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處分 文 / 每日深眠
王志軍看到他很興奮。
「咦,阿東!你也來溜旱冰?」
王志軍今天穿一身緊身牛仔衣褲,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襯托的分外妖嬈,阿東看的有些頭暈目眩,站在那裡張目結舌沒有說話。
「阿東,我有事先走啦。這溜冰太好玩啦,真想天天來,可惜沒有這麼多錢。」
王志軍清澈的大眼睛對著阿東眨一眨,俏皮的睫毛彎彎的挑動。
阿東望著王志軍遠去的丰韻娉婷背影,不住發呆,一時心亂如麻。她金鈴般的聲音字字如投向阿東心裡靜水的石頭,濺起無數的水花,水花過後又是圈圈漣漪。
那天晚上王志軍說的「我把我的人給你」這句話在他腦海迴響,他的眼前飛舞著金星。
小武湊上來說:「聽人講,你追求過王志軍,只不過沒追到。」
阿東煩躁的說:「滾開,別在我面前說話。」
小武低頭不吭聲。
自從阿東的姐姐們打贏了小武的哥哥,小武就認為自己比阿東低一等。
身上沒錢玩,看別人玩更難受,倆個人灰溜溜的回了家。
到了家,阿東從衣櫃裡摸出那方曾經幫他止過血的小手帕,上面還有些淡紅。他把鼻子埋進手帕裡,彷彿聞到王志軍的體香。
第二天,上體育課,體育老師易老師生病,由另外一個吳老師代課。
這個吳老師是上海人,他很奇怪,快四十歲沒結婚不說,只喜歡男孩不喜歡女孩。聽說,只要他帶的班,女孩子經常受到體罰,男孩子一個都沒有。
阿東比較討厭他,因為有一次,他正在練雙槓,吳老師走過來糾正他的姿勢,在他身上亂摸,倒立的時候還摸到褲襠裡,這些舉止使他很彆扭很難為情。
以後,只要一看到吳老師,他就遠遠躲開。
一開課,吳老師就說今天是溜冰課。這一宣佈,把同學們樂壞了。阿東也很高興,不過,他高興的是另外一件事。
阿東心裡打定一個主意。
那時候,剛改革開放,各級單位都可以從商,一中看到溜冰生意跑火,就把學生食堂改為溜冰場,生意非常火爆,一中的學生也經常去溜冰。
以前從來沒有開過溜冰課。
阿東不會也不想溜冰,只是心裡那個想法督促他領了一雙溜冰鞋。
他一穿上溜冰鞋還沒起步,就搖晃幾下,摔在地上。他咬著牙站起來,扶著欄杆向前走,走得比較順暢了,就放開欄杆,向前大概四五步,又一個身形不穩,摔了個四腳朝天,屁股腫脹的痛。
幾經挫折的阿東乾脆不溜,坐在一旁看同學們溜。
大部分同學也不會,開始時,大家摔成一片,後來,在會的帶動下,很多都學會了,大家輕盈的在地板上溜行,那感覺就像飛。
王曉麗學得很快。
教她的是章孝忠,他是個溜冰老手。
王曉麗學會了,幾次過來要帶阿東,他都搖頭,她也沒勉強。
下課的時候,同學們都戀戀不捨的把溜冰鞋交上去,而阿東起了心,想偷一雙溜冰鞋回去送給王志軍,讓她每天都能玩。便脫下外套,把發給自己的溜冰鞋包裹起來,悄悄四下觀望發現無人注意,就向教室走去。
他不知道一雙邪惡變態的眼睛在一個門縫裡盯著他。
剛到教學樓樓道口,吳老師正陰沉著臉站在那裡。
在學校保衛處,沈老師把阿東領回去。
一路上,沈老師沒說什麼,她知道,現在任何責罵和訓示都會更加增加這個孩子的自卑心。
學校的決定本來是開除阿東,沈老師據理力爭,說阿東偷溜冰鞋是貪玩所致,並不是真正想盜竊,如果這樣把他推向社會,倒真的會把他推向犯罪道路。
校長說不開除可以,但為了整治校風做到殺一儆百,記大過警告處分十分必要。
沈老師心想,完了,一棵正在良性成長的苗子通過這個事件會徹底毀掉,因為記大過警告處分要全校公示。
第二天,一張大大的紅紙黑字公告貼在校務欄,王曉麗站在前面呆怔的看了很久,阿東的名字像一把刀刺在她的心頭。
明明不喜歡溜冰,卻去偷溜冰鞋?難道他真的是見財起意,骨子裡有不良惡習?
一定要弄個明白。
今天,阿東沒來上課。王曉麗心裡非常著急,破天荒的說個謊,說自己肚子好痛,請半天假。這種事情,在女人身上經常會發生,作為女人的沈老師當然理解,就批准了。
王曉麗出來校門沒有回家,逕自向阿東家走去。
阿東正躺在床上起不來。
他爸爸知道他受處分的事暴跳如雷,找來一根麻繩把阿東捆住,吊在門框上,然後解下自己的皮帶使勁的抽打他。
一邊打,一邊吼。
「我叫你去偷溜冰鞋!」
開始,阿東忍住痛,但最後痛楚加重,他實在忍不住,大聲嚎哭起來,引來不少鄰居小孩看熱鬧。王志軍放學正好路過,見阿東挨打就停住望著他。阿東看到她,哭著羞愧低下頭,心中感覺十分羞辱,聲音也低下來。
王志軍心裡非常奇怪,阿東本來是個很正義憨厚的男孩,怎麼會去偷東西?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正碰上阿東爹媽上班,她聽見阿東媽媽埋怨阿東爸爸下手太狠,打得阿東下不了地。她聽著不知怎麼心裡好難受,覺得身上也在痛,便叫同路的同學幫請個假,說身子有些不舒服。
她回到家裡,確定整棟樓沒其他人,就來到阿東窗戶邊,輕輕的叫他。
「阿東,在嗎?」
阿東看到窗外的王志軍羞愧難當,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王志軍又叫了幾聲,阿東勉強爬起來,艱難的來到窗戶邊。
「王志軍,你找我什麼事?」
「你喜歡溜冰嗎?」
「不喜歡。」
「那你為什麼去偷溜冰鞋?」
「在文化宮,你跟我說你想天天溜冰玩。」
這兩句話入炸雷一樣在王志軍腦海裡炸開,頓時哽咽起來,覺得眼睛裡有東西,心裡很紊亂,轉身跑回自己家。
回到家裡,她翻出阿東寫給她的詩,一打開就看到一首:如果我愛你,我期待你一雙溫暖的手,遊走在我的發間,停留在我的唇間,讓我輕嘗安詳。這安詳,像初春的陽光,穿越我的胸膛,帶著那戰慄的靈魂,過濾冰冷的血液,走出寂寞的心房!我暫且歌唱著,努力向天空飛翔!向著你的方向!桃花開了,那兩岸的桃花盛開著我的夢想,清澈的江水帶著我的夢想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流淌。你會聽見的,你會看見的,你會用你的愛把它們收藏!
她呆呆的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一棵棗樹,心逐漸的在揪緊,慢慢有了痛,腦海裡不停的迴盪阿東那天晚上的話。
「我不要一次,我要每時每刻,我要永遠!記住,我要永遠!」
這聲音像一把刀劈進她的心裡,撬開她的心扉,把之前固駐的情愫砍的七零八落,打掃都不打掃,只是蠻狠的霸佔在那裡。她已經無法抵抗這來勢洶洶的入侵,她只能癱瘓自己的抵擋,舉起白旗。
她走出家門,拖著沉重的步子,心裡還在掙扎,這走了無數次的樓梯今天彷彿無比陡峭漫長。
走到阿東家門口,看到一個亭亭玉立秀美的女孩子在那裡徘徊,一臉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