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虛無之境 文 / 雲中王子

    落在蛛網上的葉俠不論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蛛網的粘性。大蜘蛛飛快的跑過來，從它柔軟巨大的腹部吐出一團團韌性十足的蛛絲，很快便將葉俠裹成一團。

    這些蛛絲上有毒性，葉俠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陣的發麻，一股濃濃的睏倦襲來。葉俠心中大驚，唯恐自己一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於是拚命告誡自己不要睡。可是毒性的強烈程度是葉俠無法抵擋的，很快，一股冰冷的黑暗便將葉俠籠罩。

    冥冥中，葉俠似乎一直都在做著一個夢。夢裡都是黑色的霧氣，粘稠的像是一塊濕答答的破布。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葉俠行走在其中，感覺這裡讓他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熟悉感，但是他敢打包票，他從來沒來過這裡，但是，他似乎做過一個同樣的夢。

    忽然間，前面出現一抹紅光，影影綽綽，飄飄蕩蕩的向這裡湧來，如鬼魅一般，葉俠心中驚疑不定，在不知道前方是什麼的情況下，葉俠不敢亂動。

    那抹紅光越來越近，刺破濃霧，漸漸的顯露出幾個人影來，他們手裡提著紅色的燈籠，發出血紅色的光。

    那幾個高大的人影全部罩在一身寬大的黑袍裡，讓人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是葉俠有一種感覺，這些人都在用隱藏在兜帽中的眼睛冷冰冰的注視著自己。他們的眼光穿過他，彷彿看到了他的身後。他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心中的疑惑、駭異，以及恐懼，都被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那些黑袍人影影綽綽的，濃霧中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他們來到葉俠的跟前，齊齊的向兩邊站開，讓出一條道來。

    葉俠感到有一股更加強大的不安的氣息從前方傳來，這種感覺從心底泛起來，就像臭水溝裡的氣泡一般讓人難受。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也不知道這種氣息是從誰的身上發出來的。這讓他心生警惕，忍不住捏緊了拳頭。葉俠微微向後退了小半部，將力氣運用到腿上，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

    漸漸的，一個更加高大的人影從霧氣中顯出身形。他身披一件同樣的黑色長袍，只是他並沒有戴著兜帽，一張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你好，老朋友，多年不見，你甦醒了嗎？」黑袍人問道，他的嗓音低沉有力，略帶著一絲沙啞。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葉俠發現這個人是在跟他說話，忍不住問道，但盯著他的眼睛並沒有放鬆警惕。

    「看來你還沒有甦醒，那你為什麼會來這裡？」黑袍人搖搖頭，感到十分惋惜似的。

    「什麼甦醒？你到底是誰？這裡到底是哪裡？」

    黑袍人哼聲冷笑，說道：「你問的太多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

    「那就一個一個回答！」

    黑袍人非常玩味的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最後，他終於明白了什麼似的，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我來告訴你，你可以叫我『無』，這裡是虛無之境，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虛無之境？不存在的地方？既然不存在，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葉俠更加疑惑了。

    「一千年前，我們之間有個約定，你是來赴約的。」黑袍人說道，「我幫你打敗魔神天辛羅，而你，答應要將我的虛無之境從黃金卷軸的封印當中釋放出來，難道你忘了嗎？」

    又是黃金卷軸！葉俠感到頭痛欲裂，黑袍人所說的這些東西，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他甚至懷疑，這個黑袍人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不記得什麼約定，真的不記得……」他很痛苦，不知道為什麼，葉俠只感到自己忘了一些什麼重要的東西，但是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就像梗在喉嚨裡的食物，堵得他難受的要命。

    「你果然還沒有甦醒過來……」黑袍人搖搖頭，「那你就先回去吧！等你甦醒了，你就自然都記起來了。」

    黑袍人一揮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什麼都消失了，霧氣消失了，黑袍人消失了，連他的意識也消失了，一切又從新陷入混沌中。

    葉俠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只覺得渾身冰冷，稍微動一下，便會感覺到一陣酸痛。他發現四週一片漆黑，身下都是散發著惡臭的泥水，熏人欲吐。耳邊似乎聽到一陣低低的啜泣聲，黑暗中似乎有不少人在旁邊。

    葉俠一時間摸不清頭腦，甚至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在妖精市場的時候，他被蜘蛛妖捉住，然後陷入昏迷。冥冥中似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可是到底夢到了什麼，現在回想一下，似乎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只剩下一個虛無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腦海裡徘徊者，如一個幽靈舞者。

    葉俠感到頭痛欲裂，彷彿腦仁深處有一個什麼東西想要破殼而出似的。他忍不住雙手抱住腦袋搖晃了兩下，忽然聽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似乎是鐵鏈子發出的。

    葉俠心中一驚，伸手向脖子處摸去，摸到一樣東西，不禁使他心中一驚，冷汗就順著脊樑骨流了下來。

    他的脖子裡此刻正套著一根手指粗細的鐵鏈！

    誰把我像狗一樣拴在這裡的！！

    葉俠十分憤怒，伴隨著屈辱。他「騰」的一聲從泥地上跳起來，伸手去扯鐵鏈。黑暗中只聽鐵鏈嘩啦嘩啦的聲音傳來，卻怎麼也扯不動。他順著鐵鏈摸過去，發現鐵鏈是嵌在牆上的。

    「喂！有沒有人啊，救命！」葉俠拚命大喊著，不斷的扯動著鐵鏈。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沒有人來救他。

    突然，一個柔弱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來：「別白費力氣了，沒人會來救你的。」

    「是誰？」

    葉俠急忙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黑暗中亮起來兩點幽幽的藍色光芒，一閃一閃的，似乎是一雙眼睛。

    「我跟你一樣，都是被那些骯髒的妖精們捉來的。」那個聲音繼續說道，聲音似乎十分疲憊。

    葉俠壯著膽子向那兩點藍色光芒走去。黑暗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喂，小子，別過去！理她遠點！」

    又有聲音嘿嘿乾笑道：「你管他呢，反正都快死了，臨死前找點樂子也行啊。」

    看來這裡面有很多人，但是太黑了，他什麼都看不清。葉俠不管黑暗中那些嘲笑的聲音，繼續向那雙眼睛摸過去。當他靠近的時候，撞到了一樣東西，仔細一摸，原來是一個鐵籠子。藍眼睛的主人便被關在籠子裡。

    「你是誰？為什麼會被關在籠子裡？」葉俠問道。

    藍眼睛的主人問道：「你想看看我的樣子嗎？」

    立刻，便聽黑暗中傳來無數的揶揄聲。

    「哦~哦~哦~~~讓他看讓他看！保證嚇出他的尿來！」

    「傻小子，一看就是剛從凡界來的，唉……」

    那個聲音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還是算了，你是從凡界來的，我的樣子恐怕會嚇到你。」

    話音剛落，那雙藍眼睛便熄滅了。

    葉俠對黑暗中的那些揶揄聲感到十分厭惡，他不去管那些，便對籠子裡的人說道：「你別聽他們的，我雖然剛從凡界來，但是什麼險惡的東西都見識過了，即便你長得再醜，我也不會嫌棄。」

    黑暗中又想起那些揶揄聲：「喲喲！臭小子胡吹大氣，待會看你怎麼尿褲子！」

    藍眼睛再次亮起，似乎一直盯著葉俠看。過了半晌，藍眼睛便說道：「我發現你跟那些人不一樣，唉……為什麼不好好的呆在凡界裡，卻要跑到這修道界裡來找罪受呢。」

    葉俠心中苦笑，他也是沒有辦法。凡界雖然大，但卻沒有他的立足之地。好不容易有了個監護人，卻又出了這種事情，到現在都沒有下落。

    這時，只聽藍眼睛說道：「你靠近點，我讓你看清楚。」

    葉俠聞言，立刻湊近了一些。黑暗中，他感覺似乎有個毛柔柔的東西在他眼前拂過，緊接著，雙眼傳來一陣麻癢。葉俠急忙低頭揉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發現四周的黑暗不再，整個世界頓時變成了一種藍幽幽的顏色。

    他能在黑暗中視物了。

    葉俠十分驚奇，急忙向籠子裡看去，發現籠子裡此時正躺著一隻灰撲撲的狐狸！這隻狐狸顯得十分瘦小，皮毛上沾滿了泥水，有的地方還有傷口，血塊結成一塊一塊的，看來是吃了不少苦。狐狸的打尾巴不斷的拂動著，一雙藍幽幽的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葉俠發現狐狸的嘴角向上翹了翹，似乎在向他微笑。

    葉俠訝道：「原來你是一隻狐妖？」

    狐妖抬起頭，略帶驚訝的說道：「你不害怕我嗎？」

    「有什麼好害怕的。」葉俠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果然只是個凡人啊……」狐妖微微歎了一口氣，「很多人都害怕我們，說我們很會害人，都對我們敬而遠之。可是我們並沒有害人之心，我們只想安安靜靜的修煉。你不知道，我們狐妖想要修成正果，比你們人類要困難千百倍。即便你們凡人，只要開了竅，修煉起來，也不過幾十年的事情。而我們狐妖光修煉成人形，就需要上千年的時間。唉！這麼多年過去了，修道者對我們的偏見還沒有消除。」

    這時，黑暗中的人又叫了起來：「騷狐狸，又在蒙騙好人！你們狐妖就會勾引男人，吸食男人的精魂用來修煉，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不嫌害臊麼！」

    葉俠這才回頭望去，發現這裡應該是個地窖。地窖裡十分潮濕，四周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鐵籠子。每個鐵籠子裡都關著三到五個人。這些人全都是又髒又臭，衣不蔽體。個個瘦的皮包骨頭，顯然在這裡吃了不少苦。

    狐妖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說的也是實情，我們狐妖當中，確實有些敗類，為了提升修煉速度，做了壞事。但並不是所有的狐妖都是壞的。就像你們人類一樣，你敢保證所有的人類都是好人嗎？如果是，為什麼你會被關在這裡？」

    「臭狐狸！騷狐狸！」那人氣得破口大罵，卻無法反駁。

    就在這時，遠處的地窖口處的入口被打開了，從上面漏下來一束光芒。所有人見狀，立刻噤聲。葉俠心中慌亂，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從入口處當先走進來一個妖精，正是白天非要買他的大蜥蜴。大蜥蜴擎著一隻手杖，手杖的頂部鑲嵌著一塊拳頭大小的寶石，發出瑩瑩白光，照亮了整個地窖。

    在大蜥蜴的身後，跟著走下來的是一個修道者。當葉俠看到那個修道者的時候，頓時大吃一驚，連心跳都漏了半拍。葉俠心裡暗叫不好，沒想到會落在他的手裡，這下看來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