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初見 文 / 古堡遺觴

    鎖月城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是不存在的。它被結界包裹坐落在荒山之中，常人根本無法發現。

    鎖月城因為結界與外界完全隔絕，但是它並不是對外界毫無影響。無知人們的無意觸碰會招來電斬雷劈的殺身之禍，所以即使什麼都看不到，人們還是能感覺到隱匿的危機，他們十分懼怕，稱那片區域為「死亡谷」。

    於是死亡谷變得聞名，在當地成了禁地。

    我是鎖月城裡的人，具有九尾白狐的變身能力。

    鎖月城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很平常的環境，卻居住著一眾具有特殊能力的人。他們具有各種各樣的變身能力，可以變化為動物或植物中的任意一種。他們以自身能力的屬性和大小，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於是，這裡與常人的世界無異，存在著殘酷的爭鬥。

    我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是一個很淒涼的人。

    這種感覺，一部分來源於周圍環境的襯托，更多的還是來源於她本身。

    那時已是深秋，冷風蕭索，落葉成堆。

    我駕駛著一輛破舊的馬車，穿梭在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樹林裡，地面被落葉鋪墊的十分鬆軟，馬蹄抬落，車輪滾滾，發出沙沙的響聲。

    我坐在馬車上馬車伕的位置，輕揚馬鞭，非常享受。

    我喜歡這種環境裡這樣的我，彷彿被世界遺忘，又彷彿把世界遺忘。

    我駕駛馬車緩緩向前，閉上眼睛深呼吸，貪婪的嗅著草木的清香，那種潔淨的氣味讓我不知不覺想要吸取更多，彷彿靈魂得到澆灌，整個人變得滋潤。就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她。一個美麗的女人，名叫洛。

    是的！洛！我知道，這也許是她不帶姓氏的名字，也許只是她自己編撰的名字，但是無論她叫什麼名字，在我眼裡都已經不重要，名字不論真假，都只是一個代號，這個代號，很多時候，你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若不承認它，即使本來它是真的，也變成假的了。所以我看重的是她這個人，這個實實在在的存在。

    而我遇到她，其實並不是碰巧，我是被她吸引的。而吸引我的是她的哭聲。以我的性格，這個世界上很少有東西能夠吸引我，但是她的哭聲確實讓我很感興趣。那種哭聲不同於人世間任何一種哭聲，但是卻可以讓人一下子就聽出那是女人的哭聲。這是很神奇的感覺，就好像一件東西，它明明是你很熟悉的，卻因為某種不同讓你覺得異常的陌生。

    我拉住馬，跳下車，把馬拴在一棵樹上，順著聲音小心翼翼的尋找過去。然後，我看到一個美麗的景象。

    落葉鋪就的地毯紅黃交錯，紅如血，黃如金，彷彿黃金與鮮血纏綿，詮釋亙古不變的難解難分。鬆軟的地毯上，一雙雪白的膝蓋深陷其中，是洛。洛就這樣跪在落葉裡，墳堆前。她的面前，墳堆高高聳起，幾片殘葉落在上面點綴著黃土，幾隻昏鴉停在枝頭，為圓潤的哭聲點上音符，她纖細的手指插進土裡，無力的蜷縮。

    我靜靜地看著，漸漸心醉。洛的背影在我眼中彷彿成為圖畫的一部分，或者那本身就是一幅畫。她跪在那裡，烏黑的長髮柔順的垂在肩上，襯托白衣包裹下的脊背更為纖弱，她哭的雙肩有些顫抖，哭的讓人心疼。

    我走過去，努力壓制著心中的急切，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讓她發現我。哭聲停止，她轉頭，用一雙哭紅的眼睛看著我，聲音沙啞的問:「你是誰？想要幹什麼？」她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氣。她只是一名少女，身處此情此景，面對此人此物，卻有著如此的冷靜，我有些無法想像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我努力讓自己笑笑，盡量溫和的對她說:「你怎麼了？」

    她聽了就笑了，笑的那樣譏諷，那樣不屑，她的嘴動了動，彷彿說了什麼，但是我沒有聽到，我感覺到自己高高的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後，跌落在地，揚起塵土殘葉。她站起身，冷冷看了我一眼，轉身默默離開。這就是我第一次遇到她，也是我第一次被人踹倒在地。第一次見面也許並不愉快，卻在我的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是一名代職殺手。

    我回歸朽木閣，領走了我的任務牌。那是一個木質的巴掌大的小牌子，上面有雕刻的非常精巧的文字，是目標的名字和簡介，以及任務的限定日期。我需要做的是確定目標，熟悉環境，制定計劃，全力實施。這四個步驟看似容易，實則不然。它考驗一個殺手的合格程度，一個沒有經驗的殺手會在第一步暴露身份，在第二步被鎖定目標，在第三步被嘲笑，在第四步被幹掉。這是十分危險的。

    不過這些對於我來說，是不成問題的。我卓越的能力和豐富的經驗可以確保我順利完成任務後全身而退。

    鎖月城的創造者名叫月，即鎖月城主。

    那是我的師父！

    我的師父可以說是全城最特殊的人，他從不變化成任何除本身以外的形態，聲音沙啞且從不以真實面目示人，連我這個做徒弟的，陪在他身邊那麼多年，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

    而且過去我以為師父一直只有我一個徒弟，直到一年前我才知道，師父曾有九個徒弟，可是都慘死在了圓月湖！據說那一年師父整整一年沒有走出自己的臥室，為了緬懷這九個他曾經最信任的人。我雖然無法想像，在我的印象中，冷若冰霜的師父那柔情的一面，可我知道，師父是孤獨的，在他的徒弟們離開他之後，他就變得更加孤獨，而在那個時候，他收我為徒。那一年，我五歲。我不知道我從哪裡來，只知道再也無法隨我所願到哪裡去！

    這時正當晌午，我找了一家飯店吃了點東西，我吃的很清淡，也很少，這是我順利完成任務的保障。之後我深吸一口氣穩穩走向圓月湖。

    這時我的心情是複雜的，圓月湖和我的師父，我的師哥師姐們有著無法割捨的淵源，這裡是他們流血的地方，也是他們流淚的地方，我相信，師哥師姐的身手不可能比我差，可是他們全軍覆沒了！是什麼殺死了他們所有的人？我想著，有些佩服！不多時我就來到了圓月湖邊。不得不承認這裡是一個很美的地方，綠樹環抱，水波蕩漾，薄霧瀰漫，每每有日光滲透，便是日影斑駁，隨風搖曳。

    一片和諧美妙之中，我雖感覺不到任何不對的地方，卻沒有絲毫放鬆，因為一切潛在的危機，都不會提前通知你它的致命之處。

    後來發生的事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我筆直的站在湖邊，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的緊緊的，湖邊很靜，可以聽到樹葉飄落水中的聲音，我就這樣站著，站了很久。

    忽然，我聽到一點細微的劍鳴。下一秒，我的脊背已然被劍尖觸碰。但是劍未刺入，我屈膝躍出，落足在水面之上，回身的瞬間，已變成一隻巨大雪白的九尾妖狐。然而回頭的剎那我愣住了，那個手持利劍偷襲我的人，竟然是洛。

    「是你？」洛冷笑著看著我，「我就知道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你就是柳成劍？」我驚訝的看著她，下巴險些掉在地上，柳成劍是寫在我任務牌上的名字，圓月湖是我執行任務的地點，只是我實在無法想像，柳成劍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那又怎樣。」她說著，如箭般飛出，舉劍向我刺來。我無奈，雖然真的不想和她發生任何衝突，但是對於她的這種攻擊絕對不能一味防守，我將九條狐尾完全散開，其中八條用來包裹保護自己，用另外一條抵擋洛的劍。但是我真的沒想到她的劍法如此飄忽，根本毫無規律可尋，很快，我的狐尾被劃傷，鮮血染紅我雪白而柔軟的長毛，痛的我倒吸一口涼氣，她卻還沒有停手的意思。

    就在這時，一股暗紅色的氣體不知從何處詭異的瀰漫過來，迅速包圍了我和洛，我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這氣體是有毒的，我的接觸到氣體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痛。想跑的瞬間我想到了洛，低下頭找她，發現她已經完全被氣體包圍，她想逃，可是紅色氣體的範圍實在太大，人類狀態根本無從逃跑，我來不及多想，張嘴叼起洛，將她拋向空中。她在空中一個空翻，落在一棵樹上，縱躍不見。

    而我因為張嘴，吸入了幾口氣體，呼吸道變得無比疼痛，強忍著跑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