威勢嚇倒來人。一旁左首的那長髯老者不動身形,足下發力踏碎腳下青石,怒道:「且莫說伯顏,縱是忽必烈到此,也照殺不誤!你當我是來和你比武的?速給我放了丞相,不然讓你二人立時狀若此石!」話音剛落,那站在右首只剩一邊手臂的老者忽然抬腳踢起地下已然倒斃的一名軍漢手裡的長刀,如流星追月般直朝馬上的長身灰袍客飛去。卻見那長身灰袍客大袖一揮,便順水行舟搬地消去了長刀上凌厲的來勁,跟著便把那長刀捲去了一邊。這獨臂老者暗喝一聲彩,心道:「聽聞這檀州二怪成名十餘年未嘗一敗,又被那韃子將軍奉為座上賓,看來確非浪得虛名,此二人功夫似不在我之下。」那長身灰袍客轉過臉來,面無表情道:「既然三位前輩如此為老不尊,也就莫怪我摧陽手白玉天和我師弟煉魂鞭易無安手下無情了。」說完,他便轉頭對那矮者道:「師弟,亮兵刃吧。」易無安聞言便從腰間解下兵刃來,是一把軟鞭,通體烏黑,不見絲毫光澤。接著他便道:「不知三位老前輩哪一位上來賜教?」
那為首的鬚髮皆白的老者怒道:「賜什麼教,你二人今日只來領死便了!」說完便晃動身形欺到易無安身邊,一掌往他天靈蓋上拍去。易無安見這老者來勢洶湧,出手便是近身的殺招,知他是要逼得自己施展不出這盤龍軟鞭,便右手使一招天王托塔左手徑往老者肋下抹去,老者變掌為爪,往下抓去,要以小擒拿手拿易無安手腕,易無安見狀側身抽手後躍,登時已離開丈餘之遠。老者正欲跟上,卻忽地感覺一陣勁風撲面而來,便立馬使一招鷂子翻身避過鋒芒,只聽得「嗚」的一聲,老者哼一聲道:「倒讓他抖出了這死蛇鞭。」易無安見一鞭不中,心想不能讓這老頭搶進身來,便立馬又是一鞭蕩了過來,這時間卻見一旁那長髯老者從背後摯出一把長劍一個觔斗翻將過來,挺劍直取易無安中宮,易無安見狀倒捲鞭頭只朝這老者劍尖點去,這一下去勢緩慢,彷彿拖泥帶水,但實則蘊含深湛內勁在其中,這長髯老者識得厲害,化攻為守,劍身貼上鞭頭順著來勢斜刺一劍,以綿勁化去鞭上鋒銳,似要將鞭頭壓在地上,那白髮老者見易無安身側露出破綻,立馬一掌拂向他腰間章門穴。這一掌如若拂中,饒是易無安內功深厚不至震碎心肺,也不免真氣大逆,當場吐血。
那摧陽手白玉天見師弟有性命之虞,立時躍下馬來,搶到白髮老者面前,右手食指中指並指如刀,削向他臂間曲澤、尺澤、少海三穴,白髮老者早知白玉天會搶到近前,因此適才所拂一掌乃是虛招,回掌屈肘,使一招醉臥黃沙往白玉天胸口撞去,白玉天反手一掌他玉泉派絕學倒打乾坤拍向白髮老者大臂,二人見對方不躲不閃,便均催動內力,都有心要試對方深淺。二人以剛碰剛,以強對強,各自向後退開,白髮老者一步即止,白玉天卻倒退四步方才站定,這一下顯然是白髮老者佔了上風。一邊易無安與那長髯老者以鞭對劍,沾風攜影,剛柔並濟以慢打慢,這邊白玉天與那老者甫一站定又各自發招上前,一時間慢來快去,兩邊分別拆了十來招,瞧得出這檀州二怪功夫雖略略不及這二老者,相差卻也在伯仲之間。那獨臂老者在一旁看得焦躁,心道:「如此拆將下去,大師兄二師兄要取勝也是在百招以後了,只怕屆時官兵出城夜巡又生事端,恐難救文丞相。」便拍了拍身旁那少年的後背,道:「元兒,去助你二師父誅了那賊人。」那少年領命,也從背後拔出劍來,一招雁過留聲直往易無安頂上削去,易無安見勢立馬回鞭又迅即蕩出,封住這少年劍鋒,一條盤龍軟鞭被他使得如出雲長龍般彎來拐去,張牙舞爪,呼嘯生風。那長髯老者劍法陡變,腳下發勁疾奔,劍走龍蛇,一片銀光繞在易無安週身,加上那少年劍法凌厲,逼得易無安登時鞭如困龍,衝突不得,左支右絀。
那獨臂老者緊隨這少年躍入陣中,與白髮老者同斗白玉天,白玉天一人對那白髮老者,本已不佔勝算,這下這獨臂老者跳將進來,獨一條右臂渾如降魔金剛杵般上封下掃,只逼得白玉天全無還手之功,唯能勉力招架。
再鬥得十餘合,白玉天與易無安均感招架不住,只聽得白玉天大喝一聲「著」,左手向地上擲出兩粒彈丸,一聲轟響,一片煙塵四起,這邊三老一少紛紛向後躍開。爆炸過後,那少年欺身搶進煙塵中去,要尋二怪蹤影,卻只聽得「啊」的一聲痛呼,便從煙塵裡摔出來,暈死在地。那獨臂老者頓時怒髮衝冠,待拔足再追時,卻聽得二怪聲音從七八丈外傳來:「今日你伏波山三散人劫走伯顏大將手中階下囚,我二人四拳難敵八手,先取了這不知死活的小子的性命,來日再叫你三人死無葬身之地!」話畢之時,聲音已在二十餘丈外,已是去得遠了。
那白髮老者與獨臂老者趕緊扶起那少年,查看傷勢,二人臉上登現凝重之色。那長髯老者一劍劈開囚車,扶起文天祥,見他昏迷不醒,便斬斷他腳下手中鐐銬,轉頭對那白髮老者問道:「大師兄,文丞相眼下昏迷不醒,怕是要快些找地方救治!」那白髮老者環顧四野,藉著月光見不遠處有一處山村,微一沉吟,便點頭道:「就近去那山村吧,尋一處藏身之地最是要緊。」那長髯老者負起文天祥,白髮老者負起那少年,同那獨臂老者一起,三人展開輕功,星夜直奔那山野小村去。
本書首發於看書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