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開溜 文 / 考拉有點困

    那一夜文希失眠了，整夜都是陳子寧的那個故事。她彷彿夢到了公主，她腦子裡有很清晰地公主的模樣。那樣的楚楚可憐，那樣的純潔如水。她覺得她不能再繼續呆下去了，要麼就是被那個蒼蠅般的女人煩死，要麼就是關在這酒店裡悶死，再或者被他的故事感傷死。

    反正也參觀完了王爺府，這裡已經沒有讓她眷念的人和事。文希決定離開，至少在高考成績出來之前，她要盡情享受自己的自由時光。

    凌晨四點，文希帶著她的背包，溜出了酒店。

    陌生的城市，一切都顯得那麼陌生。就連身邊經過的人也感覺是另一個時空的。但早晨的空氣很好，也沒有那樣的炙熱，文希一個人漫步在街頭，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向何處。

    一個人的旅行沒有一丁點計劃。決定交白卷，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她只是想盡快離開這座城市。她沒有擬定的行程，也沒有自己覺得很想去的地方，現在的她顯得漫無目的，又茫然。

    走著走著，天就亮了。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車也多了，街道兩邊不時地發出門店開門的聲音。文希這看看，那看看，也感覺肚子餓了。前前就是一間很大的早餐店，透著玻璃門，她看到裡面乾淨又整潔。文希走了進去，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突然，她的視線被對面的一家車行吸引。她記得小時候家裡也是有間車行的。那時候父親很忙，但人總有車行裡，雖然不太跟他們玩，但也總能見他跟工人在一起談笑風生，不像現在這麼嚴肅。那時的母親也沒有現在這麼嘮叨，更不會出席這樣那樣的聚會，講得最多的，也不是要把女兒培養成怎樣優秀的人，或是跟誰誰比較。母親很賢慧，也跟她和姐姐很親，總是愛捏她的小鼻子，誇她如何地可愛。可是，那一切都是很久遠的事，她已經記不起全家人能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是多久之前了。

    對面車行裡進去了四個人。三個男的，一個小女生，他們推開卷閘門。文希看到車行裡的格局跟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早餐也顧不得，文希就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小女生看上去年紀和自己相仿，圓嘟嘟的小臉，透著可愛。手腳很麻利，一進去就開始打掃，又是拖地又是擦拭櫃檯，一看就是很習慣地在做著每天都做的事。

    高個子男生一直也沒看清他的臉，因為一進去他就鑽到了車底下，只是露著一小片的象工作服似的衣服的一角在外面。

    另外兩個男生年紀也不大。一個憨憨的，正慢慢騰騰地換著衣服。一個還沒睡醒地在長椅上打旽，額前的一縷藍頭髮顯得有點滑稽。

    文希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和這裡的人，彷彿冥冥中到過這裡，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正準備進去，小女生拿著一塊板子出來，上面寫著招聘。

    文希欣喜地湊上去，「我……我要應徵。」高興得連話都結巴了。

    小女生衝她一瞄，笑了。「我們這是車行，只招男生。」

    「你不也是女生嗎？年紀不也跟我差不多？」

    小女生似乎懶得跟她解釋，只是把板子掛好，就走回了店裡。

    文希不死心地跟了進去。「我真的非常喜歡這裡的工作。」

    「還是去別處吧！」小女生拿出本子，邊寫東西邊說。「前面茶樓和咖啡廳也都有招工，你去那看看，現在招暑期工很多的。」

    「可是我就喜歡這裡。」文希繼續糾纏著小女生。「求你了，我能做很多事情的。」

    小女生抬頭看了一眼她一身名牌，不屑地說：「看你這打扮也不是窮人家的孩子，用不著打工吧！再說，這裡很髒也不合適你。」

    「我不怕髒。」

    「真的不行。」小女生還是拒絕了她。

    文希好失望，嘟著嘴，仍不肯離開。

    「怎麼啦！」高個子男生從車底爬了出來。

    文希看清了他的臉。眼睛很小，鼻子尖挺，嘴唇薄，加上高高的個子，是她心中典型的男朋友們的樣子。她記得在高一的時候，高三年級就有個跟他外形差不多的學長。總愛在清晨打籃球，每次經過，她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好幾次都有上去跟他打招呼的衝動。而且她還記得，班裡有個鄰桌的女生，也有個同樣外形的男友，每次放學，看他來接，她就羨慕不已。站在這樣的男生面前，她不自覺地心跳加速。

    「怎麼了，小魚。」

    聽他叫那小女生小魚，文希一下子記住。

    「她想來這工作。」小魚指了指文希。

    文希不敢直視他的臉。

    「別處去玩吧！」他比小魚的語氣要冷淡許多。

    文希心中的美好形象一下子破滅了。她喜歡的那種高個子，小眼睛男生都是愛運動的，很陽光的，一笑眼睛瞇成縫，很熱情的，可眼前這個，不是。文希的緊張沒有了，而且很氣憤地對著他，狠狠地瞪著。

    高個子男生不屑理她，又對小魚說：「忙你的吧！別理她。」然後就又回到了車底。

    文希更氣憤了。看來，他才是這裡的當家的。文希跟到了他旁邊，蹲下身子，沖車底喊：「收下我吧！我能幹很多事。」

    「認識這個嗎？」高個子還沒回話，染藍色頭髮的傢伙就湊過來了，手裡拿著個扳手，搖晃著。

    「扳手。」文希回答。

    「這個呢？」他又揚起個鋸。

    「鋸。」這種小時候文希當過玩具的東西，根本就難不倒她。文希得意地說：「我家以前是開車行的，所以，這裡的東西我基本上都認識，而且對於汽車，我也不陌生。」的確，除了小時候在車行長大，到後來家裡開了汽車廠，她也都是非常鍾愛汽車的。她有很多個汽車模型的收藏，那些個小玩意，她總能很快地拆開再裝回去，只是真的車子沒試過而已。

    「不錯嘛！」小藍毛壞壞地一笑。「小姑娘挺漂亮的，要不，給個電話吧！」

    「收下我就行。」文希繼續說。

    「要不……」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高個子打斷了。

    「還不幹活去。」

    又只剩下文希，她只有繼續哀求著高個子。「收下我吧！大哥。」

    高個子不理他。

    「收下我吧！」

    高個子從車底出來。「讓開，免得弄髒了你衣服。」

    「不怕。」文希往後一退，險些把裙子沾到油桶上。

    「看吧！小心你的衣服。」

    「沒事。」文希索性坐到油桶上，再跳下來，裙子染黑了一大片。

    高個子驚訝地看著她，其他人也連忙圍了上來。

    「多可惜呀！這漂亮的裙子。」藍毛說著，露出心疼的表情。

    高個子馬上收起驚訝的表情。命令道：「都幹活去。」說完往閣樓上走。

    沒有人再理會文希。文希呆呆地站在那裡，總覺得他們不收留她跟自己身上這身行頭有很大關係。只要把這一切都改變，她相信，他們也還是會接納她的。

    文希走出了車行，看了看招牌上的「長城車技」幾個大字，很大聲地說：「我還會再來的。」然後大步往街中間走去。

    她去了理髮店，翦了個男生頭，又在天橋的地攤上買了套運動衣，然後大搖大擺地回到酒店。一進大堂，就跟陳子寧和曾悅碰了個正著。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陳子寧驚訝地指著她。「你的頭髮……」

    「翦了。」

    「衣服呢？怎麼穿成這樣？」

    「這樣怎麼了。」

    「一看就是地攤貨。」曾悅也說。

    「地攤貨怎麼了，我喜歡，穿著舒服。要你管。」看到她，文希總也沒好語氣。

    曾悅知趣地閉上嘴巴。

    陳子寧繼續責怪著：「成什麼樣子，哪還有點女孩子的模樣。」

    「囉嗦。」

    「你……」陳子寧真的生氣了。他之前一直覺得文希雖然叛逆，但在某些方面還是跟文婕一樣，她們不論是在氣質和長相上都有大家閨秀模樣。他也覺得女孩子就應該那樣。可眼前的文希，現在不僅是脾氣沒了大家閨秀的樣子，就連模樣也不是了。

    文希也是真的生氣了。埋怨又憤怒地說：「在家被管著，出來也被管著，我討厭你們，討厭……」她很想就這麼調頭就走，可不服輸的她，卻因為要再去車行，選擇了留下。

    她氣沖沖地跑回了房間，重重地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