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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夜 文 / 諾書梨

    殿內,燈火通明。王座上的男子高高在上,他容顏俊逸中透著尊貴。在他身側坐著一位女子,女子約莫二十許人,容顏精緻。

    在他們下方左側首位,月子言斜倚著,姿態隨意悠然。月染諾在他旁邊優雅端坐,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的那一剎那卻發現他雙眸危險的輕瞇。隨即感到手腕一重,身子一輕,便倒在了一個略帶柔軟,實則健美修長的身體上。

    月染諾不禁低斥:「你在幹什麼?」想起身,卻無法掙脫。

    「那麼坐,不累麼?再怎麼樣,他依舊不把你當女兒。你不是清楚的知道我們的爹娘有多麼冷酷麼?」月子言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語,氣息清冷,說出的話讓她不寒而慄。

    「你…」月染諾再也掩飾不住維持五年的偽裝,似乎想問些什麼,言未盡,卻看到他瞭然的目光,她如墜深淵。他都懂,卻看著她對他冷淡到疏離,甚至厭惡他。那麼,他到底想做什麼?月染諾幾乎是恐懼的看著這個永遠顏若少年的男子。

    「染諾,你猜的沒錯,我都懂。可是,我想要的是你心甘情願。」月子言頗為深意的看了染諾一眼。隨即,攬著她的纖腰,把頭埋入她的頸項。月染諾沉默的看著周圍的目光。任心一寸寸,侵入寒涼。

    月族長大笑:「看著他們兄妹如此親密,本座深感安慰。」看著底下所有人,目光冷冽如冰。

    「恭喜族長,看到公子與公主這般,我們想月族的傳統也能繼續保持了。」眾人紛紛附和。

    月族長滿意勾唇,看了身側佳人一眼:「不管你有多麼不甘心,但是有些事情你無法改變。你在乎的月染諾最終只能…」他聲音弱不可言。女子的身形微微一震,只是一瞬,恢復了笑容。只是那雍容的笑卻多了一絲苦澀:「若不是…」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化作淺淺歎息,不存痕跡。

    月染諾沉默的聽著爹娘的低語,不發一言,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他們不會希望她聽到。

    「喏,你的表情真是完美,一絲不變,明明聽到了,卻這麼冷靜。那年聽到我的夢話也是如此,那年那日聽到爹娘說我們以後必須…也是如此。嘖,不管怎麼看,都是相似的如此驚人。五年了,就這麼一張表情,你不會累麼?」戲謔的低語伴著溫熱的呼吸落在月染諾耳邊。明明是熟悉到骨髓裡的聲音,卻陌生的可怕。

    「唔,小染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似乎有點震驚呢。不過,你不是想知道我都知道了什麼嗎?現在我這麼清楚的告訴你。你…似乎有些不樂意聽呢…」最後一個尾音上挑,宛如呢喃。

    月染諾沉默,轉眸看著他的眼,那雙眼,冰冷卻又溫潤,深邃而又神秘。令人無法看透他的想法。只是,她專注的看著他眼底的那絲溫柔,她清楚的懂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出生的那一刻注定,無法改變。她突然不想去探究了,打算讓時間證明所有。

    「怎麼?打算逃避了?丫頭,你躲不過的。」低柔的聲音帶著絲絲篤定。

    「子言,」月族長看著月子言:「你應該知道分寸。」隨意他的話,整個大殿變得安靜無聲,即使是舞姬的舞步也彷彿變成了幽靈之舞,絲竹無聲。

    她看到了娘極快又極溫柔的瞥了她一眼。然而,她又清楚的知道:月依然的決定也不會更改。因為,和他——我的哥哥比起來,在她眼裡,我是——恥辱…

    月依然,娘,你真的冷血如斯呢。而我,也真不愧為你和月幕天的親生女兒。我們都是一樣的冷血呢。月染諾略帶嘲諷的想著。

    月子言隨意起身,抱著月染諾,走到大殿中央,隨手揮退舞姬。半跪,目視月幕天:「爹,兒子明白。」

    「好了,你測試吧。」月幕天隨意揮手。

    「是。」

    五道身影緩緩走出,直至走到他們面前。月染諾方才清楚的看到他們的容顏。五人容顏蒼老,白髮白眉,僅看外表,根本不足以猜測他們的年齡。不過,她清楚的知道,他們中間最小的一個起碼也有五千歲。

    月染諾一陣恍惚,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他們五人僅僅只是月族長老中輩分最小修為最差的而已。

    月子言放開她,看了她一眼:「染諾,你先回宮去,完了我去找你。」

    她沉默,不想讓她知道麼?那麼,她離開好了。最壞的結果不過是…

    月子言沉默的看著月染諾離去的背影。唇抿緊,心裡泛起一絲難過而又哀傷的痕跡。最終,微微吐氣:「五位長老,子言得罪了。」

    五人眉毛微微掀起:「儘管出手便是。」

    一道銀絲,宛若銀色的月華一般純淨。皎潔無雙,劃過,只餘下一絲淺淺的痕跡。

    五人同時愕然:「月…」陡然頓住,死死的看著月子言手上的五縷髮絲。心底泛起無邊的寒意,臉皮紫漲,一臉愧色。轉身:「族長,老朽無用。先行退下。」離開。

    許久,眾人反應過來,皆跪下:「恭喜族長,我族有少主,何愁不能滅了墨族和妖族,實乃族中大興。」

    月幕天瞥了一眼眾人,看向月子言:「子言,你要什麼?」

    「月染諾。」語氣冰冷,吐出的字眼彷彿也帶著濃濃的冰冷。面無表情,冷漠至極。

    沉默,窒息的沉默籠罩了整個大殿。眾人默然,雖然月族所有族人都知道,歷代月族族長與主母的子女都必須在一起。可是,從來沒有人和月子言一樣。

    其實,準確的說來,歷代月族族長與主母雖然是親兄妹,但是,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混沌傾覆體和陰陽雌雄體同為大陸上絕無僅有的體質,並列第一。歷代月族族長與主母的體質分別是:混沌傾覆體和陰陽雌雄體。因此,他們雖然是親兄妹,但體質的不同,造就了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一絲血緣關係。

    「子言,你這個可是要錯了。」輕飄飄的話語傳入所有人的耳際:「月染諾本來就是你的,無所謂要與不要,她的出生就是因為你。你想要,現在就可以,不,如果你早說你要她,你早就可以把她帶入你的宮殿。完全不需要經過我們的同意。」

    「不過,你既然開口了,那為父也不好反駁。來人,去給公主說,讓她從今天晚上起,就在衍月宮裡。」月幕天隨意的語氣,涼薄至極。

    「是,族長。」有人躬身離去。

    「好了,言兒,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麼要求?」男子語氣溫和。

    「族長之位。」冰冷的語氣不含一絲感情。

    主位上的男子面容平靜,顯得不可捉摸:「是因為她?」

    「是。」冰冷,漠然。

    「你應該無情的。」男子看了他一眼,發出一絲意味不明的輕歎:「你要,就拿走。我有預感,你們…呵~」透過男子的雙眸,可以看出他的眼底有一絲憐憫,一絲輕歎,一絲惋惜,然而,更多的卻是漠然無情。

    男子隨意起身,隨手拉過月依然,飄然離開。一塊玉,呈月色,是月牙的形狀,落入少年眼前。月子言伸手,握住,有著一絲絲溫潤感透過玉身傳入手中。

    眾人看著眼前的少年,他面無表情。容顏如玉,墨瞳漆黑,深邃如星空。教人無法窺見他的任何想法。

    月子言輕輕揮手:「今天到此結束,都退下吧。」

    「是。」所有人都安靜的退出,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

    月子言靜靜的站著,面無表情,手指收緊。可見青白的指節,靜默的看著玉,眼底瞬息萬變。他想:染,你終究是我的,再也無法逃離。不管結局如何,我會陪你到永遠。

    最終,微微一笑,宛如寒冰解凍。轉身離去。他步履輕緩,沒有一絲急促。衍月宮依稀可見,他緩緩步入宮內,沉默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屈膝跪著。

    月染諾緩緩抬頭,看著他緩緩步入宮內。他的目光冰冷,淡漠的看著她。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和以前都已經成為過往。而以後,他就是她的唯一。就在她還沒有進入她的邀言宮的時候,一個人來向她我傳達了月幕天的命令。

    他帶她來到衍月宮,並向她轉達月幕天的原話,特意說明是月幕天傳音給他:你給月染諾傳話:月染諾,貶為庶族,賜給子言。

    月染諾知道庶族的意思,庶族是月族中地位最低的人:如以前的月依然,如現在的她。

    這是一個死結,沒有回轉的餘地。如果要計算,就到第一代月族族長的頭上了。歷代月族公主都被貶為庶族過,直至成婚。這是一個極為令人髮指的規定。至今,沒人知道原因,只是遵從遺命罷了。

    月染諾自嘲的想著:也許這樣是為了培養月族族長的自信。(…好聰明)

    「在想什麼?」低沉溫和的聲音在月染諾耳邊響起:「起來吧,三天後,我們成婚。」

    月染諾驚愕:「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才十歲!何況,你還不是族長。」

    月子言瞥了她一眼:「你還知道你十歲?」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拽起她:「讓你起來你無視我很高興是不是?再說了,你十歲是不錯,可你像十歲嗎?」

    月染諾垂頭,她幾乎是帶著深惡痛絕的想著:我深深地厭惡我的身份,對我的家族更是深惡痛絕,對他——月子言,我希望他沒事走著也能被摔死!從我聽到了那些話以後,咳咳,雖然是偷聽,但是他們沒有發現我。姑且就當我是光明正大的聽吧。我對他,就恨到極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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